【內容簡介】 本來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,七位師姐卻頃刻間香消玉殞,馬強發誓報仇,仇人中兩位美麗的少女,更成為他首當其衝的目標。
正文 第一回 七星伴月照春池~~第十回 蛟龍受困玉蓮宮
第一回 七星伴月照春池
四月天氣,正是風和日暖,商河縣西邊的集市,又是個熱鬧的趕集日子。無數小生意人帶著各種商品,盡量搶佔人潮最多的地段,叫賣聲不絕於耳。在街盡頭的偏僻角落,卻有個粗布衣服的少年,面前擺著一擔柴火,這少年木木訥訥,縮在牆角里,也不叫賣,有人來問才會應一聲,幸好他賣得便宜,快晌午的時候,柴火也全賣光了。少年收了擔子,買了兩個粗糧餅,急急吃了,然後出了縣城,快步向那丘陽山走去。
這少年名叫馬強,家住在丘陽山中,平常就經常在山中打些柴火來縣城賣,前兩年他的父母相繼病亡了,現在就一個人獨門獨戶住在山中,剛開始生活艱難,無以為繼。幸而山上來了個蝕玉門,門中的人對馬強多有照顧,他這兩年總算衣食有個著落。想到蝕玉門,馬強加快了腳步,那門中的七位姊姊還等著自己回去練功呢。
經過家門口,馬強也不進去歇腳,扔了柴擔在門口,繼續往山上趕去,可不能讓姊姊門等急了。越往上走,山路更加崎嶇,亂石林立,雜草叢生。好在他早就走慣了,腳下毫不耽誤。還差一兩里路就要到了,正想加快腳步。前邊山路上站出一俏女子來。馬強停住腳,親熱地對那女子道:「三姊姊,你怎麼在這裡?」原來這女子便是蝕玉門的三師妹,門裡都叫她三妹。
三妹笑盈盈走過來,拉了馬強就往路邊的林叢中鑽進去,還邊走邊道:「快來,先陪我練一會功。」馬強無可奈何,蝕玉門的人就如他的親人一般,人人都對他很好,只有這個三姊姊有些討厭,總喜歡捉弄自己。
三妹早尋了處草叢,對馬強道:「快點,快點。」馬強心中著急,那幾個姊姊還在等呢,可自己一天沒陪她們練功了,也怪想得很,就先陪三姊姊練吧。那三妹早除了衣衫鋪在草叢上。見她已經擺好姿勢,橫臥在草叢中,眼角嘴邊流淌,馬強顧不得許多,撲上去她身上,照她們練功的方式動作起來。誰知這三妹卻不按套路,纏著馬強要換各種姿勢,花樣百出,嘴裡更是含混得發出各種聲音,馬強心想這可跟以前和她們七人一起練功時不一樣,但又更喜歡,兩人在草叢中打滾糾纏足一炷香的時間,終於一套功法完必,三妹已是嬌喘連連,馬強也心滿意足。
三妹的如花俏臉潮紅未退,慵懶對馬強道:「我的好強弟,以後你都早點來,先陪我練練。」馬強忙著穿上衣衫,道:「不行,其他姊姊要怪罪我的。」
三妹撅起嘴央求道:「好嘛,你答應我,我有好處給你。」馬強隨口道:「什麼好處呀?」
三妹道:「姐姐給錢給你。」馬強搖頭道:「我又不缺錢。」
三妹眼睛滴溜一轉,道:「那有其他的好處,你這幾天下山有沒有看上哪家的女孩?我定讓你心想事成。」
「什麼叫看上呀?」馬強不解道。三妹掩住嘴角嬌笑,道:「就是那種你想和她練功的女孩。」
陳東道:「我就想和你們七位姊姊練功。」說罷想起了什麼,又吱唔道:「還有那馮員外家的女兒,我見著她,便想和她練功。」
只聽三妹道:「你作死呀,敢打她的注意,你,你就是個窮打柴郎。」馬強道:「我也就是想想。」
三妹不再和他搭話,整理好衣服道:「好啦,好啦,我們趕快上山吧。」兩人一前一後往山頂而去。快到山頂,在那山背的隱蔽出,幾間漂亮的草廬閃了出來,四周有美樹掩映,門前綠草如茵。馬強心中愉快無比,每次來這裡他都又興奮又高興,不是因為這裡的風景好,而是這裡就像親人的家,在這裡他才能感受到親人的溫暖。見到大姊姊和二姊姊已在門口張望,馬強快步走向前去,歡快地向她們問好,大姊姊成熟又美麗的臉露出微笑,親切地道:「今天怎麼才來,上午又去賣柴火了嗎?」馬強點頭稱是。二姊姊則瞪著後面的三妹道:「怕是讓人劫了道,到哪裡快活去了吧。」
三妹揚著臉不理她,逕直站到大姐身邊,馬強見被識破,正有些尷尬,大姐拉了他手道:「別理她們,以後只聽你大姐的,誰欺負你就告訴大姐。走吧,我們今天到後山的溫泉練功,幾個妹妹已經去了,怕是等急了。」聽說今天在溫泉練功,馬強早就想了,忙跟著大姐去了溫泉,那二妹和三妹也急跟了來,還在後面零言碎語的互相指責。
那溫泉就在不遠的一個石頭池子中,四周花叢點點,池中煙氣裊裊,恍若仙境般。幾人還未到,便聽見池裡傳來銀鈴般的笑語聲。來到池邊,只見四妹,五妹,六妹,七妹幾人已泡在那溫泉中,正在潑水嬉鬧,池中美艷的嬌軀隱隱現現,春色無邊,馬強早看呆了。見到馬強他們,池中人都拍手道:「來了,來了,終於來了。」那六妹還不滿地嬌嗔道:「馬強你怎麼才來,害我們好等,練功的時候你可要勤力點,好好補償我們。」馬強邊解除衣衫邊道:「我哪次不勤力了?」
一入水中,便被那四妹纏住,兩人片刻不耽誤,輕車熟路地開始練功,馬強果然勤力,一個接一個,使的各位師姐都功德圓滿。輪到最後的七妹,馬強和她年紀相仿,平時最合得來,互相很是投緣,也最喜歡她。馬強不由放緩動作,拖延起來。那六個師姐也不管他們,一邊撥弄溫泉享受,一邊懶懶地閒聊。這露天曠野中不堪入目的春宮畫面,幾人都當做平常之極,蝕玉門的人自是因為久經人事,馬強卻實在是因為年幼無知,又獨居山中,不懂世事。自從兩年前蝕玉門來到這山中,馬強便被她們叫來幫助「練功」,馬強初時還有些羞澀,可這幾位神仙般的姐姐對自己很好,而練功又是如此讓人飄飄入仙,久而久之,馬強也當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。
當馬強筋疲力盡地從七妹身山敗下陣來,正倒在溫泉了平息呼吸。大姐突然臉色一變:「不好,有人來了。」當其他人還在凝神傾聽,大姐已一躍而起,跳上岸邊抓起了長劍,只聽一聲:「阿彌陀佛。」一個白鬚的老和尚出現在溫泉池邊凸出的高石上,這老和尚低眼垂眉,鬍鬚和僧袍隨風輕擺,有若神人。
大師姐喝道:「你們是什麼人?何故闖入我蝕玉門?」馬強正疑惑她為什麼說「你們」只見溫泉池邊的草叢亂石中又閃出許多人,細數之下,竟有十一,二人。這些人打扮各異,有男有女,有僧有道,有持刀劍有空手。馬強一掃只下,眼睛落在了兩個少女身上,這兩女身背長劍,穿著勁裝,非常漂亮,竟不輸給那七妹,而兩女見到陳東這副模樣,又是鄙夷又是羞澀,臉色奇怪之極。這時聽那老僧人道:「妖孽,我們尋你們很久了,想不到躲在了這裡,今天老衲便要收服你們。」
大姐冷聲道:「我們七人在此隱修,何時得罪過你們?」那群人中走出一青衫道人,厲聲喝道:「你們蝕玉七狐害人無數,傷天害理,人人得而誅之。還不束手就擒,免得被亂刀砍死,身首異處。」
還有一個大漢,眼睛一直沒眨過,死死地在七姐妹的身上打轉,這時也歪嘴笑道:「是呀,你們要是反抗,這身子上難免留個七刀八洞,到時就難看了。」邊說又將岸上的大姐看了個夠。
大姐全然不顧身上不著一絲,冷笑道:「你們這些偽君子,想要我們束手就死,做夢吧,今天就跟你們拚個你死我活,我們七姐妹同心協力,不怕拉不到墊背的。」
一個面容冷峻的中年婦女道:「別和她們廢話,一起上,把這些妖女給剁了。」溫泉池裡的幾女,早跳上岸去,各自執起長劍,圍在大姐身邊,擺開了陣勢。這林立的肉陣,實在美麗之極,在這生死關頭,對陣中的幾個男人仍看得發呆。
那中年婦女首先發難,長劍一抖,刺了過來。其他人也一哄而上,圍住七人,刀劍碰撞之聲猶如爆豆子般炸開。只有馬強呆站在溫泉中,驚慌失措,溫泉雖然熱氣騰騰,他卻覺得全身冰冷,眼見七位姊姊被人圍攻,自己卻根本無能為力,要是她們有個閃失,自己如何是好?
然而蝕玉門七姐妹武功甚高,在圍攻之下,她們陣腳不亂,只見大姐連消帶打,一劍刺中剛才那大漢,大漢嚎叫著滾開,總算逃過一命。不一會,三妹也刺中一人,馬強欣喜不已,卻瞥見那白髮老僧,仍立如高石之上,還未加入戰鬥,不由暗中擔憂。這時又有一人被大姐刺中,這人倒地不起,怕是死了。「阿彌陀佛。」一股氣流襲來,那老僧終於出手,只見他灰袍一展,已飛至陣中,還未等馬強看清楚,二姐已經被他掌風擊中,立刻坐地不起。
七姐妹少一人,劍陣殘缺,形勢即刻轉變,七人逐漸被分割包圍,再也不能相互配合,二姐本已受傷,漸漸不支,被那青衫道人一劍刺入胸膛,鮮血隨著長劍抽出而噴射開來。馬強大喊一聲:「二姊姊」,猛地跳上岸來,抱住將要倒地的二姐,只見她滿身鮮血,已然命不久已,她看著馬強那痛苦萬分的臉,嘴角露出一點笑意,艱難地說道:「強弟,謝謝你。」說完頭一歪,竟然香消玉殞,已經斷氣了。馬強淚流滿面,狂聲呼喊她,又衝眾人大喊:「住手,住手,不要欺負我姊姊。」然而沒有任何人理會他。
只聽:「啊」的一聲,馬強一看,那兩個勁裝少女正圍斗七妹,七妹顯然受傷了。馬強不顧一切衝過去,還未趕到,兩個少女的劍已經一前一後刺穿七妹。
捧入馬強手中的七妹,已經奄奄一息,她嘴角流著血,柔聲道:「馬強,不哭,我先走了,抱緊我。」馬強泣不成聲,死死抱住她…
就這樣,七姐妹一一在馬強懷中死去,她們都對馬強露出最後的微笑,她們何曾敢想像過,自己死的時候,會有一個男人如此傷心。當馬強手中的大姐也閉上了眼,周圍的兵器聲早已停止,只有一群人靜靜地看著這個奇怪少年,他們都是江湖有名的正派高手,蝕玉七狐為禍人間已久,他們苦苦追查幾年,今天終於尋得七狐,哪知剛剛誅殺了蝕玉七狐,以為人們應該拍手叫好,誰想到會有人在這裡哭喪。
那中年婦女不耐煩喝道:「別哭了,我們要晚來一步,你已經是具死屍了。」青衣道人也說:「後生,你雖然和她們有一時露水情緣,也不必如此悲傷,她們只是拿你來練功,吸取你的精元,你只要與她們合歡一兩次,必定陽盡而死,她們已經害死過無數人了。」
眾人七嘴八舌,有人把馬強的衣服扔過去,叫他穿上,馬強披了衣服,對他們吼道:「你們騙人,你們這些殺人的強盜,我幫姊姊門練功,都快兩年了,我也沒死,她們在這山中,從來沒害過人,還處處照顧別人,你們卻殺了她們。」說完仍俯身痛哭。
那些人面面相覷,兩個勁裝少女中的一個道:「這個人傻了,被這些妖女迷住了。」馬強喝住她道:「住嘴,你們兩個女強盜,殺了我七姊姊,我一定要找你們報仇的。」那少女正要罵回來,被白鬚老僧止住,他走到馬強身邊,抓起了他的手,馬強要掙脫,哪裡動得了。老僧一探之下,面露異色,他沉吟對眾人道:「他沒有說謊,原來這少年是至陽之身,陽氣無比充沛,蝕玉門七女輪番採取,也奈何他不得。」
老僧乃是此次行動的首領,也是著名的禪宗寺院掌門,江湖人稱白鬚和尚,他的話沒人會懷疑,那道人點頭道:「怪不得這七個妖女藏在此地兩年,也不再出去害人,原來是因為找到了這個寶貝。」這道人號稱青衣老道,也是來頭不小。
眾人一時無聲,不知該如何處理馬強,白鬚和尚暗忖道:這人資質非凡,和蝕玉七狐這兩年的修煉,已經相得益彰,體內積聚的真氣澎湃不已,稍加琢磨,便會成為武林一等高手,只是他和七狐浸日久,肯定邪氣入侵,若無人管教,日後必是一大禍害。如是對馬強和氣地道:「年輕人,出家人不打誑語,這七個女子真是為禍人間的妖孽,你沒有被她們所害,實在是因為各種因緣際會。現在她們已經身死,但你被她們魅惑,邪根早已入腦,不如隨老衲下山,老衲自會幫你清除邪根,還會教你一些防身之術,保你受用無窮。」
眾人皆驚,這和尚的言下之意是要收這小子為徒,須知白鬚和尚德高望重,武功獨步武林,多少名家子弟想拜在門下而不可得。誰知馬強吼道:「你們給我滾,我七位姊姊的仇,定要你們血債血償。」
那中年婦女冷哼道:「我們將你救下,你卻不知好歹,要向我們尋仇,你也不看自己的斤兩。」兩個少女也笑彎了腰,其中一個道:「真好笑,我們玉門雙嬌便等著你,你千萬要來報仇啊。」
馬強抓起身邊的石頭土塊扔向他們,悲憤道:「你們滾,你們給我滾,你們已經殺了我七個姊姊,為什麼還不滾,要不把我也殺了你們再走吧。」
眾人見他不可理喻,有人已經邊咒罵邊扶了受傷的同門,抬了被七狐刺死的屍體,陸續下山去了。那白鬚和尚走在最後,還想勸他,卻見馬強只兀自抱著七狐的屍首痛哭,只好作罷,也往山下去了。
馬強把眼淚哭干了,才回草廬尋了鋤頭,規規整整挖了七個大坑。要將七姐妹的屍體放入坑中,又一個一個抱著痛哭一番,才狠心掩埋了。最後看著七座墳塋,想要立碑,無奈自己不識字,只好找來七塊木板,端端正正地插在各個墳頭。這時天已快黑了,馬強點了火,將七姐妹的草廬四處點著。在火光沖天中,他哭哭啼啼回了家,什麼也顧不上吃,一頭倒在鋪上。傷心之餘,又將那些人的面孔牢牢記住,想著以後有機會報仇,尤其是殺死七姊姊的兩個少女,她們叫做玉門雙嬌,長的如花似玉,心腸卻如此狠毒,今後遇著她們,定要叫她們生不如死,好好折磨一番。打定主意後,馬強畢竟勞累不堪,終於睡去,夢中依然哭叫著各位姊姊。
第二回 花溪灩灩戲鴛鴦
蝕玉門被滅後,馬強失魂落魄了幾天,傷心歸傷心,飯還是要吃的。現在少了蝕玉門這個來源,馬強只好又打些柴到縣城裡賣,辛辛苦苦也只能將就填飽肚子。這天在街上賣光柴火後,想著要買些酒食香火去祭奠幾位姊姊,可身上也就幾文錢,根本不夠。反正也不用去蝕玉門練功了,於是邊發愁邊在街上閒逛起來,不知不覺間抬頭一看,竟然來到了馮府門前。想起那天和三姊姊的談話來,這馮員外的女兒名叫馮惜玉,是遠近聞名的大美女,自己也就遠遠地看過幾眼。馬強正望著那高門大宅發呆,只見馮府中走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,招呼馬強道:「小子,你過來。」馬強不知何事,忐忑不安地走了過去,那管家道:「你可是那經常在西市賣柴的夥計。」馬強點頭稱是,管家道:「我們府上今天有個長工走了,現在要再找一個,你願不願意幹,每天有五文銀子。」馬強一陣高興,忙答道:「小的願意。」
管家點頭道:「那好,你跟我來吧。」馬強跟他進了馮府,只見馮府果然氣派,青磚青瓦用的都是上等材料,房門窗台的細微之處也精緻無比。穿過後院的花園,就是馮府的伙房,柴房、馬廄了。管家吩咐道:「你以前打柴為生,就先安排你到柴房劈柴吧,伙房要忙不過來,你再幫忙。」馬強點頭哈腰道:「好,劈柴我會幹。」
管家站在一旁,看馬強劈了一陣,見他果然手頭熟練,才放心走開了。於是馬強便成了馮府的夥計,接下來幾天,馬強幹得勤勤懇懇,因為是新來的,人人都能使喚他,所以除了劈柴之外,他還要四處打雜。燒火、餵馬、掃地等活通通丟給了他。馬強也不敢有怨言,天天忙得不可開交,有時忙到太晚,便在柴房鋪點乾草,將就睡一夜。
慢慢和馮府的下人混熟了,也對裡面有些瞭解,這馮員外家就三口人,馮員外和他老婆還有女兒馮惜玉。卻有八九個下人在伺候。有些下人比主子還懶,整天對馬強呼來喝去,尤其那兩個丫鬟,傳說和馮員外有一腿,更是趾高氣揚,沒少給馬強臉色看。唉,人在屋簷下,馬強也沒有辦法,只好整天埋頭幹活,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盼頭,除了計算發工錢的日子,就是期望著能見上馮惜玉幾眼。可自己每天在偏院裡幹活,馮小姐哪會來這種地方。來了馮府快十多天了,也未能如願一睹芳容。聽伙房的人說這馮小姐愛騎馬,這個小姐在下人口中可是才貌雙絕,樣樣精通。馬強便把馬廄的活都攬下來,只盼著能碰到馮惜玉來牽馬,誰知每次都是管家來牽的馬,整理好馬鞍後才牽到門外交給小姐。
這天馬強又到馬廄忙活,在水槽裡灌滿水後,照舊拿起刷子給馬刷毛。刷到馮惜玉那匹棗色大馬,他邊著馬肚子,邊浮想聯翩起來,幻想著馮惜玉騎在馬上的神采,那的腿緊夾住馬肚子,就像姊姊們騎在他身上一般…,越想越興奮,猶如手中摸的不是馬肚子,而是馮惜玉的腿。
那馬卻被他刷得難受,不耐煩地踏動蹄子。馬強還在兀自遐想,只聽啪得一聲,背上火辣辣一陣疼,毫無疑問是挨了一鞭子。馬強怒不可竭一轉身,見到抽自己的人,不但怒氣頓消,腳都發軟起來。不用問,拿鞭子抽他的人就是馮惜玉了,她今天不知何故,親自到馬廄來了,只聽她怒斥道:「有你這樣給馬刷毛的嗎?」
馬強吱唔道:「小的一直這樣刷。」話音未落,肩膀上又挨了一鞭子,馬強好不容易見到她,心中歡喜不已,被她打兩鞭也是求之不得,但嘴裡還是哀求道:「哎呦,疼死我了,小姐饒命,小的再也不敢了。」馮惜玉見他假模假樣,又抽他兩鞭子才罷休。
等馮惜玉把馬安撫一陣,出馬廄走遠了,馬強還在回味那幾鞭子。這時黃管家走進偏院來,身後跟著輛馬車,車上是累了一人多高的柴垛,趕馬車的一男一女,都五十多歲,看樣子是夫妻,馬強知道是送柴來的,暗中奇怪這送柴的人怎麼換了,以前是個中年漢子送的。黃管家招呼道:「馬強你過來,幫忙把這柴卸到柴房。」
馬強和那對老夫妻一起卸車上的柴垛,看到兩夫妻慈眉善目,臉上佈滿皺紋。他知道打柴的辛苦,便自己多搬一些,照顧他們兩人。等卸完柴垛,那老頭對馬強道:「小哥,謝謝你了。」兩夫妻收拾了馬車,回裡院找管家結賬去了。
過不一會,聽裡院傳來爭執的聲音,馬強仔細一聽,是那老夫妻和黃管家,為了柴火的價錢吵起來。不由心氣憤,這馮府上下都是一群刁人,老人家的辛苦錢也要剋扣,馮府人多勢眾,老夫妻怕是要吃虧。誰知爭吵聲越來越大,引得伙房的人都跑去看熱鬧,馬強也跟進去裡院,想看個究竟。
只見馮府裡的人都圍在院子裡,馮員外夫妻和馮惜玉也遠遠在院裡的門廊下,都看著院子中間的黃管家和賣柴的夫婦。黃管家面紅耳赤,咆哮道:「明明說好一兩銀子,現在竟要一百兩,分明是敲詐,也不看這裡是什麼地方,就敢來撒野。」
老夫妻中的老頭不緊不慢地道:「談價錢的時候,我伸一個指頭,就是說的一百兩,你現在倒要賴賬了,欺負我們老兩口不成。」
馬強才明白,這兩人是來訛人的,不由幸災樂禍起來,惡人還需惡人磨,這馮府上下沒一個好人,活該被敲一筆。黃管家冷笑道:「好,我今天就和你們講講道理。」對身邊的幾個家丁道:「把門關上,將這兩個老賊綁了,打一頓再送到縣衙去。」兩個家丁立即去關了前後門,幾人拿了棍棒傢伙,團團圍住那兩人。馬強心頭歎氣,可惜這兩夫妻奈何不了馮府,還要挨頓打。看那馮惜玉事不關己的樣子,根本就不把這兩人放在眼裡,只熱切的想看家丁怎麼收拾他們。
見兩人還不服軟,黃管家喝道:「給我拿下。」幾個家丁一哄而上,那老夫妻眼看要遭殃。馬強正暗恨不已,只聽一陣呼喝之聲,幾個家丁一起跌開,倒在地上一時竟爬不起來。那夫妻兩仍沒事一般站在場中。見此情景,其他人臉色大變,只有馬強幾乎忍不住大聲叫好,這些人平時欺負自己,早就想把他們打趴下了。
那老頭神色一變,剛才還老實巴交的臉陰氣沉沉,他寒聲道:「這又是何苦,我們『漁樵夫婦』打魚賣柴為生,你們不給柴錢,我們豈不是要挨餓。」聽他亮出名號,場中的人更是大驚,這『漁樵夫婦』確實是會打魚賣柴,男的叫樵山,女的叫做漁姑。不過仗著武功高強,和他們做買賣的人都要被敲詐一番,兩人在附近的州縣有些名氣,不想今天跑到商河縣來了。那老頭樵山又對馮員外躬身道:「老爺,既然是講好的價錢,您就給一百兩打發我們算了。」
馮老爺知道他們的厲害,想著給了銀子,讓他們趕快走吧,正想摸懷裡的銀票。他老婆卻是個視錢如命的人,那肯就這樣給一百兩銀子,她一邊衝到門前拉開門閂,一邊高喊:「打劫啦,快來人呀。」
那夫妻中的老婦漁姑,瞬間掠到馮夫人身後,一腳踢中她後背心窩處,馮夫人即刻沒了聲息,軟趴趴倒在了地上。馮員外奔了過去,抱起妻子,一探鼻息,竟然已經斷氣了,他跪坐地下,抱起妻子的屍體,悲痛地哭道:「我給錢就是了,你為何下手如此狠毒,要將她打死。」
馮惜玉大喊一聲:「娘。」也撲了過去。在場的家丁們一個個目瞪口呆,想不到頃刻間老夫人就死了。馬強卻見到有人被打死,心中竟生起快意,只盼那老夫婦再出手傷人。他不知道自己乃是因為和蝕玉七狐相處日久,她們本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妖女,自己被她們所感染,正是那白鬚和尚所說的邪根入腦。現在被『漁樵夫婦』的惡行所激發,更是不可抑制。
看兩父女哭哭啼啼,樵山搖頭道:「你們也太小氣,現在好了,弄出人命來。我們背上這人命官司,老爺你可要多給些錢了,就二百兩吧,快給錢,不然把你這如花似玉的女兒送到院去,也可以賣個百八十兩的。」
那馮員外年高體弱,受了這般驚嚇,又痛失愛妻,他老淚縱橫指著樵山道:「你你….」一口氣接不上來,暈死過去。馮惜玉見狀,如瘋了一般撲向漁樵夫婦,喊道:「我和你們拚命。」卻被樵山一掌推倒在地。
一旁的漁姑不耐煩道:「這一家子真是小氣,別跟他們囉嗦了,老頭子,你把這瘋丫頭殺了,我去房裡看看有什麼值錢的東西,拿了趕快走吧。」
樵山向來對老婆惟命是從,聽她發了話,道:「好。」舉掌就要向馮惜玉拍去,院裡的下人們早噤若寒蟬,哪敢上前阻止。眼看這馮小姐就要死於非命,馬強終於醒悟過來,挺身而出大喝道:「住手。」幾步搶上前,擋在馮惜玉身前。
樵山見是他,便道:「小哥快讓開,你是個好人,我不想傷你。」那漁姑是個急脾氣,大叫道:「什麼好不好人,把他給我一塊殺了。」
樵山連連點頭,說道:「小哥,不好意思了,只有把你也殺了。」說罷一掌拍來,馬強閉上眼睛,想起自己孤苦無依的一生,今天死在這裡,也算英雄一回,暗叫著爹娘,姊姊們,就平靜地等死。
樵山已一掌擊中他的胸膛,馬強只覺疼痛無比,胸口氣血翻湧,可是知道自己沒死,睜開眼一看,見樵山的表情更加奇怪,他盯住馬強道:「你小子有內功?」漁姑卻以為是老公手下留情,兇惡地喊道:「你這個死老頭,我饒不了你,快打死他。」
樵山只好又一掌擊來,馬強仍是無事,連自己都奇怪起來,他哪知道是因為陪蝕玉七狐練功,自己已經積聚了雄厚的內力,樵山這種小角色哪傷得了他。
樵山兩掌打出,已經暗中著急,只好運足勁再打,馬強見他欺身過來,不及細想,就學著樵山的模樣,也一掌推過去,啪得一聲,兩人同時打中對方胸膛,馬強依然不動,樵山卻向後跌出一丈多,口中鮮血噴出。事情發生如此變故,院中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。漁姑叫一聲:「老頭子。」掠到了樵山身邊,樵山已說不出話來,抓著漁姑的手嚥了最後一口氣。
過了半響,漁姑抬起頭來,神色恐怖之極,悲傷和凶殘摻雜一起。她對馬強說道:「今天我打不過你,將來要把你們一個一個全殺了。」說著背起丈夫的屍體,跳上牆頭,翻牆而去。
院子裡的人反應過來,一個個奪門而出,女人們更是尖叫著逃出馮府。馬強扶起馮惜玉,又查看她的雙親,見都已經死了。馮惜玉伏地大哭,原本平靜美滿的生活,頃刻之間化為烏有,叫她如何能接受。
不多時,有縣衙的捕快趕來現場,大膽的鄰居們也過來安慰馮惜玉。因為有眾多證人,捕快也沒有為難馬強,叫他當場畫個押就了事了。
等人們漸漸散去,馬強想這馮府是不能再呆了,也準備回家算了,正抬腳要走,卻被馮惜玉柔嫩冰涼的手拉住,只見她梨花帶雨,淚眼中含著哀求的神色,低聲地道:「你不要走,留在這裡好嗎?那個惡婆娘還會回來的。」馬強幾乎被融化掉,腦袋嗡嗡直響,連聲道:「我不走,我不走。」
馮惜玉在商河縣無親無故,又怕漁姑來報復,只好草草將二老安葬了,下人們也了。馬強陪著馮惜玉,等她在墳頭哭了一陣,想起自己故去的雙親,不覺悲從中來,也掉下眼淚。
馮惜玉哭光眼淚,嗚咽著對馬強道:「爹娘死了,這裡再沒有一個親人,我想去定西縣投奔我外婆家,可我孤身一人如何上路,還要請你艘過去,一定會多給些工錢你。」
馬強拍道:「包在我身上,保你一路平安無事。」
於是兩人回到馮府,馮惜玉捲了些細軟,牽了馬廄裡兩匹馬,將馮府裡外而上,馬強連家也不回了,兩人騎上馬,奔定西縣而去。
一路曉行夜宿,倒也無事,只是兩人都第一次出遠門,沒有趕路的經驗,常常錯過宿頭。往往快天黑了,卻到一個前不著村,後不著店的地方,只好隨便找個山洞樹叢將就睡一夜。
馮惜玉這個嬌小姐還挺能吃苦,一路並無怨言。馬強卻漸漸躁動不安,他乃是至陽之身,和馮惜玉這個大美女如此親近,怎麼按捺得住。加上他又被蝕玉七狐調教過許久,那邪根意早就蠢蠢欲動,攪得馬強如火燒般難受,意識已無法控制,身體猶如要爆開來。他渾渾噩噩地跟著馮惜玉,拼盡全力壓抑邪念。
這天兩人又誤了時辰,趕到一座山腳下,天快黑了,四下杳無人煙,連戶人家都沒有。見山腳的岩石上有個平整的凹洞,正好可以遮風擋雨,兩人便繫了馬,準備在洞中過夜。
洞中還挺乾淨,他們解了包袱,取了些乾糧吃。這時太陽完全落了山,明晃晃的圓月升了起來,照得四下亮堂無比。兩人相對無言,只有馬強粗重的呼吸聲,馮惜玉也是個大姑娘了,這些天和馬強朝夕相處,雖然他只是個下人,可總能感覺到他身上迷人的陽剛之氣,還有一種奇怪的魅惑氣息,若有若無之間引誘著她。這時不禁心怦怦跳起來。
兩人都燥熱難忍之際,旁邊的樹叢裡傳來潺潺的水聲,馮惜玉走出山洞一打看,見到樹叢後有一條小溪,那溪水清澈見底,在月光下閃著粼粼的光,她心中暗喜,回頭對馬強道:「你呆在這山洞裡,不准出來,我要去小溪裡洗個澡。」說罷朝溪邊走去。
馬強哪裡還能聽她的,他站在山洞口,見那光溜溜的身影下到溪水中,只覺腦子裡轟然作響,意識漸漸變得模糊…
溪邊散落著點點野花,花香瀰漫在籠罩溪水的輕霧裡,水底鋪滿光滑細膩的鵝卵石。馮惜玉泡在溪水中,燥熱之感稍微退去。正享受著溪水的清涼,忽聽得身後有人踩入水中,回頭一看,即刻羞得無地自容,只見馬強赤條條走了過來。馮惜玉大叫:「走開,你別過來。」可看著馬強像著魔一般,毫不理會她的叫喊,大步跨了過來,已將自己抓在手中。
馮惜玉想要掙扎,可那魅惑氣息又撲面而來,瞬間將她軟化。這氣息乃是馬強從蝕玉七狐那裡浸而得來,那七狐有著深厚的魅惑之功,潛移默化在馬強身上,平常人難以抵擋。
無力地扭動一番,馮惜玉軟攤在馬強懷裡。剩下的事情馬強太熟練了,在月光和溪水的交融之中,兩人也得以融合。
第三回 馬上風流作伴遊
接下來的行程,兩人猶如度月般如膠似漆,盡享了人間歡樂,馬強得到了釋放,只覺渾身輕快無比。馮惜玉雖然羞澀,又剛失去雙親,慚愧自己不應該放縱形骸,可哪裡抵擋得了馬強。只有心情複雜地接受他,就這樣在快樂和糾結中繼續旅程。
打馬到人跡罕見的地方,馬強便急不可耐跳到馮惜玉的馬背上,摟著她輕薄一番,她那無力的掙扎當然毫無用處,不想馬強得寸進尺,就要在馬背上將她正法,在她又羞又氣,又喜又怕中,馬強心滿意足地得手了。
快到中午,兩人早已飢腸轆轆,終於看到前面路邊有一酒家,急忙策馬趕過去。這郊外的酒家自然是簡陋,酒挑子發黃破舊,窗戶紙也早撕毀了,倒讓房裡顯得更敞亮些。兩人走進門去,只見裡面擺開七八張油跡斑斑的桌子,沒什麼客人。左邊有一桌趴著個醉鬼,右邊有一桌斜坐著個神色不善的漢子,他鬍子拉碴,歪歪的帽沿下一雙眼發著邪光,從兩人進來開始,他的眼睛就在馮惜玉身上打轉。
馮惜玉很不爽,走到最遠的桌子,背著那漢子坐下。馬強卻見那漢子滿臉邪氣,不由覺得親近。
這時門外一陣馬鳴,四匹大馬馳到酒家門口,馬上坐著三男一女,都三十多歲,個個面色白淨,衣著華麗,表情更是高傲得很。其中的女子年紀不輕了,卻仍穿了身鵝黃色的衣服,和她那故作正經,嚴肅冷峻的臉一點也不搭配。四人繫了馬,器宇軒昂地走進店來。馬強見他們身上背著長劍,又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,立即想起了圍攻七位姊姊的那群人,也是這副滿臉正氣,假仁假義的模樣,不由莫名生氣,心中暗罵了四人幾聲。
這邊四人剛坐下,右邊那漢子便拍桌子道:「哪來的四個蒼蠅,真討厭。」引得四人一起怒目側視,馬強卻暗道罵得好,對那人又多出幾分好感。只聽四人中的黃衣女子喝道:「嘴裡放乾淨點。」
那漢子也不抬頭,自言自語道:「這麼多蒼蠅,嘴裡哪能乾淨得了。」女子「噌」地將劍抽出半截,就要過去理論。被同行的一個年齡稍長的男子拉住,他說道:「這『北海獨狼』詭計多端,我們又不曾見過他的樣子,要小心中計。」聽他話中有話,其餘三人不禁狐疑地向那漢子看去,不由越看這人越像『北海獨狼』。那漢子卻漠不關心,門外剛好竄過一條狗,他又喝道:「好狗,真是條好狗。」
那四人互相打打眼色,準備試這漢子一試,其中一人起身拱手道:「我們一進來,閣下就口出污言,請問我們是和閣下有過節嗎?」
那漢子道:「不知道『北海獨狼』又和你們有什麼過節?你們四人對付他一個,算什麼英雄好漢。」
「難道閣下認識『北海獨狼』,不然為何要替他說話?」
那漢子冷哼道:「賈萬財為富不仁,『北海獨狼』取他些錢財,又有什麼關係。你們自詡名門正派,卻受賈萬財驅使,情願做人走狗,實在該罵。」
這邊四人一齊變色,立刻跳離座位,將那漢子圍住。「原來你就是『北海獨狼』,今天看你往哪裡跑。」
那漢子笑道:「你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,豈不和強盜無異。」
黃衣女子喝道:「你知道如此清楚,不是你是誰。」招呼三人道:「把他拿下再說。」
四人一起攻上,劍卻全部刺空,那漢子已經溜到桌下,幾人再刺,那漢子只在桌子上下騰挪閃躲,手中的筷子像夾菜般撥開劍尖,來人各自攻了十幾招,四把劍仍絲毫奈何不了他。
馬強卻擔心那漢子受傷,大喊道:「別打了,『北海獨狼』已經走了。」
四人停下手,打量著馬強,一人問道:「你又是誰?怎麼知道『北海獨狼』」
馬強道:「剛才那個醉漢便是『北海獨狼』,現在已經走了。」
幾人向那桌子望去,那醉漢果然不知去向,黃衣女子問馬強道:「你怎知道他是『北海獨狼』?」
馬強道:「那人雖然撲睡在桌上,眼睛卻一直在偷偷觀望,你們一進來,他便把臉轉朝向裡面,等你們打起來,他又偷偷走了,若不是你們要找的人,那又是誰?」
四人忙到那桌前查看,見桌上用酒水寫了幾個字,還未干去,仔細一看那字,幾人氣得冒煙,原來寫的是「四條蠢狗」。那女子一腳踢翻桌椅,道:「趕快追。」四人一齊衝了出去…
屋裡一片狼藉,小二苦著臉收拾。那漢子走到馬強他們桌前,拉了椅子不客氣地坐下。看著馬強道:「你小子有點意思,可惜呀,可惜。」
看他流里流氣的樣子,馮惜玉不悅道:「他有什麼可惜的,你好端端不走正道,才是可惜了。」
那漢子道:「我是可惜他本應該練得高強武功,稱霸武林,有無數美女左擁右抱。可他現在的樣子,只能默默無聞,跟個潑辣的女人,平凡地度過此生。」
馮惜玉氣得臉色發青,馬強卻來了興趣,客氣問那漢子道:「您的意思是?」
「你本是個練武的奇才,若有高人調教一下,必能成為一等高手。再加上你陽氣充足,臉帶桃花,更應該有無數美女投懷送抱,真是可惜了。」
馬強急忙道:「那該如何辦?哪裡有高人肯教我武功?」
那漢子翻著眼昂首道:「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。」
馬強立即明白,驚喜道:「前輩你便是高人,請收我為徒吧。」說著便要拜下。
那漢子急忙制止道:「我杜千柳從不收徒弟,教你一些拳腳功夫倒是可以的,實在是不想讓你這塊好料子浪費了。」馬強高興萬分,連連給他作揖道謝。馮惜玉拉住他道:「你別上當了,他不是好人,指不定就是『北海獨狼』一夥的。」
馬強道:「你別管了,我把你送到定西縣,便來跟這位大俠習武。」馮惜玉急道:「那怎麼行,我不准你去。我已經是你的人了,怎麼能丟下我?」馬強一時愣住,不知如何是好。
杜千柳哈哈笑道:「算了,算了,你跟著這個女人去過小日子吧,可惜江湖上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們,還是留給其他人吧。」
馬強哪經得住如此,狠心甩開馮惜玉道:「你到了外婆家,我又該去哪裡,你們這些人有錢有勢,那會看得起我,你走吧,我現在就跟杜大俠走。」說罷起身作勢要走。
馮惜玉掉下淚來,拉住他哀求道:「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了,兩個人也有個照應,免得讓人騙你。」說著怨恨地瞪那杜千柳。
馬強軟下心來,問杜千柳道:「她一同去可以嗎?」杜千柳搖頭道:「你這人,連個女人都不敢甩,好吧,就讓她一起去。」
三人出了酒家,杜千柳騎馬在前面帶路,也不管馬強他們,只一路疾馳。馬強生怕跟丟,不停追趕,馮惜玉心中不安,又不敢勸他,自己被他們落下越來越遠,只得咬緊銀牙,拚命打馬追趕。
天色向晚的時候,三人來到一個小鎮,杜千柳勒住馬,說:「我們到了。」只見這小鎮故意盎然,建成有些年代了,兩旁都是一些古香古色的門庭,連路上的青石板也樸實雅致。
杜千柳道:「此地叫做『龍潛鎮』,我住在這附近的山上,你們先在鎮上找房子住下,等你們安頓好了,我再來教你小子武功。」
馬強忙道:「我們住在哪裡?到時你又怎麼找到我們?」
杜千柳道:「別說你們兩個大活人,這鎮上就是來隻老鼠,我也找得到。」說著丟下兩人策馬出了鎮子。
兩人無奈只好牽著馬在街上溜躂,看有沒有客棧。一個老婦人攔住他們問道:「兩位是不是要找房子?我有間屋子要租出去,你們跟我來吧。」
馬強和馮惜玉心中奇怪,可看這老婦人不像壞人,便跟著她來到一個宅子門前,老婦人開了門,兩人進去一看,是個不小的宅子,有三間房和一個小院子,收拾得乾乾淨淨,馮惜玉是大戶人家出身,一眼便看出這房子好。正想這租金該很貴,老婦人道:「就是這宅子,幾間房都租給你們,每個月一兩銀子。」馮惜玉幾乎不敢相信這麼便宜,還沒開口,老婦人道:「是太貴了嗎?那就半兩銀子一個月。」馮惜玉將信將疑掏了兩碎銀子給老婦,老婦收了銀子道:「好,這租約你拿好。」說著從衣兜裡掏出租約,想不到她租約都準備好了。馮惜玉看看沒有問題,就收了好。老婦人又道:「我就住隔壁,有事隨時來找我。」說著交了一串鑰匙給馮惜玉,轉身出去了。
兩人開門進了屋,見房裡一應俱全,傢俱器物都是上好的東西。常用物品一律嶄新。馮惜玉東看西看,將房子裡裡外外查看一遍,咋舌對馬強道:「這要是我的房子,十兩銀子也不租。」馬強才不理這些,倒在便要睡覺,馮惜玉拉住他道:「這件事情肯定有鬼,那杜千柳就怪怪的,不知什麼來歷,又把我們帶到這個鎮子,這裡更怪,一來便租到這樣好的房子。我們還是走吧,說不定這就是個圈套。」
馬強一把將她壓在,惡狠狠道:「我在你們馮家,天天睡在柴房裡。只要有張床給我,我才不管什麼來歷。你這種大小姐要住不慣,就馬上走,回你的豪門大宅去。」
馮惜玉委屈不已,噙著淚道:「又不是我要你睡得柴房,你要怪在我頭上….」卻見馬強根本沒聽自己說話,又忙起那件事來。只好由著他一通。
等馬強滿意睡去,天已快黑了。馮惜玉穿了衣服去了廚房,竟然有準備好的米和臘肉青菜。這才心情好了一些,手忙腳亂做了飯菜,叫醒馬強,他也不管哪裡來的,吃飽了抹抹嘴又去睡覺了,只留下馮惜玉暗自傷神。
第四回 黑雲壓頂雨將來
兩人就在這鎮上住了下來,這鎮子倒也沒有什麼古怪的,在前朝的時候就建成了,幾個家族躲戰亂搬到這裡,祖上出過不少名人文士。所以鎮上的人頗為知書達理,民風淳樸,對馬強兩個初來乍到的人,更加處處照顧。兩人很快適應了這裡的生活,馮惜玉漸漸高興起來,她每天忙裡忙外,把屋子裡外又佈置一番,直到自己完全滿意才罷休,然後學了不少菜式,換著花樣煮給馬強吃。可那杜千柳幾天也沒見人影。馬強只盼著他來,對這些瑣事毫不關心,心情不好時還要雞蛋裡挑骨頭地指責一番。馮惜玉也不惱,只顧忙自己的,她對馬強的土布衣服早就憎恨之極了,現在有了時間,便買了上好布料縫製各種衣服,將馬強打扮得煥然一新。這女人很快進入了主婦的角色,把家操持得像模像樣。
馬強卻是少管教的人,根本不領她的情,她越把家弄的規規矩矩,他就越煩躁,杜千柳又不見來,便把氣都撒在了馮惜玉身上。馮惜玉不免譏諷他被杜千柳騙了,馬強煩悶之下,少不了又拿她蹂躪洩憤。
轉眼過來七八天,這天馮惜玉又拉馬強去裁縫店,要給他量衣服,馬強本不耐煩去,禁不住她撒嬌哀求,才和她上了街。回到家時,只見房門大開,以為進賊了,兩人忙進去一看,只見杜千柳正坐在廳中的靠椅裡,還是那副流氓樣子。馮惜玉對馬強是千依百順,對外人可厲害得很,她叉起腰厲聲道:「你是怎麼進來的?你給我出來,我要喊官府來了。」說著就喊起來「抓賊呀。」馬強忙摀住她的嘴,巴結杜千柳道:「杜大俠你可來了,我等得好苦。」
杜千柳道:「我早叫你把這潑婦甩了,你就是不聽。」馬強討好道:「不管她了,就當她不存在吧,您什麼時候教我武功呀?」
杜千柳從懷中掏出兩本書來,扔在桌上,說道:「我可忙得很,這裡有兩本秘籍,你自己看著練吧。」
馬強苦笑道:「杜大俠,我不識字的。」
杜千柳一跳而起:「什麼,你不識字,我杜千柳乃文武雙絕之人,怎可教你這種文盲。不教了,別壞了我的名聲。」說罷一把收起桌上的秘籍,就要走人。
馬強驚慌失措,忙苦苦哀求於他,杜千柳道:「誰知道你竟是個睜眼瞎,你趕快走吧,離開這個鎮子,這個鎮子文風鼎盛,連小孩都識文斷字,哪容得下你這種莽夫。」
馬強急得只差沒給他下跪,只聽一旁的馮惜玉冷冷道:「識字有什麼了不起的,給我一個月時間,我便教會他四書五經。」
馬強驚喜道:「是啊,我可以學呀,杜大俠,我保證一個月就學會。」杜千柳遲疑一陣,道:「好吧,我便給你一個月時間,沒學會的話,我就不奉陪了。」
接下來一個月,馬強不敢怠慢,幸好他十分聰明,馮惜玉又很會教,學得非常快。馬強有求於馮惜玉,才總算對她好一些。
一個月後杜千柳果然來了,考了考馬強,很是滿意,丟下秘籍走了。馬強得了秘籍,如饑似渴練了起來,把馮惜玉又丟一邊不理了,可看到不認識的字,只好又找她。
期間杜千柳只有時來指點一下,馮惜玉見他教的確實是一些堂堂正正的功夫,行為也沒什麼不檢的地方,才對他態度好了些。
這天杜千柳又過來,丟了本書給馬強,道:「這本乃是上等內功心法,你可要認真看了。」馬強自是欣喜不已,連忙道謝。
可等他開始看這本書,完全看不懂,大部分字都不認識。拿去向馮惜玉請教,她翻了幾頁道:「這是本佛經呀,哪是什麼內功心法。」馬強詫異道:「不會吧,看這個有什麼用?」
馮惜玉不屑道:「定是那杜千柳自身武功不多,已經沒什麼好教你的,便在廟裡偷本書糊弄你。」馬強不相信,仍取了書自己鑽研去了。
轉眼過了數月,天氣冷了下來,杜千柳又來了家裡,馮惜玉沒給他好眼色,茶水更是欠奉,自顧著出門置買棉襖被褥去了。杜千柳也不在意,看馬強練完一套拳法,點頭道:「不錯,你武學也小有所成。該去拜謝一下你的師傅了。」
馬強奇怪道:「你不就是我師傅嗎?還去哪裡拜謝?」
杜千柳道:「非也,你不是我的徒弟,你學的武功也不是我教的,教你武功的另有其人。」馬強更奇怪了,撓頭道:「那我師傅是誰?」杜千柳道:「別問了,我現在就帶你去拜見師傅。」
馬強滿腹疑慮地跟杜千柳出了門,兩人出了鎮子,往鎮外的一座小山走去,馬強早知他住在山中,想必他說的師傅便是住在這山中的一位高人。
上到山頂,看見了一座小寺院,寺院門上掛著「靜渡山門」幾個字。馬強聽鎮上的人說過這個寺院,人們雖然談得不多,但聽得出對這裡很是敬重。
兩人進了寺門,馬強猜疑難道杜千柳說的師傅住在寺院中,那豈不是個和尚。杜千柳卻像換了個人,臉上神情肅穆,腳下放低聲音。走到了一間僻靜的禪房前,禪房的門敞開著,等兩人進去,馬強見房裡坐著幾個僧人。座首的僧人胸前一把白鬚,竟是在蝕玉門見過的白鬚和尚!
馬強愣站在房中,聽杜千柳道:「這位便是你的師傅,『靜渡山門』的主持白鬚神僧。」
白鬚和尚笑道:「馬施主請坐,我不是什麼神僧,人稱白鬚和尚便是,我們曾經見過一面,想來馬施主沒有忘記。」
馬強沒有作答,心中思潮翻湧,他這段時間不再獨居山中,出門闖蕩了幾個月,已不是那不懂世事的少年,對蝕玉門所作所為也有些耳聞,知道眼前這老和尚不是壞人,可這和尚畢竟有份殺死七位姊姊,他為何要收自己為徒,自己又如何能拜在他門下。
白鬚和尚看透他的心思,平靜地開口道:「那天蝕玉七狐丟了性命,後來老衲思度此事,也懊悔的很,七狐雖然作惡多端,但已經隱居兩年,又有馬施主相助練功,也不一定會再出來為禍,我們不知情由,便下了殺手,實在是罪過。還連累馬施主傷心不已,更是傷及無辜。就此本不應該再打擾馬施主,只是那天老衲探得馬施主資質非凡,乃是習武的奇才,當時便想教你些武功,可惜操之過急。後來得杜千柳施主相助,將你請來這『龍潛鎮』定居,老衲便請他將一些武功秘籍交與你,聽杜施主說你果然勤加練習,已有所成就,老衲很是欣慰。至於你認不認我這個師傅,那實在是不值一提的。」
馬強無言以對,想罵他也開不了口,仍是呆呆站著不動。想來這老和尚也是煞費苦心,可自己要是接受他的好意,就等於承認七位姊姊是惡人,他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的。
白鬚和尚道:「馬施主,我們今天只是平常會面,你不必放在心上,且還回那鎮上居住,老衲已相求過鎮上的鄰里,想必他們會給予方便。」
馬強總算明白了整件事情,原來自己一到龍潛鎮,白鬚和尚已經安排好一切。這時杜千柳道:「蝕玉七狐的事情,你不可再責怪神僧,她們是江湖人盡皆知的妖女,你早晚會明白,況且你父母的死便很可能與她們有關,雖然只是個猜測….」馬強再也聽不下去,打斷他說道:「在下告退。」便出了禪房,奔下山去了。
禪房裡安靜一陣,站在一旁伺候茶水的沙彌對白鬚和尚道:「師傅,這人好生無禮。」
白鬚和尚笑笑,神色憐憫地道:「他身世可憐,早年死了父母,又被蝕玉七狐迷惑,視她們為親人,遭受如此多打擊,心胸有些偏頗也情有可原。」
他右手邊的老僧道:「師兄,你此舉實在凶險的很,這人被七狐媚惑已久,不但有了邪根,臉上還時有魔性顯現。實在難以猜度以後將如何。」
白鬚和尚道:「他是受了妖人的邪氣入侵,可本性還是善良的。只要我們存救人之心,應該不會成為大惡之人。」
他左手邊的僧人道:「不管怎樣,讓他在鄉野裡度過一生便好,師兄卻教他高深武功,他資質太高,日後若真的走入魔道,何人能夠制他?」
白鬚和尚歎道:「你擔心的事情我也想過,正是他資質太高,我們如不爭取,魔道豈會放過,蝕玉七狐就早早盯上他,要是魔道先於我們拉攏栽培他,我們就多了一個勁敵。我讓他住在龍潛鎮,逼他識字讀書,也讓他看些佛經,希望可以化解他的邪氣,而且也方便我們保護他,那魔道的爪子想必還不會伸到這裡來」
提到了魔道,他們再不言語,小沙彌在各人碗中添滿茶,溫暖的香氣瀰漫房中,可在窗外,黑雲漸漸向山頂壓來,一股山雨欲來的架勢。
一直沉默的杜千柳開口道:「魔道現在蠢蠢欲動,我們也該早做準備。」他不是這寺裡的門人,只是和白鬚和尚熟識。白鬚和尚想收馬強為徒,知道自己出面馬強是不會同意的,而且馬強對正派人士有牴觸心理,剛好杜千柳不拘小節,外表倒有些亦正亦邪,想必馬強會喜歡,白鬚和尚便請他將馬強引來,沒想他稍做引誘就手到擒來,馬強不但乖乖的讀書識字,還死記硬背了不少佛經,正是白鬚和尚為了抵禦他的邪念而準備的。
白鬚和尚道:「我們是要聯絡天下同道了,這樣吧,現在就修書給各大門派和一些商幫,請他們做好準備。」
他右手的師弟道:「還應該修書給霍丹雲,他雖然不至於站在魔道一邊,但現在情況危急,如他能出手相助,就再好不過。」
白鬚和尚沉吟道:「修書還不夠,老衲還要再麻煩杜施主一次,請你去見一見霍丹雲,帶上我的手信。」
杜千柳道:「神僧吩咐,我定當效力。」
第五回 粉色霞衣絕色人
霍丹雲住在斷冰山,這裡是另一個世界,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。霍丹雲的世界,對於像大多數的人來說,也是另一個世界。他出生在最古老的武林世家,這保證了他的天賦不被埋沒,因為他是罕見的練武奇才,他活著只為了一件事情,那就是練劍。然而他還做過很多事情,也學過很多事情,他下棋能贏國手,他的字能和最有名的書法家亂真,他熟讀佛家道家經書,和最有道的名宿談經論道,但他做這一切只為一件事,那就是練劍,他曾經去幹最髒最累的奴工,他也曾經營巨大的產業,賺得富可敵國,他曾經愛一個女人到死去活來,也曾逛遍無數風月場所,做過最放縱的事情,對他來說,所有事情都有道,所有道都有相同和不同之處,他求得這些道,只為提高他的劍道,他並不在乎自己成魔或成佛,那不在他的衡量範圍之內,但自從十年前他殺死魔道第一高手後,人們把他看成魔道的對頭。魔道的對頭自然是正道的朋友,不管這是不是人們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,他沒有成為一個魔頭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。
以前霍丹雲浪跡天涯,現在卻隱居在斷冰山,一住就是幾年,對此人們有各種猜疑,有人說他已經厭倦了,有人說他在潛心修煉,有一種解釋沒人能反駁,那就是為了提高劍術,居無定所是修煉,蟄伏不出自然也是修煉。
可自從他到了斷冰山,山下卻漸漸熱鬧起來,竟形成了一個鎮子,剛開始是一些崇拜追隨的人,想從他那裡學個一招半式的人。後來傳說有魔道人物混入其中,企圖不軌,或暗殺或刺探武學,於是又有杞人憂天的白道組織來到,說是要保護他。各色人等雜住在鎮上,好不熱鬧,霍丹雲也不理睬,興致來了,還會到鎮上逛一逛。
霍丹雲在山頂的屋子,豪華而不鋪張。現在他正站在屋子二樓的門廊裡,看著山上的天陰沉下來,大塊雲朵正遮過來,一場不大不小的雨眼看要下了。他很喜歡這種陰雨天氣,饒有興趣地等著雨,他更有興趣的是樓下大樹後躲的人,這人的呼吸聲並不像有高深武功,沒讓他等多久,小雨點開始落下,樹後的人也走了出來。
這是個極其美麗的女郎,粉紅的衣服映襯著的臉,像雨中的一朵桃花,她輕擺腰肢,並不做作地走到樓下,一雙美目風情流轉,望著霍丹雲道:「公子能否讓我到房中躲雨?」
霍丹雲道:「我這裡好久不曾接待過客人,你要躲雨,剛才那顆大樹下便可。」
女郎道:「讓我到你房中躲雨豈不更好,公子忍心讓我在這裡淋雨嗎?」
霍丹雲道:「你要喜歡淋雨,我有什麼不忍心的。」
女郎嬌俏地發狠道:「你也太狠心了,我便站這裡淋給你看。」
雨果然越下越大,女郎真的任那雨淋,頭髮已經打濕了,臉上粘滿水珠,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,衣服漸漸濕透,貼在玲瓏有致的身軀上,她冷得輕輕發抖,抱著手縮緊身體,雨水打濕了眉毛,她微微低下頭,眼睛不時瞥向樓上的霍丹雲。霍丹雲不理她那幽怨的眼神,平靜地臉上卻露出奇怪的神色,天下能讓他覺得奇怪的事情已不多了,因為他看見女郎的衣服漸漸破出洞來,從肩膀到胸前,一個個小洞慢慢變大,顯露出的,在水珠下發著的光,很快衣服只剩下些破爛的布條,不成形狀地搭在身上,女郎在衣不遮體中更加我見猶憐。霍丹雲明白了,原來她身上的衣服竟在雨中溶解了,隨著雨水的沖洗,那衣服完全融化了,變成淡紅色的水,瞬間被沖的乾乾淨淨,雨簾中的女郎不著一絲,任雨水打在那完美的身體上。
霍丹雲歎口氣,下樓去開門,天氣這麼冷,讓人凍著總不好,何況還有那件奇怪的衣服,總是讓人好奇的,當然那個身體,隔著雨水也看不太清楚。
女郎哆哆嗦嗦進了門,放下抱在胸前的手,完美嬌小的胸彈跳出來。看到牆腳的壁爐,嬌聲叫道:「太好了。」說著踢掉濕透的鞋子,光著腳蹦跳著跑到火爐前,光滑的水磨地板上留下一串可愛的小腳印。
霍丹雲跟著來到火爐前,說道:「我去拿衣服給你。」
女郎道:「你這裡有女人的衣服嗎?」
霍丹雲道:「沒有。」
「那就不要了,不能穿最漂亮的衣服給你看,我情願不穿。」她說著自然的挺起胸膛,彷彿身上真的穿著漂亮衣服。
霍丹雲道:「那你坐下烤火吧。」
女郎大大方方坐下,斜倚在象牙楠木的靠背上,擺一個風情萬種的姿勢,就這一個坐下的動作,別說平常女子,就算是最高檔青樓的頭牌,也做不到如此漂亮迷人,必定是天生的悟性加長期的訓練而得來,和最頂尖的劍客刺出一劍是同樣的道理。
霍丹雲不是個道學家,也沒修煉過柳下惠的功夫,他那一流劍手的銳利眼睛,早將女郎身上美一寸打量了幾遍,他很滿意,就像看到一柄絕世寶劍,找不到缺點但有極為獨特而銳利耀眼的優點。他幾乎要喜歡上這個女郎,因為她和自己差不多是同一類人,既有最好的劍又有最好的劍術,自己用最鋒利的劍法駕馭最鋒利的寶劍,她用最迷人的動作驅使最迷人的身體,都有著致命的威力。
既然是高手相見,霍丹雲當然不甘心敗下陣來,他收住心神,笑著問道:「姑娘的衣服很有意思。」
女郎輕啟朱唇:「你是說我現在的衣服,還是說剛才那件衣服。」她身上的雨水干了,只有腹下柔軟光澤的毛髮還閃著晶瑩的水珠。
霍丹雲尷尬笑道:「當然是說剛才那件衣服,現在這件,實在不是有意思能形容的。」
女郎道:「那件衣服是用西域啼血燕的吐液做成的,啼血燕的吐液就是粉紅色的,將它拉成絲,就能織布做衣服了。」
霍丹雲道:「做這樣一件衣服豈不很費功夫。」
女郎道:「十幾個織工大概一年能做一件,不過收集一件衣服的原材料就需要上百人,花上兩年,攀上峭壁去尋找燕窩,摔死十幾人後,一件衣服的材料也差不多夠了。」
以霍丹雲的見識,也不禁咂舌道:「可這衣服一淋雨就沒有了。」
女郎俏笑道:「這衣服不能遇水,遇水便溶解了。」
「那也太可惜了」
女郎道:「可要不讓它在水裡融化掉,就沒有了意義,和一般衣服無異了。穿這衣服的意義,就是要在一個男人面前融化掉。」
霍丹雲看著她歎道:「這麼珍貴的衣服,也不知道什麼人才有資格穿?」
女郎道:「什麼人穿倒不是很重要,重要的是穿給什麼人看。」
霍丹雲道:「那什麼人才有資格看呢?」
女郎笑道:「你已經看過了,這問題還用問嗎?這天下除了西天魔和你,連皇帝也沒看過。」
霍丹雲一怔道:「原來你是西天魔的女人。」
女郎正色道:「錯了,我是西天魔的人,還不是他的女人。」說著垂下頭幽幽道:「他把我當禮物送給你,你要不收下,我便真成了他的女人了。」
霍丹雲道:「可我不能收下。」
女郎驚訝道:「為什麼,你盯著我眼睛都沒眨過,想必不是因為我醜。你要是看不起我,就把我撲倒在地,凌辱一番也行,我好歹也能交差了。」說著眼角幾乎泛出淚來。她的每一個動作,每一個表情都平常而毫不誇張,然而都是你不曾見過的,能挑動你內心最深處的弦。
聽了她的話,霍丹雲幾乎真的要撲上去了,他摸著頭道:「我也很想撲上來,可我現在頭暈乎乎的,身上也沒有力氣。」
女郎嬌笑道:「是不是我身上太香了,把你熏成這樣?」
霍丹雲道:「是呀,你用的是什麼香水,這麼香。」
女郎道:「這是『軟香散』,也珍貴得很,我抹了不少在身上,剛才粘上雨水,現在又被火一烤,自然揮發得快些。」
霍丹雲道:「怪不得我渾身發軟。」
女郎道:「本來這『軟香散』是讓你用舌頭舔的,那樣藥效會快些,現在你只聞一聞,耽誤這許多時間。」
霍丹雲身體晃一晃,似乎軟得坐不穩了,他悠悠道:「我真的早就想撲到你身上,可惜要運功抵禦這『軟香散』,就只好做罷了。」
女郎變色道:「你不怕『軟香散』。」
「你的衣服我雖然沒見過,可『軟香散』我還是見過的。」
女郎恢復鎮定,媚笑道:「霍丹雲果然名不虛傳,既然你不怕聞這『軟香散』。不如我們換一種玩法,你來舔一舔,看看還能不能抵擋得住。」說著她挺起那嬌嫩的胸,真的獻出最好舔的地方。
霍丹雲道:「可我不想再和你玩了。」說著一手撈起女郎的腰,將她挾在肋下,任她踢打掙扎,打開門將她扔了出去。
霍丹雲坐回火爐旁,一種異樣的感覺升起,他驀然自省,不禁失笑,剛才是怎麼了?自己為何如此激動,這女郎只是受了西天魔的指使,身上的迷香也奈何不了自己,大不了燒桶熱水幫她洗一洗,為什麼要趕走她,難道是自己怕了她,在她面前,自己竟然舉止失當,如果剛才是一場高手的決鬥,自己就算不是慘敗,起碼也是膽怯逃跑了,對付這個女郎最好的辦法是找個溫暖柔軟的戰場,真正的大戰一場。他可以想像到女郎現在得意的笑容,自己就像無數曾經敗在她手下的男人一樣被她恥笑。
他正在懊悔,傳來了敲門聲,開門一看,卻不是那女郎。
杜千柳沒有看出霍丹雲臉上的失望之色,只看到這位名動江湖的劍客毫無表情的臉。
杜千柳報上名號,取出白鬚和尚的手書,霍丹雲粗粗一看,說道:「我曾和白鬚和尚談論過佛法,他現在可好?」
杜千柳道:「他很好,他讓我來和你說明一下魔道現在的情況,希望你挺身而出,和正道同仁共抗魔道。」
杜千柳邊說邊打量著眼前的人,霍丹雲三十出頭,臉色不是很白淨的那種,彷彿歷經滄桑,又彷彿童沾泯,表情好像情切無比,又好像拒人千里。精神氣度果然非凡,有入道之像,杜千柳見過最慈悲的人,也見過最惡毒的人,見過最熱情的人,也見過最冷酷的人,他以為自己已能看穿所有人,然而在霍丹雲臉上,他看不出任何東西,他以前也以為見過些超凡入聖的人,可和霍丹雲比起來,那些人仍然輸了一截。他甚至不用看霍丹雲的手了,也知道他能使出最可怕的劍法。想一想他持劍而立的樣子,便要全身寒毛豎起。
霍丹雲道:「我從來不理江湖事務,白鬚和尚要失望了。」
杜千柳道:「魔道有極厲害得劍手出道,你不想見識一下嗎?」
霍丹雲眼中閃過精芒,又平靜道:「這個倒不曾聽說。」
杜千柳道:「這幾個月出現一個來歷不明的劍手,已有幾名正道高手死於他劍下,有人說他可能是十年前魔道高手的傳人。」要打動霍丹雲,還有什麼比劍更能吸引他。
霍丹雲道:「這個倒有點意思,你回去吧,告訴白鬚和尚,我霍丹雲知道該怎麼做,請回吧。」
杜千柳拱手告辭,霍丹雲道:「我很喜歡你,要是你不耍些小聰明,我會更喜歡。」
杜千柳苦笑,轉身下山了,他也是江湖成名人物了,霍丹雲連茶也沒請他喝一杯,但他並沒有不開心,因為隱隱感覺到,霍丹雲不會坐視不理。
第六回 鞦韆架下春情蕩
從靜渡山門回來後,馬強鬱鬱寡歡了幾天,白鬚和尚的話始終困擾著他。他想接受現實,可要自己割捨對蝕玉七狐的感情實在太難,她們就如同親人一般,更何況在她們身上有如此多快活的回憶。無法排解心中的痛苦,馬強便日日到鎮上的酒館中買醉,喝到東倒西歪才回去蒙頭大睡,完全不顧馮惜玉在家做好飯菜苦苦等候。
在酒館中流連了幾日,因為出手闊綽,很快便交結了幾個狐朋狗友,鎮上民風再淳樸,也少不了那些游手好閒,雞鳴狗盜之徒,有了這幫人,自然有了藏污納垢的地方,順風茶樓便是其中一個,三教九流,吃喝嫖賭,正是那種老實人要敬而遠之的地方。馬強被拉進去後,很快就發現了比喝酒更好的解愁方法,那就是推牌九了,在喧鬧的賭室中,什麼蝕玉七狐,白鬚和尚,終於可以統統忘個乾淨。可惜任何事物都有利有弊,每次輸個精光後不免更心疼,只能再厚著臉皮問馮惜玉要些銀兩,馮惜玉見他這些天臉色陰沉,也不敢招惹他,只是低聲下氣地勸一勸,銀兩照給,馬強沒料到她學乖了,想在她身上撒撒氣也找不著由頭,只好作罷。
這天馬強正趕去順風茶樓,路上遇著牌友王小三,王小三苦著臉拉住他道:「馬兄弟,別去了,今天沒得玩了。」馬強不解道:「為什麼?」
「那『銀燕子』來鎮上了。」王小三道。「銀燕子是什麼人?」馬強追問。
「銀燕子是縣衙的捕快,最愛管閒事,被他逮著可沒好果子吃。」馬強聽他說得戰戰兢兢,想是對這個捕快很是懼怕,正要出言譏笑,聽得背後一聲嬌喝:「王小三,站住!」那王小三竟打個顫慄,老老實實站住。馬強回頭一看,不由眼前一亮,來人是個美麗的少女,卻是一身衙役的打扮,女人做捕快本來就少見,更何況是個青春年華的少女,青色的服裝襯出她幾分英氣,相比那些花枝招展的打扮,別有一番風味。
少女對馬強的眼神很是不悅,抖出威風對王小三喝道:「你最近可有幹什麼壞事?」
王小三低頭哈腰道:「沒有,沒有,我哪會幹什麼壞事。」
少女道:「坑蒙拐騙出老千,哪一樣少得了你,我幾天沒來,你又騙了不少人吧。」
王小三道:「沒有,您在不在我都不會騙人,還別說,您這些天沒來,我們都惦記著呢。」
少女指著馬強問道:「這人是你的朋友嗎?沒見過呀。」
王小三道:「這是馬公子,剛搬到鎮上來,我們也就是認識而已。」少女不陰不陽地對著馬強道:「剛搬來的,有意思,你是從哪裡來的?老家是哪裡?」
馬強見她態度傲慢,居高臨下的樣子,早就不爽了,正沉著臉不想回答。王小三見狀,忙打圓場對他說道:「這位是縣衙的捕快『銀燕子』大俠,她問你話,你可要老實回答。」馬強幾乎失笑,原來這少女便是王小三懼怕無比的銀燕子,他忍住笑,沒好氣地說道:「從商河縣來的。」
銀燕子逼問道:「你到龍潛鎮來幹什麼?」馬強按捺住怒火:「沒幹什麼。」
王小三心中暗笑,想馬強這小子不知道銀燕子的厲害,以為她就是個丫頭片子,將來可有的苦頭吃,你頂撞於她,她現在便可將你綁了押回衙門,這銀燕子可是什麼都幹得出的。
誰知銀燕子不再追究,只說道:「你們都老實點,別有把柄落在我手裡。」說罷昂首而去。
等她走遠,王小三擦著額頭道:「好險,好險,馬兄告辭了,我還是趕快回家老實呆著好。」
馬強一把拉住他道:「回什麼家,吃飯總不犯法吧,走,鴻賓樓,我做東。」王小三有了飯主,不禁喜笑顏開,兩人一同去了鴻賓樓,待到酒酣耳熱,馬強自然打探起銀燕子的事情來,王小三有了酒壯膽,也不像開始般戰戰兢兢,他搖頭晃腦道:「馬兄弟,你剛才可是玄得很,出來行走江湖,有句話可要記得,所謂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。你看銀燕子年紀輕輕,容貌嬌弱,便輕視她,可大大錯了。」
馬強問:「這銀燕子什麼來頭?」王小三道:「她父親就是個成名的捕快,辦過不少轟動一時的案子,在公門中赫赫有名。銀燕子可能受了父親的影響,自小就愛舞刀弄槍,長大後便也做了捕快,雖然沒有父親那麼威風,卻也是嫉惡如仇,沒墮了門風。」
馬強道:「那你怕她幹什麼?」王小三道:「只是她一心想著建功立業,可我們這種小地方,哪有什麼大案子給她辦,便苦了我們這些小魚小蝦,就像我,無非就是騙幾個小錢花花,可要是栽在她銀燕子手裡,就有得苦頭吃,打個皮開肉綻是輕的,那手段可真夠辣的。」
馬強同情道:「你也不容易,碰到這種人算倒霉了,你們就拿她沒辦法?」
王小三嘿嘿笑道:「也不是沒辦法,這毒蛇尚有七寸,人也有他的軟肋。銀燕子畢竟是小女孩的心性,只要你畢恭畢敬,多多恭維幾句,把她哄得開心,就算小偷小摸的事情被抓住了,也不會把你怎麼樣。可你要是倔頭倔腦,不肯在她面前服軟,她隨便找個由頭也要收拾你一頓。馬兄弟,你這頓飯沒白請,聽我一句話,別跟她來硬的,要少吃不少苦。」
馬強暗罵道:「女人都是這副德行。」這時聽得街上一陣喧囂,兩人往窗外一看,見有七八輛大篷馬車正穿過街道,引得路邊人們駐足張看,小孩子們更是興奮地跟著馬車奔跑。馬強問道:「這些是什麼人?」王小三不感興趣地說道:「這是『吉福班』來了。」
馬強不解:「吉福班又是什麼?」王小三慵懶地坐回椅子:「就是個玩些雜耍馬戲的班子,每年都會到這鎮上演幾天,我都看膩了。」
馬強道:「今天正好無聊,我可要去看一看,這種事銀燕子總管不著吧。」
兩人接著吃吃喝喝,消磨了個多時辰才離開鴻賓樓,王小三拱手道別,自顧回家了。這時聽得幾聲鑼響,想必是『吉福班』開演了。
尋著鑼聲來到鎮西頭的校場,只見『吉福班』的人馬果然手腳麻利,這時已經搭好了大帳篷,帳篷門口有人排著隊付錢進場了。
馬強也給了五錢銀子,跟著進了帳篷。等場中坐滿了人,『吉福班』的表演也開始了。前面都是些尋常的雜耍和馴獸,馬強倒也看得津津有味。
節目快進入尾聲,這時鑼鼓聲急,一個穿著緊身勁裝的少女站上台來。全場頓時鴉雀無聲,男人們都瞪大眼睛,這少女是如此漂亮,有著勾魂攝魄的魔力。
少女登上台中的鞦韆架,蕩起了鞦韆,當她蕩出一丈來高,突然倒掛下來,只用腳勾住鞦韆的繩子,場中終於驚呼開來,隨著她在鞦韆上變換著各種匪夷所思的動作,引發觀眾的陣陣騷動。
只有馬強仍呆若木雞,少女的奇妙動作吸引不了他,他只死死盯著少女的臉龐。那張臉雖然漂亮,卻是完全陌生的,可馬強卻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容在那臉龐上變幻,那是七位姊姊的面容。她們的容貌完全不同,可是有著相同的氣質,一種馬強才能察覺出來的氣質。鞦韆上的少女也有著這種氣質,她毫無疑問和七位姊姊有著某種聯繫,馬強幾乎忍不住要衝上台,抓住這少女問個明白。
不知到了什麼時候,少女謝了幕,觀眾們散去。馬強仍呆坐著,帳篷中寂靜下來,只留下台上的少女和台下的馬強,馬強癡望著少女的臉,少女不羞不躲,回望向馬強。過了片刻,少女開口道:「公子,我這鞦韆蕩得可好?」馬強道:「蕩得好,蕩得好。」
少女道:「公子想不想也來蕩一蕩。」說罷伸出手來,彷彿要牽著馬強上台。
馬強渾渾噩噩走到她身邊,果然聞到那熟悉的香味,只覺得心蕩神搖。少女牽著他登上高台,站在了鞦韆板上,「抱緊我。」少女輕聲道。馬強依言攬住她的,少女一躍,馬強只覺得騰雲駕霧般蕩入空中。
飛翔般的刺激吸引不了馬強,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懷中的人兒上,那熟悉的味道,那久違的氣息,就要將他引爆。他想要控制自己,可少女桃花一樣的臉頰猶如磁鐵般將他的嘴唇吸引。少女想要躲避,終究逃不開他狂暴的吻。在糾纏之下,少女手一鬆,他們從高高的鞦韆上跌下,馬強幾乎要驚醒,卻發現自己掉進一個網中,原來這是掛在鞦韆下的保護網,倆人深深地陷入網中,少女被馬強結結實實壓在身下,馬強血脈噴張,只恨不得立即鑽入少女體內……。
少女安安靜靜躺在網中,任由馬強粗暴地扒開衣裳。在手忙腳亂中,馬強模模糊糊聽到她的呢喃:「馬強,別急,馬強,別急。我是蝕玉門七位姐姐的同門,可找到你了,你受苦了……。」那張大網晃晃悠悠,彈性十足,承受著馬強一次又一次的衝擊。
第七回 豈知孤鳳憶離鸞
等喘息聲平靜下來,馬強問身下的人兒道:「你也是蝕玉門的人?」
「是的,蝕玉門有好幾個分支,那七位姐姐是其中一支,平時各支都互有來往,所以我們都聽過你的大名,她們都說你是個有情有意的好男兒,有人開始還不相信,直到七位姐姐受難,你不但拚死相救,事後還好生安葬七位姐姐,如此重情義,實在世間少有,更讓蝕玉門上下感動不已,門主下令一定要找到你,我和幾位姐妹受命下山,四處打聽你的下落。我藏身在『吉福班』,跟他們奔走數月,今天終於讓我見到你,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。」
馬強聞言,心中激動不已,似見到久違的親人,對身下的女孩生出萬般柔情,他憐惜地問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女孩臉上潮紅未退,她嬌聲道:「你叫我雅兒就行了,雅兒敬仰馬公子已久,今天能得公子垂青,真是三生有幸。」
馬強受了,又揮戈而上,欲再行其事,被雅兒扭動身軀躲開,她縮在馬強的胸膛下,纖弱的手擋在兩肩,徒勞地想推開馬強。「馬公子,聽我說完呀,你以後有什麼打算?能否跟我回去見門主?」
馬強愣住,自己真想和雅兒走,可馮惜玉怎麼辦?他突然發現自己下不了決心拋下馮惜玉。他喪氣地軟趴下來,一時無法回答雅兒。
雅兒似乎看透他的內心,用手溫柔的安撫他,輕聲說道:「沒關係,不要你急著做決定,吉福班還會在這裡呆上幾天,我等著你,你可要每天都來看我的表演。」
兩人又抵死纏綿一番,馬強才依依不捨出了帳篷,雅兒慵懶地整理好衣衫,臉上露出得意滿足的笑容,這時帳篷的一角被挑起,一個身影閃進來,透過昏暗的光線,可以看清楚是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女,雅兒毫不奇怪她的到來,仍自顧梳理著被弄得凌亂不堪的秀髮。那婦人哧笑一聲,問道:「怎麼樣?這小子好上手嗎?」
雅兒不屑的神色道:「手到擒來,我吃定他了。」婦人道:「他功夫怎麼樣?可有蝕玉七狐說的那麼厲害?」
雅兒道:「確實是少見的陽氣充足之人,用來練蝕玉功真是再好不過。就剛才一試,已覺得對我大有裨益。」
婦人道:「雪瑤那裡有消息了。」雅兒來了興趣,忙問道:「她怎麼樣了?」
婦人笑道:「她這次可栽了,在霍丹雲那裡碰了釘子,還聽說是被霍丹雲扔出了門。」
雅兒開心得咯咯直笑:「這個,平時眼高於頂,總以為自己是最漂亮最有手段,以後看她怎麼狂。」
婦人接口道:「她還是先想想怎麼去跟西天魔交差吧,以後你可不用再受她的氣了。等我們這邊的事情順利完成,西天魔肯定會嘉獎你,到時你和雪瑤的地位可要換一換了。」
雅兒得意道:「等辦完事情再說吧。冷劍什麼時候到?」
婦人道:「他已接到我們的消息,正趕過來,相信這幾天就到。」雅兒點頭讚許,兩人又耳語一陣,才離開了帳篷。
馮惜玉發現馬強又變了,不再去賭博了,卻連著幾天去看吉福班的表演,去的時候興高采烈,回來了就無精打采,不過對自己卻好了一些,不像以前那樣頤指氣使。憑著女人的直覺,她當然嗅出些味道,可只要他對自己好,其他也不想管了,便繼續做些好吃的,想討馬強的開心。
馬強的心思她哪裡知道,這幾天他都早早去吉福班,等到演出結束,便和雅兒顛鸞倒鳳,雅兒古靈精怪,花樣百出,和馬強把吉福班的道具都嘗試了一遍,從鞦韆到鞍馬,從跳板到鋼索,無處不留下他們尋歡作樂的痕跡,直把馬強爽到飄飄入仙。可等回到馮惜玉身邊,馬強即刻生出煩惱,他望著馮惜玉忙裡忙外的身影,幾次要狠心講出告別的話,終究是開不了口,他太想跟雅兒走,再去過從前那種無拘無束、的生活。可要拋下讓他心煩無比的馮惜玉,一時竟下不了狠心。
這天好不容易等到日頭偏西,馬強便火急火燎趕去吉福班了,只留下馮惜玉在門口憂慮地張望。注意到馬強反常舉動的不止馮惜玉,還有一個人也滿懷疑惑,那便是捕快銀燕子,從她第一眼看到馬強,便斷定他不是個好人,無端端搬來這個鎮上,又和王小三這種人勾肩搭背,能是什麼好貨色,又剛好來了個吉福班,這些走街串巷的戲班子,是不法之徒最好的藏身之所。馬強每天都去光顧,還能看不厭?更可疑的是他要等到散場後很久才離開,肯定和班裡某人有不可告人的勾當。
銀燕子很想等散場後在帳篷旁偷聽一番,可帳篷外人多眼雜,不好下手。於是她想出了個妙計,今天她很早便進了帳篷,趁著熱鬧的時候溜進了後台,見到個放雜物的大箱子,急忙躲了進去,在箱中不由竊笑起來,心中的疑團很快要揭開了,該讓馬強這種流氓見識一下自己的手段了,眼前不禁浮現出馬強的下流眼神。
好不容易等到散場,馬強迫不及待摟住了雅兒,邪笑著問道:「今天是怎麼玩法?」雅兒嬌笑道:「我們別玩那些花樣了,今天正正經經做一回吧。」
馬強道:「我也想正兒八經地干一回,可惜這裡又沒張床,地上又太冷。」雅兒道:「我早想好了,後面有個大箱子,就把它當床吧。」
馬強道:「太好了。」抱著雅兒轉到後面,一眼便瞧見那個大箱子……。
銀燕子就像坐上一輛顛簸的馬車,箱子被馬強衝擊得劇烈抖動。銀燕子開始又羞又氣,原來只是男女偷吃,根本沒什麼不法勾當。可現在被困在箱子裡,忍受著無休止的天搖地動和雅兒那撓心抓肺般的叫聲。
當一柱香的時間過去,箱子毫無停下來的意思,銀燕子變得怒不可竭,她斷定在她上面的這對狗男女早就發現了自己,現在正在盡情捉弄自己。銀燕子咬牙切齒,一邊強壓住翻騰的胃,一邊發誓要好好收拾這對狗男女。
第二天一大早,馮惜玉被猛烈的敲門聲驚醒,開門一看,銀燕子和另一個捕快站在門外。馮惜玉不解道:「兩位官差有何事?」
銀燕子喝道:「你是什麼人?馬強可是住在這裡?」馮惜玉道:「他是住在這裡,我是,我是他的娘子。」第一次說出這種話,馮惜玉心頭竟一陣甜蜜。
銀燕子吃了一驚,她打量著眼前這個標緻的美人,不由一陣同情心湧起,這麼好的一個美人兒,竟被馬強這狗賊霸佔了,想他家裡放著如此漂亮的老婆,昨天還和別的女人快活。銀燕子口氣柔和下來:「馬強人呢?叫他出來。」
這時馬強也到了門口,銀燕子撇下馮惜玉,二話不說便將馬強銬了起來。馮惜玉急忙道:「這是為何?為什麼要抓他?」
銀燕子道:「昨天晚上張老爺家失竊,我們懷疑馬強便是盜賊之一。」
「這怎麼可能,他晚上一直在家裡。」馮惜玉辯解道。銀燕子冷笑道:「是不是他,我們押回去一審便知。」
馬強還懵懵懂懂,想起王小三的話,明白了這是銀燕子要給自己下馬威了,便對馮惜玉道:「沒事的,事情會弄明白的。」
馮惜玉是見過世面的人,這時也鎮定下來,對馬強說道:「你放心,多少錢我都會把你贖出來的,若有人敢冤枉你,我會告死他的。」邊說著邊狠狠瞥銀燕子。
銀燕子不管她,押了馬強便走,馬強倒也無所謂,心想你好吃好喝關我兩天便也算了,要是對我用刑,憑我現在的功夫,要逃走也不是難事。三人很快出了鎮子,只見雅兒也被銬了起來,正被另一個捕快押在官道邊等候。馬強關切問道:「雅兒,你怎麼也在這裡?」
雅兒道:「他們冤枉我和你偷了東西,所以把我抓來了。」
銀燕子厲聲道:「你們這對狗男女,早就應該浸豬籠,還用的著冤枉。」馬強瞪著她道:「你想把我們怎麼樣?」
銀燕子冷笑道:「怎麼樣?我先關你們幾天,你們要不招供,就只有大刑伺候了。走吧,先跟我回縣衙過堂。」
馬強自歎倒霉,他雖然隨時可以捏斷手銬,制服幾個捕快,可畢竟不想和官府有過節,只能邊走邊看了,誰讓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銀燕子這個小魔頭。他哪裡知道自己到底為何得罪了銀燕子,只有雅兒心知肚明,她裝作可憐兮兮的可憐模樣,心裡計劃著好好玩一玩。
銀燕子倒是志得意滿,指揮著兩個手下押送兩個囚犯往縣城走去,她哪知道此行不同以往,身邊一個是魔道的妖女,一個是和妖女廝混、滿腦邪根的人物,自己恐怕要淪為惡魔的食物了。
第八回 雜草澗中溪水流
去縣城的路要經過陽華山,這是附近少有的一座險要大山。一行人很快沒入煙霧瀰漫的高山中,山勢頗為險峻,羊腸小道邊樹木參天,越往上走,山路延伸到絕壁之上,一邊是滑不溜手的石壁,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。
雅兒顯得體力不支,遠遠落在了後面,銀燕子無奈地連哄帶嚇催促她,馬強回過頭來想扶她一把,這時雅兒腳下一滑向懸崖倒去,馬強和銀燕子連忙伸手抓住她,本以為沒有問題了,誰知雅兒身體像突然變重,帶著兩人一起跌下山崖,在一陣驚呼中,三人滾入深淵。
幸好這個山崖不是太陡,三人剛好掉進谷底的溪水中,竟然都沒有受傷。雅兒哇的一聲大哭,撲進了馬強懷中,銀燕子則嚇得臉色鐵青,癱坐在水中半天爬不起來。
等三人定住神,打量一邊的環境,只見身處一條深谷之中,兩邊是不見頂的峭壁,中間是一條深溪,正是一個人跡難至的所在。馬強在山中長大,對山地頗為熟悉,這時不禁苦著臉道:「糟了,這麼險要的地方,要出去可不容易。」雅兒道:「幸好有兩個官差大哥知道我們掉下來了,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救我們的。」
銀燕子聞言,苦笑道:「別指望他們了,官府的人哪會冒這個險,他們肯定會丟下我們,只回去說我們摔死了。」
雅兒不禁怒斥道:「都是你,無端端誣陷我們,現在好了,都要困死在這裡,真是害人終害己。」銀燕子不甘示弱:「你吼什麼,現在你還是我的犯人,你老實一點。」
雅兒恥笑道:「哎呦,到了現在還抖威風,我倒要看你怎樣把我們押回縣衙。」
馬強打斷她們道:「你們別說了,我們還是趕快想辦法離開吧,這密林之中,不要說各種猛獸,到時餓都會餓死。」聽他說道猛獸,銀燕子打個寒噤,低聲問道:「那現在怎麼辦?」
馬強道:「你們聽我的,我們順著這溪水往下,總會走到山腳的。」銀燕子道:「好,就這麼辦,我們趕快走吧。」
雅兒舉起手上的鐐銬道:「先幫我們打開吧,不然我們要走不動,你一個人先走好了。」
銀燕子遲疑不肯,下了他們的鐐銬,自己立即處於劣勢,到時如何對付兩人?這時馬強說道:「開了手銬能走快些,要盡快走出這山谷才好,不然拖到天黑,我們便要在山中過夜了。」銀燕子想到夜晚山中的景象,也覺得再和馬強兩人作對沒有好處,便軟段道:「給你們打開手銬沒有問題,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,自然是要攜手合作,以前的事情先放一邊吧。」
雅兒道:「別廢話了,我不相信你一個人能走出去,快打開吧,別浪費時間了。」
銀燕子給兩人開了手銬,馬強在前面帶路,一起順著溪流往下。溪水邊滿是雜草亂石,行走很是艱難,有的地方更是被溪水完全淹沒,只能趟水而過。雅兒一路走得東倒西歪,嬌呼連連,嚷著要馬強攙扶,不到半個時辰,她一把靠在馬強身上,撒嬌道:「不行了,我再也走不動了,要你背我。」馬強正樂意不過,背起她便走,他走慣山路,又內力充足,反而走的更快了,只把銀燕子遠遠丟在後面。
這銀燕子早已支持不住,她哪裡受過這種苦,眼看著馬強兩人越走越遠,想停下來休息一陣也不敢。看著騎在馬強背上的雅兒,嘴裡罵著不知羞恥,心裡卻生出無限羨慕,只盼望馬強背的是自己。雅兒卻似恢復了精力,竟優哉游哉地唱起山歌來,銀燕子氣極,只恨自己沒了氣力,不然就衝上去暴打她一頓了。
銀燕子實在走不動了,有氣無力叫住前面兩人,哀求道:「歇一歇再走吧。」馬強看她模樣可憐,正要答應,背上的雅兒道:「不行,怎麼能停下來,你走得就夠慢了,不是為了等你,我們早走遠了,還要停下來歇腳,你一個人在這裡歇好了。」
銀燕子沒了脾氣,只連聲哀求:「就歇一會,不要丟下我好不好。」雅兒道:「抓我們的時候可威風的很,現在倒來求我們了。」又附在馬強耳邊道:「別理她,這種官府的爪牙,平時就作惡多端,你可別心軟。」馬強和她有了幾日夫妻之恩,現在又讓她在背上磨得心癢癢的,哪裡會不聽她的話,當下就轉過身,真的繼續向前走。
銀燕子又氣又急,咬著牙邁步想跟上來,腳下一崴跌倒在地,只覺得腳踝錐心的疼,想必是脫臼了,不由絕望地哭出聲來。馬強終究不忍心,轉身查看她的傷勢,銀燕子哭道:「你們也太狠心了,我不要你管,讓我死在這裡好了。」
馬強幫她正了骨,銀燕子心裡才好受些,看著眼前的男人也沒那麼可惡了,至少比那雅兒要好上百倍,心底一轉念,想自己要走出山谷,只有依靠這個男人了。即刻使出女人天生的本領,眼角噙著淚,可憐兮兮對馬強道:「我腳痛得很,怕是走不動了,你不要丟下我。」
馬強看著她嬌弱苦楚的俏臉,心頭一陣蕩漾,忙跟雅兒商量道:「要不我先背她一陣,等她腳傷好了在背你走。」銀燕子一陣緊張,生怕雅兒不許,誰知雅兒道:「你背她也行,不過要她發誓以後乖乖聽我的話,不然不得好死。」
銀燕子連忙起誓:「以後我都聽你的,否則我不得好死。」說完迫不及待爬在了馬強背上,她心中暗暗發笑,想我銀燕子起誓無數,不多你一個,等出了這山林,你能奈我和何,她哪知道這誓言將要困擾自己一生。
趴在馬強寬闊的背脊上,銀燕子舒服得幾乎起來。三人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行,慢慢地,一種奇異的感覺滲入銀燕子身體,是一種燥熱酥癢之感,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,加上深深的疲倦,促使她緊貼在馬強的身體上,呼吸著他的陽剛氣息。這是馬強的魅惑之功在發揮作用,馮惜玉是上一個受害者,毫無疑問,銀燕子將成為下一個犧牲品。
遠處隱隱傳來咆哮的水流聲,越往前走,聲音越大,看到前邊溪水上方有濃濃的水霧升起,等走近那團水霧一瞧,原來是溪水進一個斷崖,形成了一個瀑布,飛流而下的水流濺起了騰騰水霧。小心翼翼靠近斷崖,只見斷崖落差有兩丈餘,而要往前走,必須下到斷崖底。
馬強放下銀燕子,思量道:「我們只有爬下去了。」又四下查看一番,這斷崖長滿青苔,只有一些突出的石頭和草根可以著手。雅兒嬌嗔道:「這怎麼爬呀,我可不敢。」馬強道:「我爬下去應該沒有問題,可你們怎麼辦?」
銀燕子也束手無策,雅兒道:「有根繩索就好了。」被銀燕子搶白道:「廢話,哪裡去找繩索。」
正在發愁,雅兒拍手笑道:「我有辦法了,我們把衣服擰成繩,連在一起就行了。」馬強道:「這倒是個好辦法。」不等銀燕子反對,雅兒三下五除二扒上的衣服,在水中浸濕,擰成繩狀,她低頭一陣忙活,全然不顧身上只剩一件小小的褻衣和馬強銀燕子目瞪口呆的神色。
雅兒拿著手中的『衣繩』,興高采烈地道:「快看,有這麼長了,你們快把衣服脫下來,三個人的衣服加起來應該夠長了。」
第九回 嫩筍香苞初出林
馬強頓時目眩神迷,在陽光和水霧中,雅兒那輕紗小衣包裹的身體粘著細細水珠,發出迷離耀眼的光芒,粉藕般的手臂和一大半羊脂似的胸全曝露出來,如巧奪天工般的腿更是美得不可方物,就像要粉碎所有世間萬物,只留下這雙腿讓馬強拜倒在下,捧在手中親吻膜拜!一旁的銀燕子也攝於這般美色,半天回不過神來。
馬強和雅兒已有過幾番之親,可那帳篷中光線昏暗,每次他又火急火燎的,從沒如此觀賞過這個美人,這時他猶如魔障一樣呆呆站立,只看著雅兒輕擺腰肢走近前來,轟鳴作響的耳中模糊聽到她的嬌聲笑語:「快脫下來呀,傻站著幹什麼,我來幫你好了。」一雙蔥白的玉手已經搭上了馬強的領扣。
等身上被扒得只剩一條,馬強才回過神來,總算阻止了雅兒把自己剝個精光。如此光景讓銀燕子羞得無地自容,不知所措地背過身躲避。雅兒毫不在意,只照剛才的方法把馬強的衣服也擰成繩,又將幾件衣服打結連起來,抖開一看,竟有一丈多長了,雅兒歎道:「還是不夠長,捕快大人,你也貢獻一些吧。」
銀燕子大驚失色,回過頭驚恐道:「不行,不行,這怎麼可以。」雅兒逼近她身前,語氣凌厲道:「你都說我們在同一條船上,連件衣服也捨不得,叫我們如何相信你,你的腳受傷了,沒有我們的幫助,能走出去嗎?」
銀燕子幾欲崩潰,只能向馬強投去哀求的眼神,希望他能幫幫自己。可馬強已被這情景勾起邪念,腦中的邪根蠢蠢欲動,已經決定要和雅兒聯手,一起逼迫銀燕子。他冷冷地道:「雅兒說的沒錯,現在我們本應同心協力,你如此拖拖拉拉,可別怪我丟下你不管。」
銀燕子流下淚來,沒想到這個男人說變就變,她還想再爭辯,雅兒拉住她的衣領往外一扯,身上的衙役服立即扣子崩斷,雅兒手勢巧妙無比,順勢就將整件衣服拉下來,露出銀燕子粉紅色的褻衣。銀燕子一聲驚叫,手緊緊護在胸前,低頭痛哭起來,如此曝露人前,讓少女情何以堪。雅兒卻得意地笑道:「小蕩貨,還是粉紅色的。」又掂著手中的衙役服,頗滿意地說:「這身皮的料子還不錯,應該很結實。」
馬強邪念激盪,眼睛一刻不眨,死死盯著銀燕子的每一寸,全然不覺嘴角流出口水。和雅兒相比,銀燕子顯得稍過結實,但有更渾圓的胸,那潔白的膚色和雅兒交相輝映,完全不輸半分。
雅兒丟下啜泣的銀燕子,繼續忙活做『衣繩』。馬強則貪婪地大飽眼福,銀燕子這邊還沒看夠,可雅兒的小衣漸漸弄濕了,隱隱約約透出更多,只好又將目光移到雅兒身上,第一次恨自己沒生出兩雙眼睛。
雅兒的工作很快完成,竟真的有點粗繩子的模樣,連忙大叫馬強過去幫忙,馬強嚥下口水,拿起雅兒做的繩子,將一端拋下斷崖,估摸長度夠了,便將繩子掛在斷崖邊的樹根上,自己先試探著,很快便順著繩子爬到崖底。他高興地對崖上的兩女喊道:「沒問題,繩子很結實,你們也下來吧。」卻聽見雅兒怯生生的聲音道:「我不敢爬,太高了,我腳發軟。」銀燕子這時也顧不上害羞,跟著在崖上喊道:「我的腳受傷了,怎麼能爬。」
馬強無奈又爬回崖頂,雅兒跳進他懷裡撒嬌道:「我不管了,我要你抱我下去。」
馬強摟著這個嬌嫩滑溜的人兒,想也不想便道:「好,我抱你下去。」雅兒欣喜獻上香吻道:「你太好了,我們趕快下去吧。」又有意大聲道:「她不敢下去,便讓她呆在這裡好了。」
銀燕子聞言,一把拉住馬強的手,急切道:「你先抱我下去,你要是先抱她下去,她肯定會要你丟下我不管的。」說著也攬住馬強的腰,死也不肯放手。馬強陷在溫軟香玉之中,只覺身處天堂,心火怦然燃起,四肢彷彿要融化開來。無比舒服的享受一陣,才對銀燕子道:「好吧,我先抱你下去。」
雅兒不情願地放開手,馬強將銀燕子摟入懷中,向崖下攀去,兩人的衣服少的可憐,緊緊貼在一起,銀燕子尚是未經人事,這時真是羞不可擋,只能將紅艷欲滴的臉埋入馬強懷中,可恨馬強的手還在自己身上四處,也不知他是無心還是有意。
將銀燕子送到崖底,馬強又回頭抱了雅兒下來,這雅兒可沒銀燕子那麼老實,在他懷裡百般廝磨,把馬強心底的火燒得越來越旺。
銀燕子仍用手遮著她無處可遮的身體,求馬強道:「還要麻煩你去把衣服取下來。」那衣服做的繩子還在空中晃悠,雅兒道:「不行,他取了衣服怎麼下來。」馬強心道:我取了衣服也能攀下來,可讓你們穿了衣服,我還看什麼。便附和道:「衣服不要了,逃命要緊。」銀燕子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思,知道再說也無用,仍不甘心地踮起腳,從那『衣繩』上解下一截,卻是馬強的一件單衣,也顧不得許多,將就披在身上,雖然更顯出的腿,可護在胸前的手總算能放下來了。
過了斷崖,面前的路平坦了一些,馬強又背起銀燕子,跟前一次不同,不但少了衣服的遮擋,觸手處儘是銀燕子光滑柔軟的腿,馬強那股烈火更加升騰起來。雅兒那的身體又在眼前晃來晃去,引得他身體內氣息激盪,只想開口狂呼,腹下的旗桿自然高高昇起,幾乎要撐破那可憐的,被雅兒見了,又毫不留情地過來用手撥弄調笑。馬強再也無法忍受,一把抱起雅兒,身負兩人狂奔起來,直把自己累到氣喘噓噓,才勉強壓抑住那把熊熊燃燒的火。
可這山谷像是沒有盡頭,眼見著天色暗下來,天黑前想走出去怕是無望了。見到一處稍微寬大乾燥的平地,馬強奔過去放下兩女,擦著汗說道:「只能在這裡過一夜了,天黑了,不能再走了。」
第十回 蛟龍受困玉蓮宮
三人軟癱在草地上休息片刻,雅兒嚷道:「餓死了,快一天沒吃東西了。」銀燕子這時也飢腸轆轆,餓的有氣無力。馬強振作起精神,在溪水中抓來幾條魚,又撿了些乾柴生起火,將魚架在火堆上烤,不多時便發出美味的香氣。這些只是他在山中經常做的事情,可在兩個餓得發暈的女人眼中,此時的馬強就如天神般偉大,如天使般可愛,和他相比,只覺得世間的男子猶如窩囊廢般無用。
吃飽喝足後,三人圍坐在篝火旁,夜色籠罩四周,山林中傳來動物的叫聲,銀燕子生出寒意,看著緊靠在馬強身邊的雅兒,不禁懷念起馬強結實的肌肉,她多麼需要那種安全感,可瞥過雅兒嬌滴柔媚的眼神,她擔心起來,不知道這個女人接下來會幹什麼?很快印證了她的擔心,雅兒又恢復了風情萬種的姿態,她感恩般纏住馬強,獻上熱烈的香吻。不等馬強回應,柔軟的身軀已緊緊貼上去,美妙的胸更是四處摩擦,那薄紗的小衣漸漸滑落,完美的身體在火光映襯下散發著魔力,馬強積累一天的火氣正無處釋放,便要壓住雅兒提搶上馬,誰知反被雅兒摁倒在地,跨腿騎上了自己的小腹,馬強只覺全身一個悸動,寶貝已被雅兒連根吞沒,陷入到她溫潤濕滑的蓮宮中。
馬強豈肯如此受制,一翻身推倒雅兒,狠狠將她壓在身下盡情衝刺,兩人只顧抵死糾纏,全然忘記身邊的銀燕子,卻不知銀燕子已不是剛才那般羞澀模樣,和馬強一天的之親早將她得情迷意亂,在眼前的活春宮面前再也按捺不住,終於衝動上前想要加入兩人的戰鬥。
馬強正努力向最高峰攀登,忽覺背脊又貼上一個火熱的肉身,扭頭一看,銀燕子嫣紅欲滴的臉就在眼前,馬強還在詫異,見那索吻的小嘴已湊到唇前,便毫不客氣親了下去。銀燕子得了初吻,愈加地在馬強身上摩動起來。馬強大喜,此時要破了銀燕子真是易如反掌,正想搗入銀燕子這個香藥勺,可這時自己的精鋼杵卻被雅兒緊緊夾住,怎麼也無法抽身而出,馬強只好繼續進攻雅兒,卻把銀燕子急得嬌哼連連。
正享受著馬強衝擊的雅兒,看著近在鼻息之間銀燕子的模樣,不禁得意萬分,早上還耍盡威風的女捕頭,現在已被調教成待宰羔羊,真是太有意思了。又見銀燕子狂亂求吻的唇,不禁頑皮心起,用嘴一把吸住,和馬強的果然是不同滋味,銀燕子驚覺想要掙脫,卻被雅兒反手摁住了頭,不但將她的朱唇嘗遍,另一隻手還肆意輕薄起來,銀燕子想反抗卻也無力,只能又羞怯又惱怒地順從了雅兒的胡作非為。
三條身體重疊交錯,如此糾纏到深夜。加上在山中奔波一天,實在筋疲力盡,馬強完怒火後沉沉睡去。直到兩女也進入夢鄉,馬強的銀蛟龍始終被困在雅兒的玉蓮宮中,最後也不能到銀燕子飢渴的土地上行雲布雨。銀燕子注定要多保存幾天處子之寶,不知她該高興還是該憤怒。
太陽升起,三人在晨霧中醒來,清涼的露水使銀燕子恢復冷靜,回想起昨晚的情景,猶如天塌地陷般恐慌,她遠遠躲開馬強,只將一雙幽怨的眼睛不時投向這男子,心底五味雜陳,經過一晚的癲狂,自己恐怕只能以身相許了,這時已經對馬強生出愛意,要是昨晚把事情辦了還好,那樣就和馬強有了夫妻之實,不怕他不負責,可臨門的時候偏偏被雅兒阻止,誰知以後會生出什麼枝節。唉,這個馬強成性,自己以後不但要對付雅兒,他家裡那個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燈。
銀燕子腳能走動了,便扭捏不肯讓馬強背,三人走出個多時辰,山谷變得開闊起來,再走半個時辰,已到了山谷出口,遠遠看見了山腳的田舍,雅兒歡呼雀躍起來,和馬強打鬧著奔出山谷,只有銀燕子仍是愁眉不展,三人悄悄潛入到農莊附近,偷了幾身農家晾曬的衣服,穿戴一番才上了官道,奔龍潛鎮而去。
正文 第十一回 勿用潛龍初試水~~第二十回 霧海雲濤山外樓
第十一回 勿用潛龍初試水
問過路後,才知道此地離龍潛鎮還有十多里路,三人已在山中轉了兩天,真是疲勞至極,這時也只好強打精神繼續趕路。雖然是條官道,附近卻沒有多少人家,儘是些荒山野地,連過路的人都不多。走出半個時辰,馬強還好,兩個女人卻是唇乾舌燥,腳底發軟。忽聽背後有馬蹄聲傳來,回頭一看,見有四匹大馬奔過來,馬上坐著四個彪形大漢,都不是平常的莊稼漢模樣。雅兒垂涎道:「走得太累了,不如劫了這幾匹馬。」銀燕子不屑道:「就憑你?還不夠別人塞牙縫的,再說有我銀燕子捕快在此,你還想劫道不成。」馬強也道:「這些人可不好惹,咱們老實趕路吧。」
幾匹馬氣勢如虹,眨眼間已奔近前來,馬強三人只得側身讓路。馬蹄奔騰而過,踏起的飛塵幾乎淹沒他們,馬強正在心中暗罵,卻見那匹領頭的馬突然被勒住,馬上的大漢一個呼哨,其餘的馬也紛紛停住,被大漢們勒住韁繩在地上一個回轉,齊刷刷朝向馬強三人。領頭的大漢虯鬚滿面,只聽他呵呵笑道:「好漂亮的小妞,這山野之中竟有如此美人,還一次碰到兩個。」
另三個大漢正和他一般的心思,一人接口道:「大哥,這正是天涯何處無芳草,美女到處有啊。」幾人放肆大笑,最後一匹馬上的大漢邪著眼神笑道:「兩位姐姐,走路多累呀,不如讓我們載上一程。」另一人也哄笑道:「快上來吧,我們這幾匹壯馬,保你們騎得快活。」
雅兒對銀燕子道:「你看,我不惹他們,他們還送上門來。」大漢們笑得更厲害:「這小妞口氣還挺大,快來惹大爺呀,大爺都等不及了。」
銀燕子喝道:「住口,我是這華陽縣的捕快,你們識趣的就趕快滾,不然我拿你們回衙門伺候。」聽了她的話,大漢們笑得前仰後合,一人道:「你這村姑,還會耍些嚇唬人的把戲,我們可是正宗的華陽四虎,就算是真捕快也要把你辦了。」說到華陽四虎,銀燕子聽過他們的名頭,這四人是結拜兄弟,在附近州縣名聲很大,老大名叫飛天虎,早年就橫行山西武林,武功十分高強,三個師弟分別叫做雲中虎,過山虎,穿林虎。四人結了兄弟,更是在江湖中橫行無阻,雖不是大奸大惡之徒,卻也沒少滋擾鄉鄰。
銀燕子道:「原來是你們,我早就想會一會了,尋常百姓怕你們,我可不怕。」最末的穿林虎笑道:「誰要你怕了,跟爺玩幾天,保證你會愛爺愛得死去活來。」邊說著邊打馬上前,彎來要將銀燕子撈上馬,銀燕子抓住他衣袖順勢一拉,穿林虎猝不及防,被拉得跌下馬來。
這穿林虎身手不錯,他身體在空中一挺,雙腳落地穩穩站住,口中喝道:「還真有兩下子。」話音中猱身上前,想要一把抱住銀燕子,銀燕子往後閃開同時一腳踢出,目標是對方的。穿林虎側身躲開這一腳,怪叫道:「好毒的女人,你就不怕守活寡。」手下卻不敢再輕敵,一招攻受兼備的長拳向銀燕子襲去。
銀燕子從小習武,功夫自是不弱,當下從容和穿林虎對過三招,竟是一點不吃虧。還在馬上的雲中虎叫道:「四弟,一個女人都吃不消嗎,不會要兄弟幫忙吧。」這穿林虎臉上掛不住了,即刻使出看家的絕活,不再憐香惜玉,猛烈攻出幾拳,將銀燕子逼得連連後退,又耍一個假空當,銀燕子果然上當,急忙攻出一招,反被穿林虎一拳打中左肩,立刻跌倒再地。
馬強搶身而上,一掌將穿林虎逼退,護在銀燕子身前,穿林虎雖未被擊中,可馬強掌風襲來,竟覺一陣窒息。穿林虎仍不知厲害,就要進攻馬強,馬上的大哥飛天虎卻看出端倪,喝道:「四弟,退下。」說著跳下馬來,沉聲道:「不想今天竟看走了眼,還有高人在此。」說著向馬強擺一個架勢,道:「我這四弟不是你對手,還是讓我來領教閣下的高招。」
另三虎面面相覷,想不到大哥如此重視此人,這華陽四虎雖是兄弟相稱,可大哥功夫要高出很多,三個師弟的功夫都是他教的,他更多是扮演師傅的角色,四人行走江湖後,已經很少見大哥動手,都是一兩個師弟就把對手打發走了,誰知今天這少年人才出一招,便讓大哥出馬了。
這時雅兒笑道:「早告訴你們了,我男人武功太高,誰來都不行,別送死了。」飛天虎充耳不聽,只沉住氣盯著馬強,和三個師弟不同,他在江湖成名已久,此刻心裡很清楚,眼前這少年乃是生平所罕見的敵手,只有全力一搏才可能取勝。
馬強看過杜千柳給的拳譜後,還從未和人動過手,對自己的武功毫無信心,哪敢貿然上前交手,場上一時僵持下來,飛天虎心中一動,尋思道:不如趁現在還有迴旋的餘地,和這少年握手言和,也不會墮了華陽四虎的威風,便開口道:「年輕人,剛才是一場誤會,我們都急著趕路,不如就此收手吧。」
馬強正想答應他,雅兒搶著道:「行呀,你們跪著磕幾個響頭認錯,再學幾聲狗叫,便饒你們的狗命。」旁觀的三虎大怒,齊聲喊道:「大哥,打死這小子,再把兩個娘們給辦了。」
飛天虎沒了退路,心一橫,一招『黑虎掏心』向馬強擊去,這是他畢生武學的精華,務必要盡快制服馬強。誰知馬強躲也不躲,只一掌對劈過來,剛觸到掌風,飛天虎忙退開一步,他知道如果硬拚這一掌,自己恐怕要立即廢掉一隻手。馬強又規規矩矩一掌推出,飛天虎又退開一步,馬強從無對敵經驗,只能按著拳譜將一整套掌法打出來,可在飛天虎眼裡,卻是攻無可攻,守無可守,只能一步一步向後退去,不覺已退了十來步,馬強若能靈活運用掌法,只怕十個飛天虎都給打趴下了。飛天虎也奇怪無比,以對方的功力,兩招就能取勝,可他偏偏按著套路打將過來。想必是不能自如運用掌法,不由暗自慶幸,只要自己不強攻對方,暫時還自保無虞,便一邊避開馬強的鋒芒一邊想著找個脫身之計來。
站在一旁的四弟見大哥連連後退,馬強的後背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,以為得了機會,偷偷飛身上前,一腳踢向馬強後背心窩,只聽得銀燕子大叫:「小心!」,可同時也傳來飛天虎的喊聲:「不可!」
馬強週身籠罩的氣場波動,已感覺到背後來襲的敵人,反射般回身一擋,正擊中穿林虎的腿,一聲慘叫過後,穿林虎滾倒在地,一條退已然斷了,飛天虎急於相救,不覺向馬強攻出一拳,馬強一招得手,心隨意轉,一通百通,即刻對掌法有所領悟,不再死守招式,掌法一變,一招即劈中飛天虎胸膛,只見飛天虎向後跌倒,口中一口鮮血噴出。
大哥有難,另外兩虎也飛身下馬向馬強撲來,直被馬強一掌一個打倒。四虎頃刻間倒地,馬強還傻傻呆在場中,沒想到自己武功精進如此。卻聽得雅兒歡呼道:「好啊,我們有馬騎了。」
一人牽了一匹四虎的馬,丟下不知死活的四虎,打馬向龍潛鎮奔去,不多時便到鎮外,三人棄了馬,任它們到野外草地覓食。兩天時間不見,馬強竟隱隱思念起馮惜玉,當即告辭兩女,向家中跑去。
第十二回 嬌花嫩蕊盼蝶棲
見馬強回來了,馮惜玉自是欣喜萬分,顧不上細問詳情,只忙著殺雞買酒,做了一大桌飯菜,又燒了熱水為馬強沐浴,找了艾葉和銅錢給他祛晦氣,直忙到深夜才消停,馬強很是感動,這一晚也對馮惜玉溫柔許多,把她弄得香汗淋漓,舒暢無比。只是等馮惜玉問起這一路的經過,馬強自然敷衍而過。
第二天日上三竿,馬強照舊出了門,溜躂到酒館中消遣,剛吃了兩杯,便見到酒館裡進出了兩撥江湖人物,正在納悶,那王小三晃了進來,看到馬強也在,嬉笑著過來討酒喝,兩人過了一杯後,王小三佯裝關切道:「還好你沒事了,聽說你被銀燕子抓走,我可擔心壞了,看你的樣子,應該沒吃多少苦頭吧?」
馬強道:「沒事,她能把我怎麼樣,還不是乖乖放人。」王小三羨慕道:「還是你小子有福氣,一般人哪能輕易過這關,定是你那老婆給官府打點了不少,這馮惜玉可真是個好婆娘,也不知你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。」
馬強生氣道:「我老婆好不好與你何干?你打什麼歪主意,再說我肯要她,還是她的福分呢。」
王小三正色道:「我是看不過眼,要有這麼好的女人守在家裡,我才不會整天在外面瞎混。」
馬強擺手道:「好了,不說這些了,哎,我問你,今天怎麼來了這麼些人?個個提刀背劍的,以前可沒見過。」
王小三嘿嘿乾笑兩聲,故作神秘道:「要出大事了。」馬強忙問:「什麼大事?」
王小三得意道:「不知道了吧,這些江湖事物,你少打聽為妙。」馬強奪過他手中的酒壺,逼問道:「快說,別賣關子。」
王小三道:「好好,你也不算外人了,說給你聽也無妨。」邊說邊摸回酒壺,滿滿給自己斟上,搖頭晃腦道:「這還得從我們龍潛鎮說起,我們這個鎮怎麼樣?小吧,不起眼吧?告訴你,這裡臥虎藏龍。就後山的小廟,裡面有個白鬚和尚,便是江湖的領袖人物,在武林威望極高,只要一聲令下,天下英雄豪傑莫敢不從。」
馬強裝作不知:「這還不曾聽說,那今天這些江湖人物,定是來拜見他了。」
王小三道:「豈止是拜見,他們前來,實在是因為一件天大的事情。」馬強道:「又是何事?」
王小三湊過來道:「你們平頭百姓自然不知,我們混江湖的人已收到風聲,傳說魔道要出山了!」
馬強道:「這個更不曾聽說。」
「正魔兩道爭鬥已久,雖然是邪不勝正,可魔道也從未消失過,最近一次崛起在三十年前,當年正道人才凋零,魔道趁勢而起,一直橫行天下二十年,最後是白鬚和尚等人力挽狂瀾,才降伏了魔道,天下歸於太平,不想十年後,魔道又有捲土重來的跡象,白鬚和尚才召集各路人馬,共商大事。」畢竟是文風興盛之地,連王小三這等無賴也能講出文縐縐的話來。
馬強道:「這魔道真有這麼厲害?」
王小三道:「當年魔道鼎盛之時,天下十之八九的幫派都要聽他號令,各個商幫、商號更是要依附於他,才能做得了生意。你說厲不厲害。」
馬強道:「還真是厲害,不知魔道現在如何?」
「這誰也不知道,也許已經暗中下手了。」王小三用朦朧的醉眼四周掃視一番,壓低聲音道:「今天剛收到的消息,華陽四虎趕來見白鬚和尚的時候,在路上被人偷襲,四人都受重傷,恐怕就是魔道干的。」
馬強忍住笑道:「這華陽四虎可不是好人。」王小三忙阻止他道:「不管他們是不是好人,沒站在魔道一邊就行,現在非常時期,可不要亂說話,你老實過你的日子就行。」正說著,王小三好像突然矮了一截,只差沒將頭縮到桌底下。馬強回頭一看,見銀燕子走進酒館來,她又恢復了捕快的派頭,端著架子在酒館中巡視一番後,才走到馬強他們桌前,王小三擠出討好的笑容,諂媚說道:「銀燕子大俠,您又來維護治安啦,可辛苦了。」銀燕子瞅也不瞅他,冷聲說道:「你吃好了嗎?」王小三回答:「吃好了。」「你喝好了嗎?」「喝好了。」銀燕子一瞪眼道:「那你還不滾。」聽了這句話,王小三卻像得了赦免,立刻丟下酒杯一溜煙跑了。
看銀燕子抖了一陣威風,馬強不禁心中忐忑,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,正想起身告辭,也溜之大吉。誰知銀燕子換了個聲調,溫柔問道:「昨天和四虎打鬥,你可有受傷?」
馬強老老實實道:「沒有。」銀燕子更加低的聲音道:「沒想到你的武功這麼好。」
馬強沒有做聲,等她往下說,銀燕子扭捏一會,臉色發紅地道:「那晚的事情,你可不要說出去。」
馬強一愣,知道她說的是在山中的事情,想來也確實讓姑娘家難為情,便安慰她道:「你放心,不會跟人說的,我都快忘記了。」
不想銀燕子急道:「你怎麼能忘記呢,這種事……」馬強不知所措,只見銀燕子臉漲得通紅,頓足說道:「不准你忘記,你可別不認賬。」說完已經羞怯萬分,低頭奔出酒館。
馬強先是疑惑莫名,細細回想銀燕子的神情語言後,不由一陣竊喜,莫非這個驕橫的少女已經……
銀燕子跑出一條街,心中仍是小鹿亂撞,那天還在山中,她就已經決定許身馬強了,又見馬強舉手間收拾了華陽四虎,一顆芳心更是完全臣服,再也無法逃離馬強。可恨那晚雅兒從中作梗,最終也沒有於他,不由心生苦惱,想著要和馬強把事情徹底辦了,免得他賴賬。
邊想著心事邊在街上瞎逛,路過綢緞莊的時候,見到馮惜玉正在裡面看布料。銀燕子一琢磨,也走了進去,親切地喊馮惜玉道:「姐,準備做衣服呀?」
見到是銀燕子,馮惜玉沒好氣道:「是啊,多做幾件,好讓馬強在大牢裡穿。」
銀燕子賠笑道:「姐,那天全是誤會,我給你道歉來了。」說完又熱情地幫馮惜玉挑起布料來。
見到銀燕子前倨後恭,還獻起慇勤,馮惜玉滿腹疑惑,雖然對她抓走馬強還記恨在心,可她畢竟是官府的人,也不好得罪,只能先由著她,看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。
兩人出了綢緞莊,又走去裁縫店,一路上銀燕子盡顯乖巧,處處討好馮惜玉,說些女孩子的家長裡短,不一會功夫,兩人竟如親姐妹般有說有笑起來。
第十三回 摧殘花紅染白雪
自那天後,銀燕子成了馮惜玉家的常客,一連幾天都來登門拜訪,除了纏著馮惜玉聊天,還手忙腳亂地幫她幹些家務活。馮惜玉一個人在家也悶得慌,正好樂得有人陪伴,雖然還對銀燕子有些堤防,卻也看不出她有什麼壞心眼。
銀燕子來接觸馮惜玉也確實不出於壞心,她只是想藉機接近馬強,而且今後若真的成了一家人,還得馮惜玉做大自己做小,不如早點和她搞好關係,對今後總會有好處。
這天快晌午,馮惜玉坐在院子裡的石桌邊,手頭做著刺繡活,銀燕子在一旁好奇地盯著。繡盤上的鴛鴦漸漸成形,銀燕子誇獎道:「你繡的真好。」
馮惜玉抬起頭笑道:「我也是剛學的。」天氣正是難得的好,在秋後的陽光下,馮惜玉臉上微微發紅,更呈現出美貌少婦的韻味,銀燕子歎道:「姐姐你真漂亮,馬強一定很疼你吧。」
馮惜玉露出愁容,語帶哀怨道:「別提他了,整天也不著家。」話音未落,馬強推開院子門走了進來,他今天手氣不順,早早就輸光了。
馮惜玉喜道:「今天真是太陽西邊出來了。」
見到兩女,馬強不禁詫異:她們怎麼湊在一起了。也沒有多問,只和銀燕子打個招呼,然後垂頭喪氣地在石桌邊坐下。銀燕子一顆心卻怦怦跳起來,臉色很不自在,低頭假裝看著馮惜玉手裡的刺繡。這副神情正被馬強瞥見,他不由心中一動,想起銀燕子在酒館中的話來。又見她換了身素底藍花的百褶裙,和以前的捕快裝扮比起來,自是另一番動人模樣。
馬強心中躁動,他臉上毫無表情,心裡尋思道:不如今天試她一試。打定主意後,伸手拿起桌上的紙扇把玩起來,兩女毫不在意,哪知他的卑鄙心思,仍商量著如何繡另一隻鴛鴦。馬強手指一鬆,將紙扇掉在了地下,馮惜玉見了,嬌嗔道:「你小心點。」馬強忙假裝彎下腰去拾扇子,便趁著這個機會,在桌底下偷偷捏了捏銀燕子的腳。
再坐直一看,銀燕子果然沒有吱聲,臉上紅霞暈染,頭垂得更低了。馬強舒了口氣,心中得意萬分,已經確定銀燕子有心於自己了,不由食指大動,真想馬上抱住這個美人兒。
這時馮惜玉看看天色,收了手中的針線說道:「我去做午飯了。」又交待銀燕子道:「妹子別走,在我家吃午飯。」說完急忙進了廚房去。
院子裡就剩下馬強和銀燕子,一時悄無聲息,銀燕子稍一抬頭,見馬強的一雙眼正肆無忌憚地投向自己,只好更羞澀低下頭。
看到這可愛又充滿的神情,馬強腦中的邪根猛然活躍。就像不受控制,他的手向銀燕子伸去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。銀燕子吃驚地要掙脫,卻被馬強抓住往懷中一拉,她的身體立即跌進了馬強寬闊的胸膛。
銀燕子奮力掙扎,哪裡能逃脫馬強的懷抱,她想開口斥責,嘴卻被馬強的唇堵住。曾經折磨過她的那種魅惑氣息立即將她軟化,再也無力抵抗馬強狂暴的入侵,當她被放倒在石桌上,腦海中僅剩的一點清明讓她發出哀求聲:「不行,這裡不行。」
這當然阻止不了馬強,在那無限強大自由的邪根支配下,他要盡情地佔有,最後的阻礙只剩下銀燕子身上漂亮華美的衣服。
當衣衫褪盡,銀燕子的玉背貼上清涼的石桌,一滴淚滑出眼眶,耳中清晰聽到馮惜玉在廚房裡的鍋勺碰撞之聲,她開始擔心會不會有鄰居闖進來,一個劇烈的刺痛讓她幾乎喊出聲,她咬著銀牙強忍住,身體卻放鬆下來,她不再緊張和擔心,只用力抱住馬強,她頭頂無遮無攔,直望到明晃晃的藍天,猶如此刻身處雲端,正被馬強牽引著飛翔。
馬強忙活一陣,忽聽得廚房裡沒了聲音,想必是馮惜玉做好菜了,忙從銀燕子身上收了刀兵,銀燕子也清醒過來,兩人急忙穿了衣服,擦掉石桌上的落紅,聽馮惜玉在屋裡喊道:「菜好了,來吃飯吧。」
銀燕子羞怯難當,低頭跑出院子,馬強心滿意足回味一陣,進屋和馮惜玉吃飯,只說銀燕子有事走了。
馮惜玉尚不知剛才一陣功夫,馬強在她眼皮底下干的荒唐事。她笑盈盈給馬強倒了酒,嬌柔說道:「她走了也好,我正有事跟你說。」
馬強正是大膽偷吃過後,有些做賊心虛道:「是什麼事?」
「聽銀燕子說,你三拳兩腳便把華陽四虎打趴了,看來那杜千柳沒騙你,真教了些武功。」
馬強暗舒口氣道:「還行吧,我要練勤快一些,會更歷害。」
馮惜玉更甜聲說道:「你現在武功也練成了,不如我們回商河縣吧,反正不怕漁樵夫婦來報復了。」
馬強道:「怕是不怕,可在這裡住的好好的,急著回去幹什麼?」
馮惜玉道:「我們的盤纏也快用完了,在商河縣還有房子和產業,回去也好把我父親留下的田地和生意接手了,可不少呢,足夠我們舒舒服服過一輩子。」
馬強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一茬,可要他現在走,怎麼捨得了雅兒和銀燕子,便推脫道:「還不急,等我再多練些時日再走也不遲。」
馮惜玉見他沒反對,也不再多言,喜滋滋地幫馬強夾著菜。
卻說銀燕子被馬強奪了身子後,整天都失魂落魄,這會正在酒館中茶不思飯不想,望著一桌菜發呆。想著在院子中的一幕,歡喜過後又是一陣煩惱。突然一股香風吹過,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雅兒坐在了面前。
雅兒開口道:「我們的捕快大人今天好興致,可否請我喝一杯。」銀燕子不耐煩道:「去去,我沒功夫理你。」
雅兒嬌笑道:「喲,我們也算老熟人了,再說那天在山裡,我們還好一番親熱…」
銀燕子嚇得忙止住她,叫小二給雅兒添了碗筷,又威嚇道:「別胡說,那晚的事情你要敢說出去,看我怎麼收拾你。」
雅兒媚笑道:「不會,這是我們的秘密。」又盯著銀燕子打量一番,賊著眼笑道:「不對,你變了。」
銀燕子道:「什麼變了?」雅兒搖頭道:「你瞞不了我,快說,你不會真的讓馬強了吧。」
銀燕子跳了起來,驚道:「你怎麼知道的。」馬上發現自己失言,豈不等於承認了,可要改口已經晚了。
雅兒得意笑道:「這種事情哪裡能逃得過我的眼睛,唉,我的好妹子,那馬強有什麼好,你這樣上趕著送給他。」
銀燕子不悅道:「那也比不上你,才來這鎮子就跟他好上了,在你們吉福班的舞台上,每天多少男人色迷迷盯著你,你為何又偏偏看上他。」
雅兒道:「我和你不同,我跟馬強就是一場露水夫妻,說散便散了,明天就可能各奔東西,可你呢,你會讓他拍拍走人嗎?那豈不太便宜他了。」
被雅兒說中心思,銀燕子愁道:「那我應該怎麼辦?」雅兒道:「當然是要他娶你,不過將來你可有苦受,不說他家裡有了一個,憑他的性子,以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女人。」
銀燕子苦惱道:「我正為這事發愁呢。」見她入彀了,雅兒加把火道:「不說以後,就說這眼前,不定他就玩膩了要甩了你。」說得銀燕子要掉下淚來。
見火候差不多了,雅兒又安慰道:「不過幸好你遇到我,我可以教你一些法子,保證馬強再也離不開你。」
銀燕子不相信:「哪裡有這樣的法子。」
雅兒嘿嘿笑道:「對付男人有很多方法的,我的手段你是見過的,你信不信,如果我現在要馬強跟我走,他立馬會丟下你和馮惜玉,頭也不回地跟我走。」
銀燕子知道確實如此,不由急道:「你要帶馬強走?」雅兒道:「我是說如果,我才不要這麼個臭男人跟著我。可別的女人就難說了。」
銀燕子道:「你那是什麼法子,不妨說來聽聽,」雅兒道:「自然是那床第間的法子,你要是每次弄得他欲仙欲死,還怕他不每天供著你。」
銀燕子道:「還有這樣的法子,你肯教我一些?」
雅兒道:「教給你是沒問題,不過我也是有師傅傳的,你若要學,至少也得叫我一聲師姐,也算是拜在我師傅門下了。」
銀燕子道:「真的只要叫一聲師姐就行?」雅兒道:「不會要你磕頭敬茶的,我們關係這麼好,就當送你人情好了。」
銀燕子急切道:「師姐,那你快教我吧。」
雅兒笑道:「你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,我認你這個師妹了,不過別急,我先教你一些口訣,其他的東西可不能在這裡教。還是吃完飯再說吧。」
銀燕子安下心來,才覺得肚子餓,痛痛快快吃完兩大碗飯,雅兒看著在心底發笑,十分滿意自己的這招棋,想必西天魔都會點頭稱讚的。
第十四回 睥睨百鳥雙鳳斗
剛過午飯時候,吉福班的大帳篷前已是熱鬧非凡,這時表演還沒開場,門前卻是人頭攢動。吉福班年年都來,可從未有過今年這般的火爆場面,不但是鎮上的,連附近十里八鄉的人都趕過來,各色各樣的男人神情興奮,眼中發出相似的光芒。人們有的心照不宣,更多粗魯的漢子卻毫無遮攔地談論著,話題就是吉福班今年的壓軸戲和那美若仙子的表演者雅兒。這些男人們不但場場擠爆了帳篷,還讓吉福班連著加演了幾天,雖是如此,也仍未能將現場的熱情降溫。
見人群比初一十五的趕集還熱鬧,商販們哪能放過機會,這時便在帳篷前擺開一個小集市,賣著各種小吃和物件。在左手邊的攤販當中,鎮上的老混混牛二,也擺了個賭攤,就一副骰子,圍攏了十幾人賭開大小。當中的馬強正盯著骰盅喊:「大,大。」他已經連輸了七把,指望著這把能扳回來。
牛二一開,卻是個小。眼看著銀子被牛二收走,馬強急火上眼,按住牛二的手道:「我要看看你的骰子,肯定有問題。」牛二一翻白眼道:「有什麼問題,願賭就服輸,給我拿來。」
馬強堅持要檢查骰子,另外幾個輸錢的賭徒也跟著起哄,牛二見著不妙,一把捲了桌上的碎銀子,鑽進人群溜了。
馬強轉身去追,立刻和人撞了個滿懷,等回過神來,牛二已經沒影了,這時定睛看撞著的人,卻是個衣著華麗的翩翩公子。馬強怒喝道:「沒長眼嗎?」
那公子杏眉豎起,冷聲道:「你撞了我,還罵人?」馬強道:「好狗不擋道,你讓那騙子跑了,便要賠我的損失。」
公子道:「你不想活了嗎?敢來訛我。」馬強倒並沒真想要他賠錢,只是見這人面容俊美又態度傲慢,忍不住想要再教訓他。
這時鑼聲一響,人們叫道:「開始了,開始了。」一起湧進帳篷去,馬強也顧不上吵架,跟著人群進了帳篷。前面的表演只贏來一陣陣倒彩聲,被急火攻心的男人們一個個轟走。等到雅兒上台表演,台下的人自是如癡如醉,馬強也早忘了剛才的不快,一心盼著早點散場,自己好再和雅兒幽會。
終於等到表演結束,看客們散去後,馬強急不可耐要去後台找雅兒,起身一看,卻見場中還坐著一人,仔細一打量,竟是剛才與之衝突的華服公子。馬強怒火頓起,心道:「這是哪輩子的冤家,盡壞我的好事。」
馬強向那公子喝道:「你怎麼還不走,等著賠錢給我嗎?」公子仍是冷聲道:「我看該走的是你,別妨礙我和老熟人相會。」
馬強奇道:「誰和你是老熟人?」這是雅兒也走到前台,看見那公子不禁一愣。只聽公子指著雅兒道:「她便是我的老相識,你識趣的話就趕快走。」
一陣醋意湧向馬強心頭,想這雅兒萬種風姿,只怕少不了到處留情,馬強也從不敢問她過往的經歷,可現在竟有癡情男人找上門來,還是打翻了馬強的醋罈子。他望著雅兒結結巴巴問道:「這個人真的和你相熟?」
雅兒眼睛滴溜一轉,平靜地說道:「這位公子說笑了,我不認識你。」馬強鬆了口氣,那公子不甘心道:「你不妨再仔細看看,到底認不認識我。」
雅兒似乎不耐煩地道:「公子你怕是糊塗了,那河邊風大,你正好去涼快涼快。」
那人不再言語,起身出了帳篷,馬強有一種勝利般的愉快,和雅兒激吻後,仍不忘將剛才的對手踐踏一番,他用最不屑的口氣道:「那種小白臉,到人,要不是你在,我就狠狠收拾他一頓。
雅兒道:「別管他了,我經常碰到這種人,我才看不上呢。誰也比不上你。」聽了這個稱讚,馬強忍不住再吻她,手下摸索著去解她的衣服,被雅兒捉住了手,只聽她滿是抱歉地道:「今天不行,我身子不舒服。」
馬強頓時洩了氣,無奈地和雅兒道別,出了帳篷見天色還早,便想去找那牛二理論一番。尋了兩處賭場也不見蹤影,只得垂頭喪氣往家走去,路上總是覺得不妥,也不知哪裡有問題,突然想起雅兒那句話來「那河邊風大,你正好去涼快涼快。」馬強一拍額頭,暗道:「好個娘們!」轉身便往河邊跑去。
雅兒確實去了河邊,馬強一離開帳篷,她就趕去了。而那公子哥正在河邊負手而立,彷彿知道雅兒不會讓他久等。
雅兒近到他跟前,俏生生站定後將對方上下打量一番,滿含諷意地嬌笑道:「我的雪瑤師姐,你打扮成這個模樣,一路可要迷倒多少少女。」
女扮男裝的雪瑤不再掩飾,恢復媚人的聲音道:「我這副裝扮,當然比不了你化身吉福班的頭號花旦,每天招蜂引蝶,迷倒的男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。」
雅兒道:「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,比起男扮女裝這種小伎倆,我乾脆大大方方反而高明得多。」
雪瑤道:「誰高明還不知道呢,你別聰明反被聰明誤,這次西天魔交給我們的任務可不是兒戲。你若搞砸了可擔待不起。」
雅兒譏笑道:「不知是誰搞砸了,只聽說你被霍丹雲扔出門,哈哈,想不到你也會敗在一個男人手中,看你如何向西天魔交差。」
雪瑤道:「你也太幼稚,你以為男女之間誰勝誰負,就像比武打擂台嗎?再說霍丹雲這種男人,豈是肯輕易降服的。」
雅兒道:「降服一個男人有這麼難嗎?這次我要對付的男人,卻是手到擒來,現在不說俯首貼耳,便是讓他為我死,他也會毫不猶豫的。」
雪瑤笑出聲來,道:「你說的這個男人,不會就是我在帳篷中遇到的那位吧。」雅兒道:「正是,他便是西天魔要我對付的人。」
雪瑤立即笑彎了腰,她勉強止住笑,道:「便是那個爛賭的市井無賴嗎,到這樣一個酒色之徒,你還能得意洋洋,可憐我的雅兒師妹,委身如此猥瑣的人,你那嬌貴的身子也忍受得了。」
雅兒冷笑道:「哼,你別狗眼看人低,這次西天魔要我們對付的三個人,除了霍丹雲白鬚和尚,便是他了。能與武林領袖和絕頂高手並列,豈容你小看,而且西天魔有令,白鬚和尚必須殺,霍丹雲可殺可收買,這個人則只能安撫拉攏。可見他有多重要。」
雪瑤道:「我也奇怪,你沒弄錯人吧,這樣一個無行的浪蕩子,西天魔會如此重視?」雅兒道:「絕沒有錯,他有沒有和蝕玉七狐練過功,我一試便知……」
這邊兩女還在唇槍舌劍,那邊馬強已趕到河邊,遠遠看見雅兒正和人說話,那人不是小白臉公子卻是何人,馬強心中怒火翻騰,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。
第十五回 只為紅顏衝冠怒
看到遠處馬強的身影,雅兒得意萬分,說道:「唉,你看,才一會功夫不見,又急著來找我了,這男人也太愛吃醋,看見我和你在一起,心裡不定有多酸呢。」
雪瑤冷哼道:「這種男人,真是送給我也不要,也只有你會當成寶貝。」雅兒心底一動,說道:「不如我們試他一試,看他有多愛我。」
雪瑤道:「他必定是個薄情寡義之人,你不要自討沒趣。」雅兒道:「別急,你只裝作是和我相好的男人,且當耍一耍好了。」
馬強已奔到兩女跟前,他顧不上喘口氣,直盯著雅兒,雙眼冒火質問道:「你把我支開,就是為了和這個男人相會?」
雅兒可憐兮兮低下頭道:「是的,他對我情深意重,我不忍心丟下他。」馬強怒道:「什麼情深意重,這人一看便知是個騙子,你不要被他騙了。」
雅兒道:「他沒騙我,他拋家棄子也要來找我,試問天下還有哪個男人會如此待我?」馬強想也不想,道:「我會。」
雅兒瞪大眼睛,欣喜道:「你真的能像他一樣,拋下一切跟我走嗎?」馬強腦海中霎時閃過馮惜玉的身影,不由一時語塞,無法回答雅兒。
一旁的雪瑤見狀,學著男人的聲音道:「雅兒,我們走吧。」說著挽起了雅兒的手。
馬強一把將雅兒拉回身邊,怒沖沖道:「好,我跟你走,不過你先叫他滾蛋。」聽了這話,雅兒終於笑出聲來,對雪瑤道:「好啦,師姐,你這回相信了吧。」在馬強驚訝的眼神下,雪瑤一陣銀鈴般的笑聲,她反手解開髮髻,滾落出烏黑的秀髮,臉上也恢復千嬌百媚。直把馬強看得目瞪口呆,他心底馬上做了對比,結論是這女子的姿色一點不遜於雅兒,相比雅兒的嫵媚,此女多一份清麗,只能說各有千秋。
雅兒對還愣著的馬強道:「這位是我的師姐,剛才我們跟你開玩笑的。」馬強的怒火早消失無影無蹤,不用雅兒介紹,他也能猜出雪瑤的身份,因為他頃刻間已感受到發自雪瑤的氣息,那種與七位姐姐和雅兒一般的迷人氣息,他後來才知道,這氣息乃是練習蝕玉功所獨有的。
馬強道:「你們騙得我好苦。」雅兒止住笑,道:「有一點可沒騙你,我們確實要走了,師姐是來接我的,你會跟我們走嗎?」
見此時情況已變,馬強也隨機應變地改口道:「我現在還不能跟你們走。」雅兒大失所望,道:「你剛才已經答應了,為何又反悔,可是因為你家中的馮惜玉?」
雪瑤道:「師妹,我早說這是個薄情寡義之人,你還不信。」馬強吶吶道:「馮惜玉對我情深意重,我怎能丟下她。」雅兒怒道:「那我呢?你便要丟下我嗎?」
雪瑤眼珠一轉,悠悠說道:「可惜我們這群姐妹,還傻等著他來相助練功,算啦,我們去找別人吧。」馬強嚥下口水,眼睛瞪大,脫口而出道:「你們有幾個姐妹?」
雅兒道:「我們有姐妹九人,個個貌美如花,究竟有多貌美,你看看我和師姐就知道了,你若跟我回去,我們姐妹便陪你隱居山中,日日一起練功。保你如得道修仙般快活,再也無世俗的煩心事打擾。」馬強痛苦地閉上眼,內心劇烈掙扎,一咬牙便要答應雅兒,可不知為何又閃過馮惜玉被自己拋棄後,那傷心流淚的臉。直讓馬強把「好,我跟你走。」這句話又嚥了回去。
馬強低頭默不作聲,心中左右為難,正飛快轉著腦筋,想找個兩全之策來。最好不得罪雅兒姐妹又不捨棄了馮惜玉。
這時卻有人給他解圍,只聽得河岸邊的樹林裡傳出聲音:「哈哈,看樣子人到齊了。」隨著樹枝抖動,幾人竄出樹林。他們本藏身樹梢之上,藉著一躍之力,配已上乘輕功,猶如離弦之箭疾馳而來,瞬間將馬強三人圍住,這幾人顯然武功高強,更顯而易見的是他們臉上的惡意,一副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樣子。剛才見這些人跳出樹林時,馬強還以為是華陽四虎找了幫手來尋仇,現在看清幾人的臉孔,卻是一個也不認識。他正要討好雅兒兩姐妹,此時當然挺身而出,將兩女護在身後,剛要開口問明幾人來意,對方當中一人喝道:「魔道妖人,你們無處可逃了,乖乖受死吧。」
馬強怒道:「你又是什麼東西,給我滾開。」正準備狠罵對方一頓,卻見身邊的雪瑤邁前一步,她平靜地將來人掃視一遍,一個個點出他們的名字:「快刀孟五,鐵腿傅剛,纏龍手薛桂,祁東客,鮑遠山,還有千里追魂王如風,怪不得我一路小心,還是被你們找到。」直把馬強聽呆住了,他本想表現一番英雄氣概,這時卻自覺在雪瑤面前矮下一截。
提刀的孟五冷聲道:「妖女,你們在江湖如此招搖,真的視天下英雄為無物嗎?」
雪瑤道:「我此番行走江湖,實在是想給眾位英雄送份大禮,相信各位也收到了禮單,今天你們追來,是不是嫌我們送得少了。」
孟五左手邊的祁東客哈哈大笑道:「你們魔道也太可笑,以為天下正義之士都能收買嗎?」
雅兒嬌笑道:「不收禮便算了,何故要圍住我們,莫非你們要人不要錢。」
一直怒眼而視的傅剛暴喝道:「住嘴,魔道害死我師兄,今天便要殺了你們,以祭我師兄在天之靈。」
馬強再也忍不住,憤怒道:「我們究竟哪裡得罪你們,要這般喊打喊殺。」傅剛冷笑道:「還明知故問。」手一招呼道:「別廢話了,大家一起上,殺個乾淨。」劈頭便向馬強打來,其他人也紛紛動手,拳腳兵器一擁而上。
馬強還想爭辯,傅剛的鐵腿已至,馬強抬手一擋,啪得一聲,兩人各退開一步,心裡都暗暗吃驚,如果碰著的是華陽四虎,馬強這一招已把對手的腿打斷了,可傅剛卻安然無恙,可見他的功力遠在四虎之上。這邊的傅剛更是吃驚,他號稱鐵腿,自是腿上功夫了得,一流高手也不敢硬拚,可方才馬強用手接他一腿,竟不見有事,由不得傅剛不吃驚。馬強仍兀自喊道:「說個清楚,我們到底有何冤仇?」可哪裡還有人聽他的話,場上早已打得不可開交。馬強心中騰起怒火,蝕玉門被滅的情景浮現眼前,與眼下是何等相像,那幫人也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,將七個姐姐殺死。當時那種看著親人被殺卻無能為力的痛苦在腦中喚醒,馬強怒火中燒,心道,來的好,今天便把新仇舊恨一起算了。他左拳右掌,接連逼退兩人,一看身邊的雅兒,正被孟五和薛桂左右夾擊,馬強心中暴怒,想起七妹慘死的模樣,即刻血氣上湧,奮不顧身搶到雅兒身前,雖然挨了薛桂一掌,可那孟五也被他踢翻在地。
馬強向雅兒大喊:「快走,我擋住他們。」他如瘋如狂,在場中左衝右突,見人就打,想把對手全吸引到自己身邊。雪瑤一拉雅兒,道:「我們走。」雅兒看著拚命的馬強,心中泛起莫名的滋味,她一跺腳,轉身跟上雪瑤,施展輕功向外掠去。
那幾人想要追趕,被馬強拚死拖住,傅剛怒喝道:「我先結果了你。」幾人乾脆將馬強團團圍住,想馬上解決了這小子,再追妖女也不遲。
誰知馬強以一敵六,竟不落下風,他內力雄厚無比,挨上幾拳也毫不在意,可要被他打上一拳,那便非同小可。幾人中只有孟五拿了單刀,其他人都沒有兵器,馬強只要專心躲避孟五的刀,六人一時傷不到他。
可這六人的武功比華陽四虎高得多,馬強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們,反而自身的破綻被看出,越來越險像環生。
馬強初時還手下留有兩份功力,不願出拳太重,怕傷那幾人性命。可越打越是心中焦躁,看幾人招招取自己的要害,完全是要制人死地。馬強心一橫,殺機頓起,全力打出一拳,先將傅剛打得倒地不起。
馬強也曾一人抵擋華陽四虎,可眼前這六人的武功遠在四虎之上,而且孟五手中的單刀厲害無比,馬強憑著深厚的內力,挨上一拳兩腳並無大礙,可若被劈上一刀,必定會受重創。孟五也立即看出馬強的弱點,喝道:「他怕我的刀,我主攻,你們策應。」說著一把刀舞得飛騰翻滾,直衝馬強而來。見他如此厲害的鋒芒,馬強只得躲閃,果然被另外幾人找著機會,又重重挨了幾拳。馬強狠聲道:「我先殺了你。」幾拳向孟五攻了回去,佯攻幾招後,馬強算準時機,回身一腳後踢,正踢中想在背後偷襲的祁東客,這一腳勢大力沉,祁東客又是毫無防備,直被踢得飛開丈許,倒在地上掙扎不起。
第十六回 天外神兵冷夢魂
馬強打倒兩人,手下越來越順,對方卻越打越驚心。本以為六人合力,幾招便能制服這小子,再追妖女也不遲,誰知幾十招過去,不但妖女已沒了蹤影,自己反而被打傷兩人。幾人中已鮑遠山武功最為高強,在江湖的名頭也最響,這次行動便是由他召集,本以為對付兩個魔道的妖女是十拿九穩,哪料到會冒出這樣一個少年,須知他們每個都是江湖高手,以他們六人合力,竟栽在一個少年人手下,傳了出去只怕會遭天下人恥笑。鮑遠山心道:「魔道蟄伏十年,竟培養出如此的年輕高手,此番只怕是我們正道人物大意了。」當下對同伴喊道:「此子日後必定是武林大患,我們拚死也要將他宰了。」
聽了他的激勵,幾人攻得愈加猛烈,那孟五更是奮不顧身,手中的單刀招招取向馬強要害,幾人用上了拚命的打法。馬強越發憤怒,想自己不願取人性命,總是留有餘地,幾次都不曾狠下殺手,你們不但不念情面,反而苦苦相逼。他本是邪性重的人,眼下已然騰起了殺心。
馬強手一探,扣住王如風的手腕,運勁一拉,王如風雖輕功高強,下盤卻不穩,頓時一個趔趄,被拉向前衝,正好迎上孟五如瘋如狂的單刀,「啊。」的一聲慘叫,單刀深深劈進王如風的右肩,孟五還在驚恐間,被馬強一腳踢中小腹,痛得他哀嚎著滾開。馬強擲開受傷的王如風,對鮑遠山吼道:「我不想殺人,你們偏偏要找死。便了你們的心願吧。」
對陣中只剩下鮑遠山和薛桂,兩人已是心驚肉跳,望著眼前的少年,再也無心戀戰,只想盡快逃開。可現在丟下同伴,以後如何在江湖立足,兩人互相打個眼色,立刻心領神會,同時改變招數,不再強攻馬強,只圍著他纏鬥。兩人互為進退,馬強攻左方,左方即退,右方則進,馬強攻右方,右方即退,左方則進。兩人使出的拖字訣,既可自保,又可疲勞馬強。
可馬強左右出擊,連續打出幾十招,絲毫也不見疲軟之像,反而鮑遠山和薛桂,漸漸有體力不濟之感。兩人均是叫苦不迭,暗歎自己一世英名,今天就要毀在一個不知名的少年手裡。
馬強卻越來越輕鬆,正想找個法子把最後兩人也收拾了,不經意間瞥見在幾丈開外,多了個白衣人觀戰,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,細看之下,此人還背著長劍。馬強心道:「定是對方的幫手,六個都不怕,再多一個又何妨。」
馬強拳法突變,只跟住鮑遠山一陣猛追猛打,鮑遠山苦苦支撐一陣,本已體力不支,這時手下一遲滯,露出個大破綻來。馬強大喜,早就對鮑遠山恨恨不已,現在得了機會,當即一招『震山錘』,直取鮑遠山的心窩,這一拳剛烈無比,如若擊中,鮑遠山心臟勢必被打碎。馬強的殺氣已達頂點,毫不猶豫要取人性命。
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,馬強週身的氣場再次波動,眼角餘光看到那觀戰的白衣人一劍刺來,雖還在兩丈開外,馬強卻放棄了鮑遠山,猶如將受攻擊的野獸,他硬生生收回一拳,閃電般退開五步,只看到劍光一閃,恍惚間馬強也不知自己是否躲開了這一劍,等看清楚白衣人在幾步外站定,握在手中的劍仍通體寒光,並無粘有鮮血,馬強才敢肯定躲過了這一劍,他心底驚駭無比,全身的毛孔豎立,只覺得自己的勇氣與力量像被瞬間抽光,幾乎不能再面對這持劍之人。
白衣人面無表情,又緩緩舉起劍,緩緩遞出,再向馬強刺來。一股窒息般的壓力撲來,馬強再退,仍只有劍光一閃,馬強跌坐在地,心也化成了死灰。在白衣人的劍前,他猶如掉進深淵般絕望而寒冷。從剛才以一敵六的豪情萬丈,到現在的心若冰凍,只是一瞬的時間。
正對著馬強蒼白扭曲的臉,白衣人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,他只是再提起劍,馬強閉上眼睛,他已無力再躲,他更不願意多一次面對這把劍的壓力。他只希望這是個噩夢,只希望在劍刺入胸膛時,能如往常般從夢中驚醒。
不管這是不是夢,一個洪鐘般的聲音響起:「手下留情,霍施主。」馬強睜開眼,見白衣人果然收住劍,接著看到白鬚和尚飄飄而來,身後遠遠跟著杜千柳和一個道人。離了還有幾丈,白鬚和尚就開口道:「霍丹雲施主遠道而來,老衲失迎了。」籠罩馬強的劍氣忽然消失,他大口喘著氣,打量著眼前的白衣人,這才知道,此人竟是街頭巷尾傳頌的第一劍客霍丹雲。不想第一次見到,便差點死在他劍下。
只聽霍丹雲道:「大和尚傳我前來,霍丹雲自當聽命。」他獨居山中幾年,今天見到白鬚和尚這個舊識,不禁也露出微微笑意。
白鬚和尚道:「霍施主說笑了,你能來此地,實在是給老和尚天大的面子。」
霍丹雲道:「哪裡,在山中住久了,我也應該走動一下。」說著指向馬強道:「不出來走一走,怎知江湖又出了如此後輩,年紀輕輕便能躲過我兩劍。」
白鬚和尚忙道:「這人乃是老衲的徒弟,還要謝過霍施主不殺之恩,不是霍施主手下留情,憑他的修為哪能躲過兩劍。」
霍丹雲笑道:「我看他的功夫應是出自你門下,還是忍不住要試他一試,恭喜老和尚收得好徒弟呀。」
白鬚和尚再次謝過後,走向前和鮑遠山等人打招呼,他們本就認識,自然又是一陣寒暄,杜千柳和那道人已經在查看地上的傷者,見都是些皮肉傷,只有那王如風的刀傷最嚴重。
聽白鬚和尚說馬強是他的徒弟,鮑遠山等人雖然疑惑,可自己被打得落花流水,也不好當場質問,想白鬚和尚德高望重,自然會給一個解釋。
白鬚和尚道:「這河邊風大,不如大家移步寒寺一敘。」馬強剛才死裡逃生,對白鬚和尚自是感激不盡,雖然霍丹雲說只是試試他的功夫,但他仍感激白鬚和尚及時相救,這種心情恐怕只有經歷過霍丹雲一劍的人才會明白。當下他也老老實實跟著白鬚和尚等人,往後山的靜渡山門走去,這時才發現那道人眼熟得很,竟是參與剿滅蝕玉門的青衫道人,馬強愣住,那道人卻大方道:「馬兄弟,丘陽山一別時,我便猜到還有見面之期,想不到會是今天。」馬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。
一行人來到寺中,白鬚和尚安排了傷者的救治,招呼霍丹雲,馬強,鮑遠山等人到禪房,一一給客人看茶,輪到馬強,白鬚和尚親切道:「你也喝吧。」那鮑遠山見狀十分不悅,心道:「你徒弟和魔道勾結,又打傷我們正道人士,不斥責質問,反而笑臉相待,你白鬚和尚雖是武林泰斗,卻也不能如此驕縱門人。」便起身說道:「神僧明鑒,你這徒弟和魔道妖女有牽連,還打傷我們數人,這前因後果,還得請他說個明白。」
白鬚和尚稍作沉吟,問馬強道:「可有此事嗎?」馬強道:「她不是什麼妖女,只是那吉福班的戲子。」
鮑遠山怒道:「還狡辯,當中一女名叫雪瑤,我們跟蹤她已十多天了。」
馬強道:「是不是魔道的人,不能只憑你一面之詞。」他在心裡嘀咕道,剛才若不是霍丹雲出手,你早死在我拳下了,現在還敢來糾纏,卻不想若非霍丹雲阻止,自己已與正道結了天大的梁子,剛才如真的殺了鮑遠山,縱是白鬚和尚也保不了他。
第十七回 愁腸寸斷離別苦
鮑遠山要怒斥,白鬚和尚道:「鮑施主且稍安勿躁,事情我自會查明。」又道:「請問鮑施主是如何查得妖女行蹤,今天又是如何遇上的?」
鮑遠山道:「這妖女攜帶了大量錢財,沿途收買武林人士,被我一早就盯上了,因為她行蹤詭秘,一路非常小心,我便又召集些武林同道,還有那千里追魂王如風,他是江湖有名的跟蹤高手,也多虧了他,我們一路才沒有跟丟,今天終於見到那妖女和兩人會頭,我們想正好一網打盡,誰知妖女沒有抓住,反而折損了自己許多人手。」說著憤憤然盯向馬強,心道:要不是這個小子,定能抓住妖女,自己更是在江湖揚名。
白鬚和尚道:「鮑施主如此盡心竭力為武林除害,實在令老衲佩服,」這時那青衫道人問道:「霍先生何時下山的,我們竟沒有收到消息。」
眾人這才望向霍丹雲,杜千柳心中暗暗讚歎,想這霍丹雲何等聲望,眼下只平靜坐在一旁,也毫不引人注目,絲毫不像名動天下的劍客。
霍丹雲道:「那天杜先生送了手信到我的居所,第二天我便下山了。」他的聲音平淡悠長,雖有帝王般的氣度,卻另有一種僕人般的謙順。讓人感覺嚴肅卻不冒犯。馬強已經喜歡上這個人,看到他身邊的劍才記起方才寒冷徹骨的交手。
杜千柳道:「想不到魔道的動作如此之快,已經在籠絡江湖人物,而妖女現身龍潛鎮,算來已有很長時間,我們竟毫不知情。」說著頗為擔憂地望向馬強。白鬚和尚則道:「是我大意了。」
鮑遠山道:「卻不知那妖女藏身於戲班,到這龍潛鎮所為何事?」馬強不由心中惴惴,如果大家詳細問起來,自己和雅兒的事情如何啟齒。白鬚和尚與杜千柳卻已心知肚明,魔道此舉自是為馬強而來,兩人也不再逼問馬強,只道此事仍須再查。
很快太陽到了山邊,白鬚和尚要留大家用齋飯,鮑遠山憤然下山去了,霍丹雲道:「我剛從山上下來,自然要好酒好肉,告辭了。」說完飄然而去。
馬強也告辭,悶悶不樂下了山。這時天已快黑了,快到山腳,卻見路旁立著一人,正是銀燕子,她看到馬強,急步飛奔過來,關切道:「你怎麼樣了,還好嗎?聽說河邊有人打鬥,我趕到時,正看見你跟白鬚和尚走了,我放心不下,就一直在這裡等你。」
馬強道:「我沒事。」銀燕子道:「你何故與人打鬥?」馬強道:「那幾人圍住我和雅兒,還說雅兒是魔道的妖女。」
只聽銀燕子驚訝地「啊。」的一聲,又道:「雅兒真是魔道的人嗎?怪不得她行事總怪異得很。」她的聲音隱隱顫抖,馬強以為她被魔道兩個字嚇壞了,便安慰道:「我也不確定雅兒就是魔道的,等我見到她自會問個明白,再說魔道也不一定就是壞人呀。」
銀燕子彷彿連身體都抖動起來,她靠近馬強,輕輕偎在他的胸膛,幽幽說道:「雅兒若真的是魔道,你還會喜歡她嗎?」
馬強道:「當然喜歡,她是魔道又怎麼樣?你見她害過誰嗎?我看她比那些動不動就殺人的正道好多了。」
銀燕子輕舒一口氣,又道:「那我呢?你喜歡我嗎?」馬強看著她的臉,心中泛起漣漪,其實剛開始的時候,馬強對這個刁蠻的女捕快並無好感,可後來卻也漸漸生出感情,馬強不由動情道:「喜歡。」
銀燕子第一次聽馬強的表白,心中歡喜不已,仍追問道:「那以後呢?你會永遠喜歡我嗎?就算我成了魔道你也會喜歡嗎?」
馬強失笑道:「你想成魔道還沒人要呢。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,魔道要你幹什麼用?」
銀燕子道:「你別管,你先回答我。」馬強納悶銀燕子的一反常態,卻也沒在意,想她就是這麼瘋瘋癲癲的人,便隨口道:「好,不管怎樣我都會喜歡你的。」銀燕子心中激盪,緊緊抱住馬強。
要在平時,馬強豈會放過銀燕子,可今天他屢遭大變,身心疲憊之極,於是哄了銀燕子回去,自己也趕回家中,和馮惜玉仍隻字不提,早早吃了飯睡覺去了。
在床頭卻翻來覆去,腦海中儘是七位姊姊和雅兒的身影,迷迷糊糊睡著了,又夢見雅兒被劍刺中,胸口湧著血,像七姊姊般呼喊:「馬強,抱緊我。」驚醒過來後,在淡淡月光下,見到馮惜玉熟睡的臉,馬強剛發了噩夢,只覺渾身寒冷無比,不由靠緊馮惜玉身邊,第一次抱著她進入夢鄉。
第二天一大早,雖然明白見不到雅兒了,馬強還是趕到校場,卻見場地上空空蕩蕩,吉福班的帳篷沒了蹤影,一打聽才知他們連夜搬走了。馬強失落無比,只覺心中也空蕩蕩的。回想著和雅兒一個個幽會的日子,只怕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快樂時光。
更何況雅兒被認定為魔道妖女,免不了被正道所追殺,最後恐怕會落個蝕玉門七位姐姐般的下場。馬強心中苦悶,恨不得立即到雅兒身邊保護她。可人海茫茫,又到哪了去尋找她。在酒館中消磨一天,也不能解心中苦悶。太陽西斜,馬強提了酒壺,晃悠著出了鎮子,不知不覺又來到和雅兒分別的河邊,夕陽下河水波光粼粼,泛黃的秋草隨著微風擺動,一副恬靜優美的畫面,昨天那場惡鬥就好像沒有發生過。馬強在河邊佇立良久,胸中生出些灑脫的意氣。想著七個姊姊和雅兒都離自己而去,心中憤憤道:你們對我好,也不過是要我相助練功,走吧,沒有你們,也會有人對我好,都了,至少還有馮惜玉不會離開我。
這時想到馮惜玉,馬強心中充滿溫暖,只有她永遠不會離開自己,蝕玉門和雅兒終究是要利用自己,馬強將酒壺拋進河裡,心中做了決定,明天便和馮惜玉回商河縣,從此安安穩穩過日子,什麼正道魔道,以後和自己再無干係,自己本就不是這江湖中人。從此夫唱婦隨,安居樂業,再生一堆孩子,豈不快哉。
馬強彷彿又得了希望,興奮地往家中走去,想像著馮惜玉聽到要回商河縣了,會高興成什麼樣子。
推門進了院子,隱隱覺著不妥,這時天色已晚,院子裡卻黑燈瞎火,廚房也不見人,馬強的心開始往下沉,他已經習慣了回家有香噴噴的飯菜,有馮惜玉的笑臉相迎。她這個時候會去哪裡。馬強返回街上,店舖都在打烊,馮惜玉常去的綢緞莊,裁縫店早關門了。秋夜的寒氣漸濃,馬強的手心卻滲出汗來。問過所有的鄰居,無人見過馮惜玉,站在空曠的街上,馬強不可抑制的慌亂和緊張。他終於用顫抖的聲音喊道:「惜玉,惜玉。」夜色中卻沒有任何回音。馬強第一次感覺到,沒有馮惜玉,他是多麼的孤獨。
一陣冷風讓馬強清醒下來,轉身回到院中,在房裡摸了火折子,點上蠟燭在房中查看起來。很快見到馮惜玉的梳妝台上,胭脂盒壓著個字條。忙打開一看,只見寫著:「要見馮惜玉,先殺白鬚和尚。」
馬強緊緊拽住紙條,來不及細想,只發瘋般向靜渡山門奔去。這晚月光暗淡,山中小路漆黑不見五指,馬強的輕功又是半生不熟,跌過無數跤後,終於見到寺中的燈火,這時額頭火辣辣得疼,用手一摸,觸到黏糊糊的血液,原來是剛才跌倒碰破了。
白鬚和尚的禪房他去過兩次,很快便輕車熟路來到門前,馬強心中慌亂,也不知見了白鬚和尚該怎麼辦,他極力保持平靜,真怕自己會動手殺白鬚和尚。
只聽一聲暴喝:「什麼人?」同時一條禪棍從昏黑中襲來。馬強側身躲開,見到對方是三個僧人,忙喊:「是我。」
為首的僧人收了禪杖,盯住馬強道:「是你,你來幹什麼?」馬強道:「我有要事求見白鬚神僧。」
那僧人略一沉吟,對另兩個僧人道:「先將他拿住。」這兩僧人走向前,一左一右反扣住馬強的手,為首的僧人轉過身,推開了白鬚和尚禪房的門,另兩僧也押著馬強進了禪房。
第十八回 黃河難洗不白冤
馬強低頭掃視屋內,見有不少人,白鬚和尚仍是盤腿坐在禪,還有幾名僧人和杜千柳也在,見到是馬強,杜千柳問道:「你來幹什麼?」馬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,杜千柳又問道:「你手中拿的是什麼?」馬強的胳膊被扣住,便扭過手掌,攤開一看,原來那紙條還捏在手中,提禪棍的僧人取了紙條,交與杜千柳。杜千柳一看,臉上變色道:「他們抓了馮惜玉,以此要挾你殺白鬚神僧?」馬強道:「是的,也不知他們是什麼人。」
杜千柳突然厲聲道:「白鬚神僧是你殺的嗎?」馬強大驚道:「沒有,神僧不是在此嗎?」杜千柳憤然道:「神僧已經仙逝了,就在剛才,他被惡人暗害了。」馬強驚得張大嘴,忙向禪的白鬚和尚望去,只見他雙眼緊閉,面容安詳。然而臉上血色全無,確實已然逝去了。馬強如遭雷轟,腦中嗡嗡作響,他曾經深恨過白鬚和尚,可現在心底卻難受之極,也不知是何故。還在驚愕中,只聽一聲:「阿彌陀佛。」左手的一個老和尚道:「我早提醒師兄,此子邪根太深,勢必成為禍害,師兄不聽我勸,還執意教他武功,終究被害了性命。」他也是有道的高僧,這時聲音中也不禁流露出憤恨和惋惜。
馬強急忙道:「我沒有殺神僧。」杜千柳喝道:「住嘴,魔道看中你受神僧寵愛,便拿馮惜玉要挾你,不想你也如此狠毒,竟真的忍心下毒手,神僧武功何等高強,若不是你這種親近之人,他怎會不加防範,又如何會遭此毒手。」他說著痛苦笑道:「呵呵,魔道好手段呀,利用你來殺神僧,實在是高明。」
馬強悲憤交加,喊道:「不是我,你們沒有證據,怎能冤枉於我。」那老僧道:「好,先將他捆了,等我們找到確鑿證據,再拿他問罪不遲。」那持禪棍僧人立即取來繩索,馬強心中著急,想道:捆了我不要緊,馮惜玉怎麼辦?不行,我要去救她。他打定主意,雙臂一鼓勁,從兩僧手中掙脫。一躍衝出門外,等屋內眾人追出,他已逃進了漆黑的樹林中,只聽得身後寺院中喧嘩聲起,想必全體僧人都在尋找自己。
第十九回 邪劍欲飲血染沙
江北大地的原野之上,無邊無際的野草在秋風中蕭瑟,馬強像一匹孤獨受傷的狼,正被獵人追趕得倉皇逃命。從靜渡山門逃走後,龍潛鎮本聚集了許多江湖豪傑,此時全體出動,四處追拿馬強。兩天來逼得他東躲西藏,所謂貧不擇妻,寒不擇衣,有一次他慌不擇路,鑽進了農舍的雞窩,弄得一身雞屎,真是狼狽到極點。追他的人也是些老江湖,哪會被馬強輕易擺脫。有幾次差點被捉住,憑著機智總算化險為夷,誰知今天跑進這塊無遮無攔的大草地,根本找不到藏身之所。看著遠處一隊人馬奔過來,馬強別無他法,只有拚命奔跑。他一定要逃出去,馮惜玉還等著他相救,白鬚和尚也死得不明不白,是誰在陷害自己?一切都沒有答案。可眼前要對付的是身後的追兵,這些正道人物已不休止地追了兩天,聽得馬蹄聲近,那十幾人漸漸追了上來,馬強拼盡全力向前跑,卻絕望地聽到轟鳴的馬蹄聲從背後壓將上來,終於超過自己,十幾匹馬迅速圍攏,最前面的是鮑遠山,他大喊道:"就是他,這個勾結魔道的惡賊。"馬強停下腳步,四周已被困死。群豪躍下馬來,每人臉上儘是得意之色,就像剛經歷了一次完美的圍獵,現在只等著他們收穫眼前的獵物。馬強喘著氣,抬頭看看這批人,只有兩個認識,正是那天在河邊交過手的鮑遠山和薛桂。卻沒有見到霍丹雲,馬強大大舒了口氣,如果霍丹雲也在,他可能已經束手就擒了。
馬強環視眾人一周,心中盤算道:且和他們先鬥一鬥,若打得過,便尋機會搶一匹馬逃走,若打不過,也只能讓他們逮住,任憑發落好了。於是強裝鎮定道:"我是被冤枉的,還請各位高抬貴手。"
一個矮胖的中年人道:「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,現在束手就擒,還可饒你不死,如若抵抗,別怪我們下手太狠。」馬強道:「你們自詡正道人物,現在卻以多欺少,也太不要臉。」
一男子跳將出來,喝道:"狗賊,我便與你單獨較量。"此舉正中馬強下懷,他正害怕這夥人會一擁而上,實在不如一個個單打獨鬥,憑自己雄厚的內力,說不定有取勝的機會。於是向這男子拱手道:「承讓了。」這男子一聲冷哼,豎掌直劈過來。
見對方沒有兵器,馬強已有了八分把握,對過一掌後,探得對方功力平常,馬強更是放膽進攻,一掌拍出,那男子硬拚這一掌,馬強內力一吐,將這人震倒在地,他並不想開殺戒,何況若是殺了人,和正道的仇越結越深,就算弄清了白鬚和尚的死因,自己也無法和正道和解了。所以出手並不盡全力,只將對手打傷。
群豪以為馬強經過長時間奔跑,必定是強弩之末,誰知他還能兩招便擊敗對手,不少人已看出他內力極為雄厚,一時沒人再跳入陣中,有的已在計劃著招呼大夥一擁而上,亂刀砍死這小子算了。這時有一人不緊不慢走到圈中,說道:「我來領教閣下高招。」馬強一看,這人不到三十的年紀,面容頗俊朗但有些蒼白,手中一口寒光寶劍,也不知是哪門哪派的。馬強對劍甚是害怕,當下全神貫注,緊盯著那人的劍,絲毫不敢懈怠,
那人斜斜一劍刺來,馬強頓時鬆了口氣,這人的劍法和霍丹雲比起來,那真是一個天上,一個地下,功夫應該比剛才那人還不如。馬強輕鬆躲過一劍,立即橫拍一掌,滿以為這掌就能打倒對手,誰知這人劍法不好,腳下卻靈活,一閃身避開了馬強的掌,同時扭身一劍刺回,這一劍又是平平常常,根本威脅不了馬強,不等他劍道用老,馬強一掌擊出,以為這次定能得手,哪知對方又飛快避開,身法之快是馬強前所未見,如此一來,兩人誰也傷不到對方,只來回打空十幾招。馬強心中奇怪,這人躲避時的速度和步伐,實在是巧妙之極,任憑自己如何進攻,始終不能觸到他的衣角,可這人的劍法卻稀鬆平常,毫無威脅。碰到這樣一個角色,馬強一時竟無可奈何。正奇怪無比,對方又是一劍刺出,馬強側身躲時,與那人擦身而過,忽聽那人低聲道:"想見馮惜玉嗎?"
馬強幾乎呆住,那人又回身一劍削來,馬強慌亂中躲開,滿是疑惑盯著對方,心中既緊張又興奮,幾天來毫無頭緒,現在終於有了馮惜玉的消息,只是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出現。那人繼續發動蹩腳的劍招,同時在和馬強錯身時說道:"你想見她,便要老實聽我的安排。"馬強想也不想,道:"好,只要能見到她,要我幹什麼都行。"
那人道:"別慌張,我先幫你脫身,你且聽我安排。"馬強自是連連點頭。那人繼續吩咐道:"我假裝被你擒住,你便用我做人質,如此就能脫身了。"馬強心中讚道:好計策。同時懊悔不已,暗罵自己太笨,剛才對陣的時候卻想不到這種手段,真是個逃命的好辦法。
馬強忙表示贊同,還不知對方是敵是友,但這是現在唯一能逃出去的機會。又聽那人道:"我刺下一劍時,你便扣住我的劍柄。"等他再刺一劍,果然露出手腕的破綻,馬強心領神會,一把抓住劍柄,那人順勢一倒,後背貼在馬強的胸前,馬強一轉劍柄,將劍抵住那人胸膛,如此一來,果然像極了是那人被馬強劫持。馬強立即裝模作樣對四周的人吼道:"你們退開,不然我殺了他。"
正道高手不想有如此變故,一時不敢再強攻,卻也不退開,只將馬強團團圍住,馬強往左,一圈人便跟著向左,馬強向右走,這個圈也跟著向右移動,馬強怒斥道:"什麼狗屁正道,你們就不管他的死活嗎?"
這些人怎肯輕易放馬強走,馬強只好押著人質向馬匹靠攏,想奪了馬匹逃走,手中『劫持』的那人也喊道:"別殺我,大家都別動。"忽聽背後勁風疾起,必是有人從身後偷襲,馬強正要轉身格擋,突然一股極強的勁道從手腕傳來,只帶著馬強原地一轉,同時劍也畫個圓弧向前遞出,正刺進一個矮胖子的小腹,這胖子的刀仍高高舉起,想必就是那偷襲之人,他跟在馬強背後,以為能撿個便宜,直到被劍刺中,他仍是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,馬強也不能相信,他根本不會用劍,也沒想要殺人,完全是被自己所『劫持』的人帶動手腕,一招便刺中一人。胖子中劍倒地,其餘的人立即大亂,有人已攻了上來,想趁亂結果了馬強,馬強手中的年輕人雖然大喊:"別動手,別動手。"卻仍從他手上傳來一股一股霸道的勁力,帶動著馬強舉劍亂刺,可每一劍刺出,總有一人中劍,從不落空,片刻已有四人倒地,都是要害部位中劍,看著不死也是重傷。場上風雲突變,幾乎成了一場屠殺,那些正道人物肝膽具裂,只覺馬強突然變成了魔鬼,而馬強亦是驚恐無比,他不想開殺戒,更不想在馮惜玉失蹤的關頭和正道結怨。白鬚和尚被誰所殺,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,可現在頃刻間便刺倒數人,這和正道結下的梁子,恐怕是再也解不開了。
念及於此,馬強只想立即停手撤劍,他看著正道人物血肉橫飛,呈現一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,實在恐怖之極,然而此時那人已如附骨之蛆,猶如附體般貼在馬強身上,牽引著馬強的手又刺出一劍,正刺進了鮑遠山的胸膛。馬強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殺伐,只想擺脫那人的控制,然而在掙扎中,又被那人引導著刺中兩人,這時那人一擺身,帶著馬強和他手中的劍向薛桂刺去,馬強再也不願傷人性命,於是將劍柄往下一壓,他用盡全力,也只將劍壓下了幾寸,噗得一聲,劍刺入了薛桂的小腹,馬強又是惱怒又是恐懼,這時那人身形一動,馬強身不由己,又一劍刺出,正刺向一個白髮的老頭,馬強拚死相抗,將劍往回縮,想留這老人一命,雖然剛才被這群人追趕,馬強也不願看著這麼多人死在自己手下,馬強這一下力貫全身,竟真的止住了劍,還來不及高興,那人藉著馬強的勁道,將劍一轉動,向相反的方向刺出,馬強還不及反應,已經刺中了一人。從第一個矮胖子開始,那人帶著馬強左削右刺,只有轉瞬之間,正道已有八九人被劍擊中,都傷得極重,大部分人被刺中要害,怕是活不了了。剩下未中劍的幾人,有如遇上魔鬼,也顧不上江湖道義,只想立即逃命。可唰唰幾劍後,這些人也中劍倒地。馬強只如被控制的傀儡,由著那人指揮著將最後一人也刺倒。此時在身邊草地上,十幾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,他們身上恐怖嚇人的劍傷曝露在外,鮮血將方圓兩丈的土地都染紅,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。馬強初涉江湖,哪見過如此血腥殘忍的場面,只覺胃翻騰不已,幾欲嘔吐。懷中那人終於放手,馬強才彷彿找回身體,可又失去了支撐,腳一軟跌倒在地。
那人收了劍,冷冷道:"我們可以走了。"馬強望向他,一股寒意直到腳底,想這人在頃刻之間,借自己之手殺死殺傷十幾人,而且隱藏得天衣無縫,自己拼全力制肘,也不起絲毫作用,這人的武功劍術,實在可怕之極,而這般殺人不眨眼的心腸,也非常人所能比。
馬強還在驚恐之中,那人已跨上馬,馬強實在不願碰這個惡魔,但只有這人知道馮惜玉的下落,豈能不跟上去,馬強深吸一口氣,抑制住狂跳的心,也撿了馬韁,騎上馬追趕,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幾里路,馬強只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:這人是誰?他的武功深不可測,劍術恐怕直追霍丹雲,更不能理解的是,他假裝被挾持,卻並不是為了助我脫身,反而只是借自己之手大開殺戒,真正是借刀殺人,那些死傷的正道人士,必定要算在自己頭上了,他的目的何在?馮惜玉是他抓走了嗎?馬強幾天來遭遇連連變故,直覺束手無措,平時的小聰明絲毫派不上用處。正在焦頭爛額中,前面那人慢下速度,馬強趕上與之並肩而行,看著這人蒼白冷酷的臉,馬強小心翼翼問道:"你是誰?你知道馮惜玉在哪裡?"那人冷冷道:"當然,馮惜玉正是我們抓走了。"
馬強急道:"你們為何要抓走她?有任何事情都衝我來,不要欺負一個女人。"那人仍冷冷道:"只要你乖乖幫我辦一件事,我們自會放了她。"
馬強嚷道:"你們要我殺白鬚和尚,他已經死了,你們還要怎麼樣。"那人道:"白鬚和尚是死了,但不是你殺的。"馬強不顧一切吼道:"可天下都以為是我殺的,現在江湖人人都要殺我,你們還要我幹什麼,再要我殺人嗎?我不會再殺人了,你們殺死我好了,我受夠了。"
卻聽那人道:"這次不要你殺人了,要你做的事情,都寫在這紙上,你自己看吧。"他從懷中掏出薄薄一張紙來。也不見有所動作,這紙片如箭般射出,到馬強身前卻緩下來,穩穩落在馬強手中。不等馬強細看,那人一策馬,奔馳而去,馬強忙看那紙片,臉上卻越來越疑惑。再望著那人絕塵而去的方向,正是綿延不絕的陽華山。
第二十回 霧海雲濤山外樓
陽華山疊疊層層的山麓中,煙霧堆積在低窪的山谷裡,一處不起眼的山峰,剛剛好從濃霧中露出頭來,峰頂的左側,在樹林的掩映下,一個竹樓的屋頂悄悄探出來,那屋頂淡素卻雅致,顯然不是一般的農家小屋。
竹屋樓上的房間中,雪瑤對著銅鏡在梳妝,正畫著左眼的眉毛,那中年美婦走了進來,和在吉福班樸素的打扮不同,此時她換了身艷麗的綢緞襖裙。端詳了一下鏡中的雪瑤,美婦道:「姑娘,左邊眉毛淡了些。」雪瑤依言補了幾筆,說道:「梅姑,你這些天跟著雅兒在吉福班辛苦了。」
梅姑道:「不辛苦。」雪瑤道:「雅兒沒少說我壞話吧?」梅姑笑道:「雅兒年紀小,有時是口無遮攔。」雪瑤道:「她怎麼說我沒關係,只要她能把事情辦好就行。」
梅姑道:「這次對付馬強,雅兒姑娘還是很用功的。」
雪瑤點頭道:「如此便好。」梅姑接著道:「不知馬強怎麼樣了,你的計劃順利嗎?」
雪瑤道:"一切都在掌握之中,馬強已經逃了出來,冷劍正跟著他。"美婦道:"現在人人都知是他殺死了白鬚和尚,正道已經不可能再容他了。為何要逼他再去天雄幫搗亂。"
雪瑤道:"你說的沒錯,但馬強以前只是個無名小子,江湖上沒有幾個人認識他,我讓他去天雄幫出出風頭,就是要正道人物都認識他,如此一來,他在江湖便寸步難行,到時候,他不投靠我魔道便再無容身之所。"
梅姑道:"那他會去嗎?他有這個膽量嗎?"雪瑤道:"他會去的,為了馮惜玉,他肯定會去的。馬強對馮惜玉感情極深,若不是為了找馮惜玉,他根本不會逃走。因為他一逃,便坐實了殺白鬚和尚的罪名。"
梅姑道:"我還道他只是個無情無義的浪蕩子,想不到他會為一個女人捨生忘死。"
雪瑤道:"那天在河邊聽他幾句話,我便斷定他愛這馮惜玉極深,要讓他就範,馮惜玉是顆最好的棋子。"
這時隔壁傳來雅兒的怒喝聲,梅姑嬌笑道:"雅兒這幾天可脾氣不好。"雪瑤不屑地笑道:"這個小妮子,學了些對付男人的手段,便以為所有男人都會俯首聽命。須不知就在這馬強的心中,馮惜玉尚比她有份量得多。"
另一間房裡,馮惜玉被反手綁在椅子上,雅兒正對著她大發脾氣:"你死心吧,馬強不會來救你的,說不定他正和別的女人快活,哪還會來管你。"
馮惜玉被捉來兩天了,這時雖然是別人刀砧上的肉,也毫無懼色反駁雅兒道:"他會來的,我男人武功可高了,華陽四虎也打不過他,你們還是盡早放了我,免得挨他的拳頭。"
雅兒哭笑不得,道:"你還知道他打贏了華陽四虎,那你知他在此之前幹了什麼嗎?告訴你,就在那前一天,他還和我在山中纏綿了兩天。"
馮惜玉道:"你騙人,那時他被銀燕子拿走了,哪裡會和你在一起。"
雅兒道:"你醒醒吧,馬強身上有幾顆痣我都知道,我們天天在吉福班相會的時候,你在幹什麼,還有那銀燕子,他們兩人就在你家中苟合,可憐你還毫不知情。"
馮惜玉終於低下頭,開始輕輕哭泣。雅兒滿意了,感覺大大出了口惡氣,她以前從未將這個女人放在心上,以為自己勾勾手指,馬強便會離開她。誰知馬強為了這個女人,不但不肯跟自己走,現在竟連性命也不要。雅兒豈能嚥下這口氣。
這時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傳來,一人快馬從山路直衝而上,梅姑探出窗口一瞧,道:「冷劍回來了。」雪瑤聞言,收拾了胭脂水粉,輕擺腰肢走下樓去。一人一馬轉眼到了竹屋前,也不等馬停穩,那人從馬背一躍而下,如履平地般飄進竹屋的大門。雪瑤正好走下竹梯,叫那人道:"冷劍,事情辦好了嗎?馬強逃出來沒有?"
冷劍道:"辦好了,任務也交給了那小子,"慌忙跟下樓的雅兒急切問道:"馬強還好嗎?那些正道人物可有為難他?"
冷劍眼神陰鷙道:"放心吧,你男人好得很,你也太關心他了。"雅兒自知失言,連忙掩飾道:"不是我關心他,他是西天魔要的人,若有什麼閃失,我們可不好交代。"
雪瑤道:"路上順利嗎?可有被人追趕?"冷劍哈哈笑道:"順利得很,那些人都被我殺了,而且是借馬強之手殺的,這十幾條人命可都要記在他頭上,"
雪瑤道:"幹得好,就是要他在江湖無立足之地。以後不投靠我們魔道,再無他容身之所。"冷劍不解道:"西天魔為何如此看中馬強這小子,他簡直是個草包,今天我略施小計,便將他玩得團團轉。還只殺了十幾人,快把他嚇得尿褲子了。"
雪瑤道:「這個不用你管,西天魔自有他的道理。」雅兒也道:「你們一個個輕視於他,卻不知他有多高的資質,日後必定是能左右江湖的人物。」冷劍大笑不止,道:「就憑他,你信不信我立即去將他殺了。」雅兒氣極道:「你除了殺人還會幹什麼,你敢動他一根手指試試。」
雪瑤打斷兩人道:"好了,馬強的事先放一邊,現在還有另一件要緊的事,霍丹雲已經明確站在正道一邊,此事要盡快告知西天魔。"雅兒道:"還不是你搞砸了,你自己想辦法交代。"
冷劍道:"他不與我們合作,便殺了他就是,我正想會一會這天下第一的劍客。"雪瑤卻喝止道:"不許你輕舉妄動,一切聽我安排。?"說完丟下兩人,轉身回房去了。
雅兒道:"什麼東西,自己辦事不力,現在還指使別人,冷劍,你武功如此之高,魔道第二輩數你第一,怎麼也受她指揮,氣死我了。"冷劍沒理會她,只嘿嘿笑道:「有意思,你們本是兩個妖女,卻一個不許我殺馬強,一個不許我殺霍丹雲,呵呵,太有意思了。」
正文 第二十一回 同是天涯淪落人
第二十一回 同是天涯淪落人
那紙片上第一句寫著「兩天內趕到并州城。」馬強趕了兩天路,幸好沒人再追來,終於傍晚時分進了并州城,總算沒有耽誤日期。看看天色漸晚,馬強也不敢住店,在城牆邊找了個廢棄的門洞,這門洞本是穿城牆而過,不知為何從外面堵死了。看裡面還算乾淨,便準備在這裡將就一晚,趁著還有些陽光,又掏出那神秘人給的紙片,再仔細看了一遍,默記在心。暗中思量道:我現在已經要東躲西藏地過日子,明天再做了紙片上吩咐的事情,恐怕這天下之大,也無地方給我躲藏了,可要救出馮惜玉,自己別無他法,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這時一陣燒雞的香氣飄來,才記起一整天沒有吃東西,他出了門洞,果然看到不遠處的街角,有人推著烤爐賣燒雞,趕忙跑過去,將那最大的一個燒雞買下。一陣狼吞虎嚥,正吃得舒坦,抬眼間瞥見在街對面的牆角,一個小女孩怯生生站著,眼睛偷偷瞄向馬強手中的燒雞,只見這女孩約莫不過十二三歲,倒是個美人坯子,身上的衣服看著料子不錯,卻粘著些髒兮兮的灰塵。馬強沒太在意,只道是誰家跑出來玩的小姑娘,便只顧埋頭啃那燒雞,回頭向那門洞走去。又順手在一家院子門邊摸了捆乾草,想著墊在地上也能睡安穩些。
到了門洞裡,回頭卻見那小姑娘跟了過來,眼睛仍盯著自己手裡的燒雞,嘴裡不停嚥著口水,馬強歎口氣,知道這姑娘是餓壞了,看著她可憐的樣子,不禁惻隱心起,馬強撕下一條雞腿來,對那姑娘道:"你要吃嗎?"那姑娘露出欣喜走向前來,接了雞腿便吃。
馬強不再管她,忙著把乾草鋪在地上,坐上去一試,覺得太薄了,便又到門洞外尋找,卻沒找到乾草之類可以御寒的東西,見天快黑了,只好作罷。又回到門洞裡,卻見那小姑娘不但沒走,還坐在了自己剛鋪好的乾草上。馬強暗叫倒霉,不會她也是無家可歸,要睡在這門洞裡吧,他咳嗽一聲,對那姑娘道:"這裡是我先來的,那草也是我鋪上的,你還是到別處尋個地方睡吧。"那姑娘道:"這又不是你家的,憑什麼要我走。"馬強怒道:"你怎麼恩將仇報,我剛給你吃的,你便把我睡的也搶走了。"那姑娘道:"你一個大男人,卻好意思和我小孩來搶。"馬強無話可說,搖頭道:"那讓給你吧,我睡這門口。"便在那門洞的口子邊坐下,
那女孩不再理他,只從袖裡摸出把剪子來,像是自言自語道:"我娘說這世上壞人太多,誰要是敢打我壞主意,便要我拿剪刀捅他。"說到這裡,她轉頭像馬強喊道:"誒,我看你便是個壞人。"馬強氣憤道:"好好,我走,我另找個地方睡,總可以吧,我好心好意反做了壞人。"正起身要走,那女孩喊道:"別走,你就睡那裡吧。"馬強道:"又是為何?"女孩道:"你一走,說不定有更壞的人來,你就睡那門口,不要再讓人進來了。"馬強哭笑不得,可現在也不好再找地方,便又在那門口坐下,心想:好吧,便給你當一晚看門好了。
很快天全黑了,馬強看門洞裡漆黑一片,擔心那姑娘害怕,就找了話問道:"你家在那裡?怎麼不回去,要睡在這種地方。"那女孩不再凶巴巴,軟了聲音道:"我家在很遠的地方。"
馬強道:"那你來并州幹什麼?"女孩道:"我來找我爹爹。"說到她爹爹,女孩提高了聲音:"我爹爹可是個武功高強的英雄,誰要敢欺負我,我爹爹會撕碎了他。"
馬強問道:"那你的娘呢?"女孩酸著鼻子道:"我很久沒看見娘了,人們都說我娘是個妖女,現在也不知她在何處。"
馬強心中一跳,忖道:"七個姐姐和雅兒都被人叫做妖女,莫非這女孩的娘和蝕玉門也有關係?"
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陣,女孩慢慢不再回話,應該是睡著了。夜晚的寒氣襲來,馬強坐在冰冷的地上,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,只覺欲哭無淚,馮惜玉還不知死活,自己不但背了害死白鬚和尚的罪名,還稀里糊塗殺了許多人,正道人物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了,以後怕是只能隱姓埋名,找個深山老林了此一生。倦意漸濃,也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了。
醒來後,那小姑娘已不見蹤影,想必是一早走了。馬強也不放在心上,他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,拍拍身上的灰塵,便往并州的街道上走去。
正文 第二十二回 并州城下會群豪
這天正是秋分,早晨霧氣頗重,并州城裡依舊熱鬧起來,店舖開始營業,路上人們熙熙攘攘。馬強打聽了天雄幫的地址,來到了城西的集市。此處正是并州城最繁華的所在,平時商人雲集,今天人群中卻多了許多江湖人物,街坊們也交頭接耳,猜測著城裡的武林門派又有什麼事情發生。馬強估摸著天雄幫不遠了,便跟路邊的老人問道:「大爺,天雄幫怎麼走?」「順路走,路口往左拐。」
看著馬強的背影,老人搖頭自語道:「這天雄幫又出什麼事?一大早就有幾人問路,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好過呀。」
遠遠便看到個大宅子,門楣上金字寫著『天雄幫』。那紙片上的第二句話正是「混進天雄幫的武林大會」。再近些,看到那院子中擠滿了人,估算有幾百人之多,門口站了幾個大漢迎客,馬強跟上一隊江湖幫派,順利進了天雄幫。
穿過院子進了大廳,大廳裡更是人頭攢動,地下擺滿長條凳,差不多都坐滿了。卻見左手的一根柱子上,五花大綁著一個漢子,這人形容萎頓,頭歪在一邊。此般情景倒也沒出馬強的意料,他在大廳中逛了一圈,看右邊窗子外正對著一條大路,確是個逃跑的好出處,馬強便在窗邊找了凳子坐下,馬上就有天雄幫眾上了茶水在面前的八仙桌上。
這時大廳中擠滿十幾桌江湖豪客,有的交頭接耳,有的大聲嚷嚷,廳中一片鬧哄哄,馬強左手邊的一個粗壯漢子大聲道:「也不知天雄幫如何處理劉正南,他們怎麼也要還武林一個公道。」
另一人道:「今天這麼多江畫湖同道在此,諒他們也不敢偏袒劉正南。」右邊有人道:「看他傷得挺重的,想當年,他也是江湖少有的後起之秀,本應該大有所為,誰知被那魔道妖女迷惑,將大好的前途給葬送了,現在還要像條死狗般綁住,在這大庭廣眾遭人唾罵,也煞是可憐。」
馬上有人反駁道:「你們百勝門沒有遭這個惡賊禍害,便在這裡裝活菩薩,我們幫中有三個師兄弟被他殺了,今天不算清楚這筆帳,可別想打發我們。」這時一個小女孩哭哭啼啼跑進來,撲在劉正南身邊喊道:「爹爹,爹爹。」馬強仔細一看,竟是昨晚在門洞裡遇到的小姑娘。馬強頓時明白,她昨晚說來找爹爹,原來她就是劉正南的女兒。很快便有天雄幫的人過來拉開小女孩,將她拖在一邊。小女孩兀自縮在牆角,不住抽泣,馬強看得可憐,直想過去安慰。
大家不再理會那姑娘,依舊說得熱鬧,這時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走到廳中間,此人衣服華麗,相貌威嚴,一看便知是個重要人物。他向四周的江湖人物一拱手,朗聲道:「各位江湖同道,天雄幫今天請大家前來,乃是要請大家商議,如何處置這正道武林的叛徒,也是我天雄幫的逆徒,劉正南。」
他一說完,廳中議論紛紛,坐中有一老者起身道:「王幫主,劉正南本是你天雄幫的人,這次人也是你們拿住的,該如何處置,當然是你們自己說了算。」
那王幫主淡然笑道:「江老前輩,您說的也在理,不過這劉正南禍害江湖已久,很多門派深受其害,許多人都把帳算在我們天雄幫頭上,今天便邀了大家前來,一是要請各位做個見證,二是事情牽涉太廣,我們也不敢私自處理了。」
聽了他的話,有人叫道:「別囉嗦了,殺掉乾脆。」有人道:「他也罪不至死吧,廢掉武功算了。」馬上有人斥責道:「什麼罪不至死,我看他夠死一萬次了。」仍有人堅持道:「很多事也不能證實是他幹的,總不能什麼壞事都算在他頭上。」
馬強看看差不多了,又將紙片從懷裡掏出來,將上面交代的話默記一遍,覺得不會弄錯了,便抖抖索索站起來,清清嗓子道:「劉正南何罪之有。」廳中正鬧哄哄,誰也沒聽清他的話,馬強只得加大聲音道:「劉正南何罪之有,你們要如此為難他。」這次每個人都聽清楚了,幾百雙眼睛齊唰唰望過來。馬強兩股戰戰,手中捏著汗繼續說道:「劉正南不過喜歡上一個漂亮的女人,英雄配美人,本是一樁美事。可你們看他的老婆漂亮,便嫉妒於他,處處想制他於死地,實在是可笑。各位若是找不著女人,只能怪自己沒本事,卻一本正經在這裡商量治人家的罪,老婆漂亮便有罪嗎?你們也不怕天下人恥笑。」
群豪初時聽得目瞪口呆,這時才反應過來,一起破口大罵,有人怒喝道:「小子,你是什麼人,毛都沒長齊,竟敢來這裡胡說八道。」其他人也是滿口粗俗的罵聲,馬強剛才的說辭都是照那紙片上念的,這時聽群豪大罵,激起他的逆鱗,一不做二不休開口罵了回去:「你們這些爛人,枉稱什麼正道。沒見他女兒正在一邊哭?,你們卻要殺掉他,真比那魔道還要壞。」說的正起勁,人群裡有人喊道:「就是他,他是殺白鬚和尚的兇手,後來又殺死追他的十幾人。」
這件事早在江湖傳開,那天追馬強的人,亦有不少同門便在這大廳中。不想此時見到了仇人,群豪立即炸了鍋,有人喊道:「好啊,自己送上門了,抓住他。」「殺了這惡賊!」眾人一哄而上,馬強早想好退路,一個縱步,踢碎窗戶,躍窗而出,群豪哪肯輕易放過,一起穿窗而出,緊追不捨。
幸好并州城裡小巷眾多,馬強沒命地亂竄。在天雄幫聚會的豪強們已傾巢而出,幾百江湖人物直把城裡掀了個底超天,馬強惶恐之極,若被這些人逮住,只怕會將自己剁成了肉醬。正跑過一家賣水缸的店舖,門口擺著一溜大水缸,馬強也不及細想,跳進當中一個,抱著頭縮在缸底,直在心中念菩薩保佑,想著若被群豪發現,只消拿刀槍往缸裡捅,自己便真成肉醬了。
然而躲到了天黑,也沒有被發現。馬強溜出缸來,打算找點東西吃。還沒走出幾步,只聽有人大喊:「在這裡,惡賊在這裡。」馬強撒腿便跑,聽得身後一陣呼嘯聲,很快四面八方都有嘯聲回應,顯然群豪約定了聯絡方法,這時已然從各處圍攏過來。馬強停住腳一聽,各個路口都有腳步聲跑來,他縮身到一個牆腳,想著翻進一家院子裡躲避,卻聽見群豪在挨家挨戶盤問,一時不知如何是好,正焦急無比,聽得一個聲音道:「快過來。」馬強一看,在樹後閃出個小身影,正是那劉正南的女兒。不容馬強說話,小女孩拉了他的手,跑到一家門口,急急敲了門。
一個老漢開了門,女孩道:「大爺,現在外面亂得很,我們兄妹能在你家躲一陣嗎?」見是個乖巧的小姑娘,老漢沒有生疑,爽快地讓兩人進了裡屋。不多時那群人也來敲門,被那老漢幾句話打發走了。
正文 第二十三回 銀槍逼宮嬌花淚
等到街上恢復平靜,馬強和那女孩向老漢道了謝,偷偷摸摸回到街上,馬強邊走邊問道:「原來你是劉正南的女兒,你叫什麼名字?」那女孩道:「我叫劉語蘭。」馬強問:「你爹爹呢?」劉語蘭低頭道:「他還被綁在天雄幫,人們都去追你了,沒商量好怎麼處治他的罪。」
馬強道:「你爹爹做了什麼壞事嗎?」小語蘭氣憤道:「我爹爹是個好人,你別聽他們胡說。」馬強道:「我才不信那些人呢,都說自己是名門正派,其實一個個蠻不講理,比那強盜也好不了多少。」語蘭氣呼呼道:「我看他們比強盜還壞。」她抬起頭盯著馬強道:「今天那一屋子的人,便只有你一個好人。你單槍匹馬,仍敢與那數百人理論,為我爹爹爭辯,真是個英雄。」馬強暗叫慚愧,心想:我若不是被人逼迫,只怕也沒膽量去為你父親說話。雖然受之有愧,他還是豪氣沖天道:「我就是看不慣那幫人的嘴臉,下次遇著了,還要罵個痛快。」語蘭仰視著他道:「大哥,你才是個真正的大英雄。」馬強只覺受用無比,衝動地脫口而出道:「我們去救你爹爹出來。」
蘭語欣喜道:「真的嗎?你敢去嗎?」馬強道:「我們現在就走。」兩人牽著手,摸黑來到天雄幫的後門,馬強先讓語蘭踩著自己的肩膀爬上牆頭,見語蘭身手利落,竟是有些輕功。兩人進了後院,從窗戶翻進大廳,點了火折子,見劉正南果然還綁在柱子上。馬強和語蘭七手八腳解開繩索,見劉正南動也不動,怕是受了重傷,馬強將他背在身上,又從後院翻強而出。語蘭帶著他來到一處僻靜的街道,將劉正南放在牆腳邊,馬強看他氣息微弱,便輸了真氣到他體內,過了半響,劉正南悠悠醒來,見了語蘭,驚喜地掙扎坐起,道:「蘭兒,怎麼是你,你如何來的。」
語蘭撲在他懷裡,哭泣道:「我來救你的,爹爹,你再也別離開我。」劉正南眼裡也滴出淚,顫聲說道:「我的好蘭兒,爹爹不行了,你快走,去找,她在幕雲山。」
語蘭道:「我們一起去。"劉正南道:「爹爹去不了。爹爹受了重傷,再也無顏面活在世上了。」馬強在一旁聽得奇怪,心想:受了傷和顏面有什麼關係?難道劉正南受傷太重,竟說胡話了。卻不知劉正南今天被綁在大廳之上受人唾罵,此奇恥大辱江湖人物哪能忍受。
劉正南指著馬強道:「他是漸何人?」語蘭這時才問馬強道:「我爹爹問你叫什麼名字?」馬強道:「我叫馬強,只是個無名小輩。」
劉正南道:「今天在天雄幫,便是你仗義直言嗎,謝謝你了,要在以往,我定要交你這個小兄弟。」又道:「少俠,今日無緣再聚,還請你以後多多照顧蘭兒。」他摸摸小語蘭的頭,說道:「起來,讓爹爹再看看你。」
語蘭站起身,劉正南苦楚笑道:「蘭兒,你長大了,爹爹對不起你。」話音未落,一頭往牆上撞去,語蘭驚叫:"爹爹。"馬強扶起他一看,竟氣絕了。
見到父親尋死,語蘭悲痛欲絕,失聲大哭,馬強怕把人引來,忙摀住她的嘴,反被語蘭咬住手掌,直把馬強疼得呲牙咧嘴,
等語蘭哭了半響,馬強安慰道:「我們趕快把你爹爹埋了,免得被人發現。」語蘭只一邊點頭一邊哭,馬強背了劉正南屍首,來到城邊一處荒地,用手刨出個大坑,將劉正南埋葬了。想到自己曾一手埋葬的父母和七位姊姊,馬強也流下淚來,便陪著語蘭在墳邊哭了一陣,這時東方漸白,馬強對語蘭道:「你趕快去找把,天亮了,容易被人發現,他們都在找我,你不能再和我在一起了。」
語蘭道:「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幕雲山找我娘吧。」馬強道:「不行,我還有事要辦,再說我只會給你們添麻煩。」
語蘭低頭不語,從頭上摘下一躲珠花,遞給馬強道:「這個你拿著,從今往後,這世上除了娘,我便只相信你一個人。」
馬強接了珠花,語蘭抹乾淚,轉身走遠了,馬強看著她小小的身影,心裡生出感傷,和這個小女孩有些依依惜別。這時天已大亮,馬強心頭躊躇,不知下一步怎麼辦,思量一陣,決定先出城躲避風頭。
剛出城門,身後衝出一行人,指著馬強高喊:「抓住他。」馬強再次奪路而逃,然而和城裡四通八達的街道不同,出了城門就只有一條筆直的官道,兩旁也毫無藏身之處,馬強只能順著官道飛奔,群豪則緊跟其後追趕。幸虧他腳力好,漸漸將身後的人越丟越遠。卻聽得背後響起馬蹄聲,馬強暗暗叫苦,回頭一看,一輛四匹的馬車衝過追趕的人群,向馬強奔來,那馬車飛快,轉眼追上馬強,一個聲音喊道:「快上車。」
馬強跳進車廂,一個溫軟的立即撲進懷裡,竟是雅兒,馬強驚喜道:"怎麼是你?"
雅兒道:「我來救你呀?」馬強還要再問,雅兒吻住了他的唇,將他摁倒在車廂裡。
馬強起伏的動作配合著馬車的顛簸,很快便讓雅兒喘聲連連。他一邊享受著雅兒的嬌嫩濕滑,一邊問道:「我們去哪裡?」雅兒道:「去見馮惜玉呀。」馬強驚得定住身體,只覺懷中的雅兒陌生無比,似乎她那包裹著自己玉莖的花心也不再溫暖濕潤,他喃喃道:「你知道馮惜玉在哪裡?」雅兒道:「你不傻吧,你都知道我們是魔道的人,肯定是我們抓走啦。」
馬強怒不可竭,道:「原來是你們,可把我害慘了,那天我拚命救你們,你們卻如此害我。」雅兒道:「別怪我,都是那雪瑤的主意。」馬強急道:「惜玉還好嗎?你們可有為難她?」雅兒道:「你放心,她好得很。」
馬強又道:「你們為何加害於我,現在人人都在追殺我。」雅兒道:「別擔心,只要乖乖聽我的話,保證你不會有事。」
馬強憤怒道:「原來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,你是奉了魔道的命令來接近我。」心中那團怒火刺激著他用力一頂,讓身下的雅兒痛楚地「啊」了一聲。馬強毫不憐惜,緊接著發起一陣更猛烈的衝撞,這是他此時唯一能給雅兒的懲罰。
馬強仍怒氣難消,道:「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們安排的。」他停了停,憤然道:「白鬚和尚是你們殺的嗎,你們早就想好要嫁禍於我?」
雅兒怯怯道:「不是我殺的,是冷劍殺的。嫁禍給你是雪瑤的主意。讓你到天雄幫鬧事也是她安排的,為的就是讓你不容於正道。」
馬強咬牙切齒道:"那冷劍又是誰?"心中想著必定要為白鬚和尚報仇。
雅兒道:「冷劍是個劍術頂尖高手,也是個殺人狂魔,一輩子只會練劍和殺人,上次你逃跑的時候,便是他借你的手殺了十幾人,變著方法殺人是他的樂趣。」
馬強想起那個讓人不寒而慄的神秘人,原來他叫冷劍。便道:「他也是你們魔道的人嗎?」
雅兒道:「是的,他是西天魔培養的殺人工具。殺白鬚和尚是他一手所為。」馬強心底痛苦萬分,他咬牙切齒,喉嚨了發出一個悶聲,兩腳全力一挺,將自己的精鋼杵暴雨般刺進雅兒最深處,只有雅兒連連的尖叫聲才能減輕他心底的悲憤。
隨著馬強暴烈的動作,奔馳的馬車也不停搖晃。那車伕卻是個好手,仍能讓馬車直線行駛。經過猛烈衝刺的馬強已到緊要時刻,他咬緊牙齒,強忍住精關,想要更多地體罰雅兒。突然車輪滾過一個土疙瘩,車廂猛地一跳,馬強受了震動,終於失守,一瀉千里般將滿腹怒火的結晶噴射入雅兒體內。
車廂裡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,馬強漸漸回復清明,突然警覺道:「你不必將這些都告訴我。」
雅兒蜷縮在他懷裡,嬌軟無力地道:「沒關係,你入了魔道以後,我們便是一家人了,沒什麼可隱瞞的。」馬強道:「我不會入你們魔道的。」
雅兒驚道:「為什麼,你已經沒有選擇了,你不投靠我們,正道會放過你嗎,你別傻了。」
馬強道:"這不要你管,等你們把馮惜玉放了,我便去尋個無人知道的地方,過與世隔絕的生活。"
雅兒歎道:「你躲不了的,你是西天魔要的人。」馬強苦惱道:「魔道要我有何用,我與你們有什麼關係?為何偏偏不放過我?」雅兒道:「正魔兩道都要網羅人才,你有非凡的資質,乃是魔道很看重的人。」
馬強道:「不管怎樣,你們先放了馮惜玉再說。」雅兒道:「你不加入魔道,還能保住馮惜玉嗎?」
馬強怒道:「你們要反悔,不放馮惜玉嗎。」他一把抓住雅兒的胳膊,惡狠狠道:「若如此,我便扣下你,拿你交換她。」
雅兒滴下淚來,哀怨道:「在你心裡,我就如此比不上馮惜玉?你就一點也不心疼我嗎?終究我也是你的女人。」馬強軟了心,放開雅兒,痛苦說道:「那我該怎麼辦?」
雅兒安慰道:「你先跟我走,見了馮惜玉再說。」馬強道:「她若有半點損傷,我不會放過你們的。」
正文 第二十四回 難逃魔爪雙飛燕
馬車到山邊停了下來,雅兒帶著馬強下車,那車伕自顧去了。兩人往山上走,約莫行了半里路,來到一個開闊的林子,雅兒打個忽哨,大樹後走出幾人。馮惜玉雙手反綁,被雪瑤押著,冷劍走在最後。馬強驚喜道:「惜玉,你還好嗎?」馮惜玉哭道:「馬強,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。」
馬強跑上前去,一邊從雪瑤手中奪回馮惜玉,一邊吼道:「快放了她。」
雪瑤道:「你無路可走了,正道不會放過你的。不如投靠我魔道,日後保你榮華富貴。」
馬強道:「就算死,我也不會和你們魔道為伍。」他扶住馮惜玉,轉身便要往山下走去,眼前人影一晃,冷劍攔住了去路。冷劍陰沉道:「想走嗎?不如讓我送你們上路。」
馬強打個寒噤,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冷劍的對手,硬闖是不行的,便說道:「你讓我辦的事情,我已經辦好了,為何還要攔著我。」
冷劍道:「別和我講道理,母不與魔道合作,便只能死。」雅兒著急喊道:「冷劍,你別亂來。」又哀求馬強道:「你就答應吧,不然你真會死在他劍下。」
馬強挺起胸道:「死在他劍下也是理所當然,我本應該為白鬚和尚報仇,既然打不過他,必然是死在他手裡。」冷劍不再說話,反手從背上抽出劍來。眼看就要動手,馬強心道:就算打不過,拚死也要與他一搏。暗中氣聚丹田,準備與冷劍拚命。
「好,好。」只聽一聲呼嘯,有三人極速掠來,在兩丈外站定。馬強一看,竟是霍丹雲,杜千柳和那青衫道人,杜千柳哈哈笑道:「好,馬強你能如此意志堅定,實在讓人高興,白鬚和尚地下有知也定會含笑的。」
馬強驚喜道:「你們是如何來此的?」杜千柳道:「我們一路跟著你到此的。」青衫道人也說:「你逃走後,我們便決定跟著你,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。」杜千柳道:「最主要是看看你會做何選擇,沒想到不管是美惑還是武力逼迫,你都沒有選擇魔道,真是讓我意想不到。」
雪瑤眼波流動,望著霍丹雲道:「霍大俠,斷冰山一別,已有數月,你近來可好。」霍丹雲道:「我很好,可姑娘你現在的處境可不好。」
雪瑤道:「為何不好?」杜千柳喝道:「這還用問,你們幾個妖人聽著,乖乖束手就擒,或可饒你們不死。」
冷劍道:「要留下我們,先要勝過我手中的劍,不要以為人人見了霍丹雲,都會嚇破膽,我想會一會天下第一劍客很久了。」
杜千柳臉色一變,心道:此人既然認得霍丹雲,竟敢上前挑戰,想是劍法很高。他沉聲道:「聽說魔道出了天才的劍術後輩,名叫冷劍,曾一夜將神劍門屠殺殆盡,莫非就是你。」
冷劍笑道:「不好意思,正是在下。」霍丹雲抽出劍來,道:「好,總算沒白來一趟,請出劍。」
冷劍似乎迫不及待這一刻,長劍一抖,閃電般刺出。馬強屏住呼吸,他見過兩人的劍法,若還有一個人能對抗霍丹雲,此人必是冷劍無疑。
有如兩道閃電的交錯,驚天動地的一劍過後,霍丹雲與冷劍各自退回,此刻樹林中寂靜無比,人人左看看霍丹雲,右看看冷劍,竟不知誰勝誰負。杜千柳的瞳孔突然收縮,他見著霍丹雲握劍的手一個抖動,只是一個輕輕的抖動,普通人無法看清楚的抖動。杜千柳無法置信,霍丹雲敗了!他覺著天旋地轉,彷彿遭受此生最大的打擊,幾乎失去對抗魔道的勇氣與信念,霍丹雲是正道的希望,他也失敗了,正道以後如何對抗魔道?
青衫道人怎會看不出,此時他望著霍丹雲,卻是另一番想法,正猜測著這位從沒有敗過的劍客,現在心裡是什麼感受?
冷劍哈哈笑道:「霍丹雲也不過如此。」又招呼雅兒與雪瑤道:「我們走。」雅兒望著馬強,雪瑤望著霍丹雲,都想說些什麼,卻沒開口,只扭頭走進了樹林深處。
杜千柳沒有追趕,那已經沒有意義,自己根本擋不了方才冷劍劈出的那一劍。他只轉身對馬強道:「今後打算怎麼辦?」馬強道:「我和惜玉要回商河縣。」
杜千柳道:「也好,我會將事情的經過告知天下武林同道,正道人物不會再為難你了。」馬強連忙道謝,馮惜玉也道:「這段時間多虧杜大俠的關照。」看著這個女子,杜千柳頗感慨。想起從那天在酒館中的初次相見,這馮惜玉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他在心頭悄悄歎氣,不知道這個性格堅強的女孩跟著馬強,以後還會有什麼樣的經歷,但他很快轉過念頭,現在正魔兩道的交鋒已經迫在眉睫,正道卻損失了白鬚和尚,好不容易爭取過來的霍丹雲竟敗在魔道一個年輕人的手下,眼前哪裡還能顧及道馬強和馮惜玉小兩口,只有讓他們自求多福了。
馬強扶了馮惜玉下山去,兩人也不回龍潛鎮了,馬不停蹄往商河縣趕去。馬強掛記著銀燕子,可想到現在自身難保,將來也是險阻重重,再讓銀燕子跟著自己,未必會有好處,但如此不告而別也太過分。此種事情當然不能和馮惜玉商量。他思來想去,最後決定回到商河縣後,便修書給銀燕子,若她願意,便也來商河縣相聚,到底如何,由她自己定奪。
兩人曉行夜宿,路上不敢耽誤,剛遭逢一場大變,馬強和馮惜玉都有些後怕。只想早點回到商河縣,好重新開始生活。
一路看著似曾相識的景物,回想起幾個月前,從商河縣來時的經歷,有如做夢一般。這一日到了蒙山腳下,天色已晚,便宿在山邊的大丘鎮,鎮子裡只有百十戶人家,兩人沒費周折,很快找到了鎮上唯一的客店。小二引了他們到樓上的客房,安頓妥當,便回到樓下吃晚飯。
這天客店中客人不多,這大丘鎮又是個小地方,客店中頗冷落,櫃檯上兩根蠟燭發著昏黃的光,掌櫃也攏著手打瞌睡。
趕了一天路,終於能坐下來吃一頓熱飯,馮惜玉卻頗有興致,她說道:「等回了商河縣,我便做好吃的給你。」又憂慮道:「家裡肯定很髒了,灰塵都不知多厚了,唉,只要沒進小偷便謝天謝地了。」
馬強不甚關心,只隨口附和她,這時兩個背劍的少女走進店來,對掌櫃吆喝道:「還有客房嗎?」馬強盯著這兩個少女,心「撲撲」地猛跳起來,這兩女竟是殺死七姊姊的玉門雙嬌,不想在這裡遇到了。馮惜玉卻見他看著別的女人發呆,在桌底下狠踢了他一腳。
掌櫃的給玉門雙嬌安排了房間,兩女著在正中間的桌子坐下,一邊等著小二上菜,一邊旁若無人地說笑起來,引得馮惜玉鄙夷側目。
馬強克制住表情,以免暴露洶湧的內心,他曾經發誓要為姊姊報仇,現在不但遇見了仇人,自己也有了一身功夫,要報仇更待何時。可這仇該怎麼報?他心底苦悶痛楚,端起桌上滿杯的酒一飲而盡。
直到回了客房休息,馬強也下不了決心,可今晚再不動手,等到明天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玉門雙嬌了。馮惜玉已沉沉睡去,馬強溜下床,跳出窗口來到門廊,這客棧本只有幾間客房,馬強上樓時偷偷記下玉門雙嬌住的房間。這時輕車熟路來到了門前,卻聽房裡仍有動靜,一個聲音道:「姐姐,我們出發吧?」
那姐姐道:「好,今天便要把那淫賊給收拾了。」聽到開門的聲音,馬強立即縮身在窗台上,見到玉門雙嬌各自一身夜行衣,背著劍,急急出門了。馬強悄無聲息地跟上。他現在的武功遠高於玉門雙嬌,自然不會被察覺。
卻見兩女直奔蒙山而去,從小路上了山,這晚圓月將滿,山林中照得明晃晃一片,就算是夜間,也絲毫不耽誤行程。走了約半個時辰,到了一塊大石壁前,那石壁上鑿著「野狼林」三字。兩女停了下來,馬強忙閃在樹後,只聽那姐姐的聲音道:「就是此處,淫賊寧鐵頭就是約我們在這裡決鬥。」
此時馬強和兩姐妹都四下觀望,見那林中傳出火光來。馬強跟著兩女向那火光撲去。不多遠就看到一棵大樹,樹下燒了很大一堆火,火勢正旺,照得四下如同白晝。
那姐姐大喝道:「淫賊,快出來受死。」等了半響,也無人回應。馬強仍躲在一棵樹後,這時聽妹妹說道:「姐姐,這裡會不會是個圈套。」
姐姐道:「你怕什麼,憑我們兩人,還怕一個採花賊嗎?定是那寧鐵頭聽了我們的名號,不敢現身了。」
黑暗了樹林深處傳來一聲冷笑,一個人影掠出,剎那到了火堆前。馬強覺得眼熟,定睛一看,竟是那客店中的小二。剛才還唯唯諾諾地招呼客人,現在卻換了張奸詐狡猾的臉孔。
玉門雙嬌全神戒備,各自掏出兵器,姐姐喝道:「你是什麼人?報上名來。」
那人嘿嘿笑道:「我便是你們要找的淫賊,人送外號『摧花手『的寧鐵頭。」
姐妹倆同時「噌」地抽出劍,一齊指向寧鐵頭,「淫賊,今天便是你的死期。」
寧鐵頭哈哈大笑道:「我闖蕩江湖十幾年,親手折下的鮮花更是無數,今天若是放過你們兩個送上門的嬌嫩花骨朵,豈不毀了我響噹噹的名號。」
「少廢話。」玉門雙嬌舉劍攻上,卻同時覺得腳下一軟,發出的劍招更是毫無力道,兩姐妹心知中計,暗暗叫苦的同時拼盡全力進攻,只希望趁自己還有一份力氣,盡快殺了寧鐵頭,才有可能保住自身的名節。姐妹倆都是這個念頭,一時劍光飛舞,將寧鐵頭逼得連連後退,姐姐厲聲喝道:「卑鄙小人,竟使下毒的無恥手段。」寧鐵頭笑道:「下毒也得靠本事,你們也是老江湖,豈會輕易被人下毒。」兩女也是又恨又奇,想自己對各種藥物瞭如指掌,平時也處處小心,今天卻不知何時著了寧鐵頭的道。
然而過不多久,玉門雙嬌再也支撐不住,腳下如灌鉛般寸步難行,手中的劍更是如重千鈞,連舉起都難上加難。那寧鐵頭見時機已到,身形一動,飛快地點中了兩姐妹的穴道,兩女即刻軟癱在地。寧鐵頭拾起兩柄劍,遠遠地擲飛,嘴裡獰笑道:「我幹盡壞事卻從沒栽過跟頭,靠得可不是武功高強,而是靠的腦子,你們這些傻女人,活該毀在我手裡。」他此時已急不可耐,手忙腳亂扒掉玉門雙嬌的衣服,將兩女擺在火堆前仔細欣賞。
正文 第二十五回 一蝶獨采兩花蕊
玉門雙嬌被點住穴道,此時羞憤難當,只能齊聲罵道:「狗賊,有種便快殺了我們。」寧鐵頭一邊流著口水,一邊呵呵笑道:「我怎麼捨得殺你們。」這個急色鬼在兩女身邊轉來轉去,一時竟拿不定主意先從哪個下手,直急得他不停搓手頓足。
馬強從樹後跳出,笑道:「兄弟,你還磨蹭什麼?」寧鐵頭吃了一驚,怒道:「你是什麼人?敢來打攪我的好事。」
馬強上前兩步,指著地上的兩姐妹道:「我是她們的仇人。」寧鐵頭奇怪道:「你和她們有什麼仇?」
馬強看著兩女道:「你們還記得丘陽山的蝕玉門嗎?」兩女認出他來,妹妹驚道:「是你!」剛才馬強現身時,兩女還抱有希望,以為是遇著俠客出手相救,現在知道馬強的身份,她們真是萬念俱灰。
馬強轉身對寧鐵頭道:「她們有份殺死我七個姐姐,不想今天在這裡遇到,實在是天意。」
寧鐵頭笑道:「好,所謂見急者有份,這兩個女人便分一個給你,先各自快活一陣。然後咱們再交換過來,剛好在這山中結個表兄弟,也是緣分一場。天亮後是要殺要剮,這兩女人全憑你處置。」
馬強拱手道:「兄弟夠豪爽。」寧鐵頭道:「那是,天下還有哪個淫賊有我這般爽快,不瞞你說,為了捉這兩姐妹,我可下了大力氣,半個月前就到那客店中做夥計,只為了今天好下藥。」
馬強恭維道:「這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。」寧鐵頭哈哈笑道:「兄弟,咱別囉嗦了,趕快辦正事,說吧,你先要哪個,隨你來挑。」
馬強看著兩女道:「兩個都是國色天香,難分高下,我就先要左邊這個吧。」
寧鐵頭道:「請。」心中卻冷笑:如此貌若天仙的兩姐妹,豈有分一半給人的道理。一指便向馬強太陽穴戳去,手指還不到半途,已被馬強踢中腰間穴道,立即倒在地下,寧鐵頭氣憤喊道:「你小子要吃獨食,也太狠了。」
馬強不理他,只望著玉門雙嬌兩姐妹,她們的身軀映襯著熊熊的火光,猶如鮮花一樣嬌嫩欲滴。馬強嚥下口水,道:「你們對我不仁,我不能對你們不義。」說著俯身解開兩女的穴道。
兩姐妹不知是如此結果,愣了半響才記起用手遮住身體,姐姐慌忙地去取衣服,只聽「啪」的一聲響,馬強情知不妙,喝道:「有機關。」已然遲了,腳下一張大網兜地而起,將馬強與姐妹二人網住,吊在了樹上。寧鐵頭得意地狂笑:「說了要靠腦子,我寧鐵頭做事,從來都留有後手。等我衝開穴道,看如何收拾你們。」
馬強第一個反應便是要擰斷網上的繩索,然而他剛一動彈,立即觸到身邊那柔軟溫潤的嬌軀,此刻他已和兩女擠壓在網中,三人貼得無比緊密。馬強只覺被夾在香軟的棉花堆中,他縮回了手,不再急著要逃離這張大網,很快,他身體某部分也起了劇烈變化…
兩姐妹緊靠在馬強懷裡,臉也僅在鼻息之間,初時只覺羞怯萬分。可漸漸有了奇怪的感覺,她們不知道寧鐵頭下的麻藥裡,也參合了催情的藥物,而馬強的氣息,更是具有最天然強勁的催情功效。在兩者的配合夾擊之下,兩姐妹很快開始迷失本性,身體在網中躁動不安,手腳不受控制地往馬強身上纏。妹妹的功力尚淺,早已抵擋不住,嘴裡嗯嗯嬌哼起來。姐姐修為較高,想要克制自己卻終是徒勞無功,鼻翼間也響起了急促的呼吸聲。
馬強急忙道:「別這樣。」可還沒說完,嘴已經被妹妹的唇吻上,腹下的寶貝也不知被誰抓在了手裡。馬強眼前閃過七姊姊被殺的情景,心道:這兩姐妹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,今天既然送上門來,就讓我『捅死』她們好了。
他開始回應兩女,手和嘴並用,輪流安撫著姐姐和妹妹,地上的寧鐵頭看著不對勁,急吼吼喊道:「好不要臉,你們兩個大姑娘,怎麼讓人如此輕薄,快住手,哦,快住嘴。」
網中的三人卻愈加抵死糾纏,馬強想要佔有,兩姐妹想被侵佔,馬強滿漲到要爆炸,兩姐妹卻急切地要人來填滿,而他們之間的阻隔如此的少,不著一絲的兩女門戶大開,苦苦等待著馬強。終於,馬強的寶貝陷入到一朵濕潤緊致的花心中,他的腦袋卡在網中,無法往下看,只能通過體位估計出是姐姐的。果然聽妹妹發出不滿的嬌哼聲。
那寧鐵頭痛苦地閉上眼,喊道:「小子,我辛辛苦苦忙半天,卻讓你佔了大便宜。你給我下來,她們是我的。」
過不多時,馬強又進入了另一朵花心,看妹妹痛楚而滿足的表情,確定是她無疑。馬強輕輕抽動,撞擊著掛在網中的三人左右擺盪,直如飄在雲端一般。只聽地下傳來寧鐵頭絕望的喊聲:「你也太狠了,一個都不留給我,我跟你沒完!」
那堆火漸漸燒完,只剩下通紅的灰燼,東方也已泛白。馬強才滿足了兩姐妹。網兜中安靜下來。兩女享受著退潮後的悸動。馬強更是通體舒暢,偷閒打起盹來。突然聽妹妹叫道:「他衝開穴道了!」
果然見那寧鐵頭慢慢坐起,滿臉狠毒神色,他一聲不響,去撿回一把自己剛丟掉的劍,走到網兜前道:「小子,我先殺了你。」說著將劍向馬強刺來,嚇得兩女一聲驚叫,網中的馬強無處可避,手也不能靈活動作,看著劍刺到胸前,只得伸出兩個手指夾住了劍尖,誰知寧鐵頭竟再也不能將劍遞進半分,他沒見過馬強這般雄厚的內力,心中惶恐之極,頓時撒開劍,轉頭狂奔逃去。馬強大喜,夾住劍割開網兜,抱著兩女跳回地上。
兩姐妹羞怯不已,急忙穿了衣服,也不管馬強,一齊跑下山去。她們的心情真是複雜到極點,這馬強本和自己有仇,緊要時刻卻仍出手相救。可最後又於他。若要罵他,可他本是相救之心,反是自己把持不住,主動獻身。可要留他,卻又和他是仇人,如何開得了口。兩女真是柔腸百結,只覺無法再面對馬強,只急急回客店取了行李,打馬離開了鎮子。
馬強卻不緊不慢回了客店,房中的馮惜玉仍在熟睡,馬強沒吵醒她,也舒舒服服睡了個回籠覺,等到日上三竿才動身趕路。
此後一路無事,兩人平安回到商河縣馮惜玉家中。打掃門庭,收拾住所,拜見鄉鄰,祭奠兩家父母,直忙了好幾天。馮惜玉真是理家的好手,不到半個月時間,又將以前家裡的田地、產業收回名下,將父親的生意重新開張。兩人一清點,竟是很大一筆家業。
等把管家和下人招齊,馮惜玉操持得綽綽有餘,馬強變得無所事事,於是舊病復發,每天又流連在城裡的酒館和賭場中。仍舊交了不少酒肉朋友。
正文 第二十六回 三鬟伺候難消受
這天剛吃過早飯,馬強急著出門,他昨天輸了不少,手癢癢要去扳回本來。馮惜玉攔住門,道:「你今天又不在家嗎?」馬強道:「不在。」
「家中許多事情你不管,卻整天在外喝酒賭錢。我不許你去。」
馬強頗為驚訝,馮惜玉從來不敢管他,今天為何說出這種話來。便喝道:「少囉嗦,給我閃開。」說著作勢要動怒。
「老爺、夫人。請喝茶。」兩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,馬強一扭頭,只見兩個俏生生的如花少女站在身後,每人端著茶盤,裡面是青花蓋碗剛泡的香茶。馬強反應過來,剛才那聲「老爺」叫得乃是自己,他不由一陣舒暢,愉快地接過茶來。馮惜玉說道:「她們是我昨天買來的丫鬟,叫小紅和小青。可是我物色很久才找到的,以後便有她們伺候你。」
馬強偷瞄了幾眼兩個水靈靈的姑娘,尷尬向馮惜玉笑道:「我沒用過丫鬟,怪不習慣的。」馮惜玉道:「什麼不習慣,你是這大宅子的老爺,當然得有丫鬟伺候。」
這時小紅和小青嬌聲問道:進「老爺夫人還有什麼吩咐?」馮惜玉道:「你們先下去吧。」
二鬟輕擺腰肢離開,馬強又看得眼睛發直。一旁的馮惜玉嗔道:「你不是要出門嗎?還不走?」馬強回過神來,吱唔道:「你說家中有事,我便呆在家裡罷了。快說,有什麼事要我做的?」馮惜玉一推他,道:「先去庫房清點貨物。」
馬強乖乖到了庫房,心不在焉忙了一陣,不停地往廂房張望,果然見那小紅款款走過來,近到跟前,巧笑嬌語道:「老爺,夫人怕你太累,叫我送茶水過來。」馬強早已心旌動搖,托了她的粉腮問道:「你今年多大啦?」小紅羞得低垂下頭,輕聲道:「剛滿十六。」馬強道:「好,以後好好幹活,我不會虧待你的。」小紅乖巧地謝過,道:「我先走了,夫人還有事吩咐。」馬強意猶未盡將她的小下巴在指間摩挲一陣,才放她走了。
這天後,馬強不再外出吃酒賭錢,每天在家,由著馮惜玉指揮幹活。他是通情達理之人,平白受了馮惜玉這樣大的恩惠,怎能不思報答。更何況只有在家中,才能遇著小紅小青,一有機會,馬強便捉住她們調戲嬉鬧一番,而兩女亦是乖巧的人兒,有時在馬強面前嬌柔依順,有時有盡顯頑皮可愛。每次都會把馬強逗弄得心花怒放。等過了幾天,馬強要收服這兩女已是水到渠成了,只可惜白天人多眼雜,晚上馮惜玉又看的緊,一時沒有很好的機會。馬強卻也不急,兩個丫鬟已是嘴裡的肉,何必著急吞進肚裡。
這天上午,馬強趕著去後院,在門廊的拐角和小青撞個滿懷,小青低頭想溜開,被馬強捉在懷裡,狠狠親了一嘴才放開她。看著羞怯跑開的小青,馬強無比愜意,正回味那一嘴香甜,管家急急忙忙走了過來,道:「老爺,外面來了個姑娘,說是要到我們府上當丫鬟,您過去看一看吧。」
馬強一喜,心道:又送上門一個。便和管家來到前院,果然見門外立著一個姑娘,挽著髮髻,一身素白底藍花裙。馬強還沒細看,已是有些呆了,再走近些,只見這姑娘十七八歲年紀,兩頰艷若海棠,膚色勝於白雪,十分美貌,毫不遜於馮惜玉雅兒等人,比那小紅小青自是高出一籌。
如此漂亮的姑娘找上門做丫鬟,真是求之不得,馬強正要一口答應下來,可轉念一想,這麼美貌的女孩,怎麼會到人家中做丫鬟?再說這女孩到哪家做事,都由一些媽媽婆婆引見,哪有自己找上門的。
馬強心中嘀咕,問那姑娘道:「便是你要來我家做丫鬟嗎?」那姑娘朗聲道:「正是。」神情語氣不像是小戶人家的女兒,倒有些江湖的氣息。馬強一皺眉,暗道:自己送上門來,必是來路不正,莫非和雅兒一樣,是魔道來的妖女?
馬強不動聲色,客氣對那姑娘道:「不好意思,我家已有了丫鬟,你請回吧。」那姑娘一怔,心道:都說這馬強毫無定力,尤其受不了女人,不想今天卻將我拒絕,看來傳聞總是有誤,當下對馬強多了分好感。她不慌不忙,從包裹中掏出一封信來,交與馬強。
馬強一看信,落款竟是杜千柳。打開細看,大概內容是說此女乃華山派傅冰嵐女俠,受我和靜渡山門等正道門派請求,前來保護於你,望你安排她在府中住下,偽裝成丫鬟的身份,以防魔道再來滋擾,等等。
馬強總算明白,對傅冰嵐道:「傅女俠,你和杜大俠的好意我心領了,但我已決意退出江湖,不管是魔道或正道,與我再無關係,你還是請回吧。」
傅冰嵐正色道:「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豈是你說退出便能退出的,此番我責任重大,還請你不要推脫。」馬強不想再惹是非,仍是連連推辭道:「你是有名的女俠,怎能到我家來做丫鬟,讓我如何承受得了。」
傅冰嵐道:「這個你不用擔心,只要是對付魔道的事情,我必是萬死不辭,假扮成丫鬟有何不可,而且必須做得像模像樣,所以端茶送水之類的事情,一定要我來做。」
馬強急忙道:「這怎麼使得。」傅冰嵐本是正派江湖兒女,為人豪氣爽快,見馬強推推阻阻,更不耐煩道:「你還不明白嗎?我到你家,一是為了保護你不為魔道所害。二則是為了監視你,有一天你若真的與魔道勾結,我便會第一個殺你。」又逼視著馬強道:「你受過白鬚和尚的大恩,然而他的死因還未查明,你的嫌疑尚沒有完全洗脫,另有十幾個正道人物的死與你有關。現在我便是來監視調查你,你竟敢推三阻四,難道要我回去告知天下武林,說你不肯與正道合作?」
雖然是暗含威脅的話語,她說的正氣凜然。馬強歎口氣,知道沒法拒絕。想讓正道相信自己,便只能接受傅冰嵐的監視。他垂頭喪氣道:「好吧,你跟我進來。」恭恭敬敬請傅冰嵐進了家門。
馬強忙和馮惜玉商量此事,馮惜玉卻不以為然,只道:「好事呀,這說明正道沒有拋棄我們,以後雅兒那妖女再來,我也不怕她了。」
馬強哪敢怠慢傅冰嵐,馬上安排一間上好的廂房給她,傅冰嵐卻不同意,堅持要和小紅小青睡在一個屋,說如此才不會引人懷疑。馬強無可奈何,只好依她。又讓府裡的人都叫她『小嵐』。這樣一來,小紅,小青,『小藍』三個名字倒也般配。
如此過了幾天,傅冰嵐倒沒有添麻煩。每天只在院子裡走動,有時還搭手幫小青小紅幹活,馬強知道她的來頭,對她只畢恭畢敬。可馬強很快發現了大麻煩。原本想在這幾日把小青小紅辦了,可她們房裡多了個傅冰嵐,是不能下手了。可還有更惱火的事情,有一日馬強把小紅堵在了茶房,正要撲上去輕薄一番,那小紅依舊裝模作樣掙扎呼叫,卻把傅冰嵐引了過來,她哪能見得了如此欺負弱小的行徑,憤然上前一掌劈中馬強,直讓他胸口疼了幾天。傅冰嵐還不依不饒,斥責馬強道:「枉你受過高僧教誨,卻幹出這般不如的事情,豈不與那魔道無異。你若敢再犯,別怪我替天行道。」嚇得馬強在也不敢對小紅小青動手,只在心中叫苦連連,誰曾想那到嘴的肥肉竟卡在了喉嚨裡,就是嚥不下去了。
正文 第二十七回 似曾相識燕歸來
從那以後,傅冰嵐變本加厲,處處管教起馬強來,但凡見著馬強不順眼的行為,便要斥責教訓。馬強毫無辦法,只能忍氣吞聲,哪敢得罪於她。
這天馬強在家中再也呆不下去,氣呼呼出了門,心中憤憤不平:本以為可以遠離江湖過安穩日子,誰知剛逃脫魔道,正道又不放過自己,還派人安插到家中來,分明是懷疑自己。
正經過一個街口,見有個老先生在路旁擺了張桌子,桌子上壓著個橫幅「代寫書信」。馬強突然記起一件事來,一巴掌便拍在自己臉上,暗罵道:畜生。急忙來到老先生的桌旁,道:「老頭,幫我寫一封信。」
他記起的事情乃是在回商河縣之時,便尋思要寫封信給銀燕子。自己不告而別,也不知她怎麼樣了,哪知回來後,忙了幾天,竟把這事給忘了,如今過了有月餘,若不是遇到這寫信的老人,還不知什麼時候會記起這茬。馬強直痛罵自己:畜生呀,人家委身於你,你卻如此薄情寡義。
他將要說的話都請老先生寫了下來,大概意思就是說銀燕子要願意的話,便來商河縣相聚之類。寫好後,折了裝進信封,準備去投寄了。沒走幾步,迎面遇上張好文和唐有才兩人,這兩人正是馬強回商河縣後交結的朋友,兩人俱是好酒好賭之人,平日吊兒郎當,靠著祖產過日子。和馬強卻是一拍即合,意氣相投。這時見了馬強,張好文忙拉住他道:「好幾天不見,忙什麼去了?」馬強只道是家中有事,唐有才道:「正好,我要去賭錢玩,這張好文不敢去,你便和我去吧。」
馬強奇怪道:「他每天都在座賭館中度日,今天為何不敢去?」張好文道:「你有所不知,上個月那縣太爺下了禁賭令,被拿住了可是要杖責的。」
馬強道:「我道是何事,這禁賭令乃一紙空文,誰也不拿它作數的。」說著便和唐有才拖了張好文去附近的賭坊。
快進賭坊,張好文仍心悸道:「聽說是縣衙來了個新的捕頭,拿了雞毛當令箭,到處禁賭,我那堂兄便被打了三十殺威棒,你們可不要害我。」
唐有才道:「區區一個捕頭,便把你嚇壞,兄弟我黑白兩道通吃,保你無事。」
正玩得起勁,賭坊的門被踢開,一隊捕快衝了進來,「都別動。」捕快門提刀拔劍,將賭徒們圍住。馬強和唐有才打個眼色,低聲道:「逃。」兩人拉起嚇得瑟瑟發抖的張好文,一起向窗外逃去,兩個捕快上前阻攔,卻被馬強踢開,三人剛跳出窗外,「噌」的一聲,一支劍直取馬強,馬強揮拳便要打掉,看清了使劍的人,拳頭卻硬生生停住,頓時呆立當場,失聲道:「銀燕子!」
三人被捆個結結實實,銀燕子面無表情,催促著捕快們將賭徒押回衙門,收監起來。
正文 第二十八回 朱唇貝齒噬根刑
縣衙的大牢裡陰暗又潮濕,馬強和張好文唐有才被扔進了一間囚室,唐有才不住口地罵罵咧咧,問候完了衙役們的祖宗十八代。又責問馬強道:「平日裡吹自己武功如何了得,今天卻敗在一個小娘們手裡,你是沒看過女人還是沒看過劍,怎麼就嚇得一動也不敢動?」
馬強無言以對,心中思潮翻湧,銀燕子何時來了商河縣?還做了縣衙的捕頭,她是來找我的嗎?我丟下她不聞不問,她定恨我入骨了。越想越是不安,恨不得立即找銀燕子說個明白,只可惜身在牢籠之中,哪裡由得了他。
見馬強不理不睬,唐有才更加憤怒,喝道:「問你呢,為何被那小娘們嚇破了膽?」張好文勸道:「你還沒看出來?他們以前就認識,肯定是老熟人了。」
唐有才喜道:「馬強,原來你認識那女捕頭,那她定不會為難我們了。」張好文搖頭道:「認識就一定是朋友嗎?也可能就是仇人。」
唐有才不解道:「馬強和那女捕頭會有什麼仇?」張好文道:「我看八成是欠人家的債了。」
唐有才笑道:「馬強又不缺前錢,他老婆家底豐厚又能幹,何必去找別人借錢。」張好文道:「我說的是債,你沒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,定是對那女捕頭始亂終棄,現在讓人找上門來了。」
唐有才摸著腦袋道:「適才看他們兩人的眼神,確實怪得很,聽你如此一說,還真像這麼一回事。」又驚道:「哎呀,那豈不是糟了,那女捕頭要報復馬強,只怕要連累我們兩人。」
這時馬強悠悠開口道:「你們放心,她要找我算賬,我自會一力承擔,必不會連累你們受苦。」
唐有才和張好文長舒一口氣,同聲稱讚馬強好朋友夠兄弟。馬強只盼著快點見到銀燕子,好對她賠禮道歉,縱是要他磕頭認錯,也不會猶豫半分。
衙役把抓來的賭徒一個接一個提走,大牢裡議論紛紛,唐有才拿了碎銀子找衙役打聽,說是都被打了幾十板放走了。張好文叫苦不迭,哀嚎道:「我也是中過秀才的人,如今要挨板子,實在有辱斯文,再說我這身子骨,哪裡經受的住。」馬強暗下決心,等見了銀燕子,如何也要保兩個朋友周全。
兩個時辰過去,賭徒大部分被放走了,只剩下馬強三人。一串皮靴敲擊地板的沉悶聲音走近,銀燕子來到囚室門外,唐有才喝道:「何時放我們走?」銀燕子道:「你們拒捕,還打傷差人,定要治個很重的罪名,卻妄想出去。」
張好文哭道:「那會是什麼罪名?是充軍還是流放?我家中還有老母,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。」
馬強衝銀燕子道:「事情全是我做下的,所有罪名我一人承擔。」銀燕子笑道:「好,現在來逞英雄,我看你如何承擔。」對左右衙役道:「將他綁了,大刑伺候。」
衙役綁了馬強,押出囚室,馬強也不掙扎,想著讓銀燕子毒打一頓也是自己活該。穿過一間間牢房,馬強被押進大牢盡頭的一間密室,只見四邊牆上掛著各種刑具,竟是個對犯人用刑的處所,地上血跡斑斑,各種模樣恐怖的鐵製刑具也不知是生銹還是粘了人血,發著烏亮森寒的光。馬強心底發毛,他聽說過銀燕子的手段,此時她又在氣頭上,萬一真的對自己用酷刑,可如何是好?
那唐有才對監牢頗熟悉,這時也道:「不好,進了那房間的人,有一半是沒命了,剩下的一半,少也要躺上一年,還要落個終身殘疾。」張好文聽了,歎道:「若果真如此,可苦了馮惜玉了,今後守著馬強這個殘廢,日子怎麼過呀?」
唐有才道:「聽說前兩年,你家還到馮家提過親?卻被馮惜玉拒絕了。可有此事?」張好文道:「是有此事,那馮惜玉當時看不上我。現在可好,要守著個殘廢過一輩子。」
這邊的馬強已被捆在刑具之上,雙手被吊在兩邊。銀燕子將手下屏退,取了牆上的鞭子,馬強剛要開口說話,肩上已重重挨了一鞭,疼得他「啊」的一聲。銀燕子緊接著又是兩鞭。
馬強咬緊牙關,一聲不吭,準備讓銀燕子打個痛快。卻見銀燕子停了手,眼中盈盈噙淚,喝問道:「你可有話要說?」
馬強道:「我無話可說。」話音未落,果然劈頭挨了兩鞭。銀燕子道:「好,讓我打死你這個始亂終棄的無恥之徒。」
馬強喊道:「打死我可以,但我不是你說的無恥之人。」銀燕子冷冷道:「你騙去人家身子,卻偷偷一走了之,還不夠無恥嗎?」
馬強道:「我是對不起你,但當中許多情由,一時也說不清楚。實在是有很大的難處,我才會離開你。」
銀燕子道:「就算當初你不得已離開龍潛鎮,可如今你過的安安穩穩,卻將我忘的乾乾淨淨。」
馬強道:「我已經寫了信給你。」銀燕子冷笑:「還來騙人,我苦苦等了一個月,也沒見到你的隻言片語。」
馬強道:「那信還在我懷中,你自可以拿了看。」銀燕子掏出信,仔仔細細看了一遍,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,終於恨意漸退,露出些欣喜的神色,她含著淚笑道:「你寫好了信,為何不寄給我?」
馬強道:「實不相瞞,我被那魔道所糾纏,每天都提心吊膽過日子,實在怕將你也牽連進來,最後害了你。這信放在我懷裡快一個月了,卻始終不敢寄出,直成了一塊心病,害我寢食難安。」
銀燕子破涕為笑,縱體入懷,緊緊抱住馬強,嬌聲埋怨道:「你真傻,只要能跟著你,縱是上刀山下火海,我也不會怕。」馬強卻「哎呦」叫起來。原來銀燕子碰到了他的傷口。
銀燕子低頭查看,見剛才幾鞭子抽的頗重,不但衣服破了,那肉上也滲出血來。她一陣自責,連忙送上香吻,慰藉馬強。誰知一吻過後,馬強的氣息趁虛而入,瞬間在她體內產生作用,加上她又是乾渴已久,更讓她在馬強身上狂吻起來。
銀燕子正苦苦索吻,忽然小腹被頂得生疼,才發現馬強的寶貝已經高舉。銀燕子意亂情迷之中,又為了討好馬強,便跪來,掏出寶貝吞入嘴中,只聽馬強「啊」地一聲叫喚。
馬強被綁得無法動彈,只能由著銀燕子行吞吐之事。隨著銀燕子並不熟練的動作,馬強連連的叫喊聲響徹大牢,門外的衙役們小心翼翼地互相打眼色,俱在心中道:「看這女捕頭年輕嬌弱,不想用刑如此之狠!」牢中的囚犯們更是肝膽俱裂,發誓再也不敢犯事。唐有才和張好文渾身發抖,只差沒尿褲子。隨著馬強最後一聲驚天動地的叫喊,監牢中陷入死般的寂靜,張好文牙關打顫道:「怕是死了?」唐有才搖頭道:「應該是暈過去了。」
正文 第二十九回 摧花淫魔賽西門
折騰一下午,三人被放出牢房,張好文和唐有才總算仗義一回,雇了轎夫將馬強送回馮府。見老爺被打得傷痕纍纍,頓時讓府裡鬧翻了天,管家和下人直如著火似的,請大夫的請大夫,抓藥的抓藥。馮惜玉和小青小紅更是在房裡進進出出,圍著馬強團團轉,又是上藥,又是喂湯。只有傅冰嵐冷眼旁觀,不屑地道:「緊張什麼,就這點小傷,他也是習武之人,睡上一晚就好了。」
小紅搶白她道:「你說的輕巧,我長這麼大,還沒見過有人傷得如此重。要換作你挨這幾鞭子,怕是早沒命了。」小青也恨恨道:「這個銀燕子還是人嗎?就賭錢這點小事,卻把人打成這樣。」
傅冰嵐不理兩女,繼續教訓馬強道:「你也是正道武林中人,從不知行俠仗義,卻整天沉迷吃喝嫖賭,挨幾鞭子是輕饒了你。」不等小青小紅反駁,她兀自出門去了。馮惜玉也正好去了廚房煎藥,小紅撒嬌道:「老爺,這小藍太放肆,你也不管教她。」小青也道:「就是,她一來就對老爺指手畫腳,哪裡像個丫鬟,老爺你別要她了,將她趕回家算了。」
馬強哪裡解釋得清楚,傅冰嵐早就叮囑過不許透露她的底細。只能編了謊話道:「你們有所不知,她是夫人的遠房妹妹,夫人叫她來,便是監視管教我的,我能奈何?」
小紅小青無比憐惜,只道:「可苦了老爺了,唉,夫人也真是的,自己盯得這麼緊,還要請人來幫手,老爺真是命苦。」兩女七嘴八舌給馬強抱不平,等到馮惜玉端藥進來才住嘴。
馮惜玉叫兩女退下,勺著藥什吹冷了餵給馬強,又淺笑道:「這銀燕子倒也癡心,竟追到商河縣來了。」馬強尷尬不已,只說道:「她父親和這裡的知縣老爺相熟,便來此地謀了個捕頭的職位。」
馮惜玉道:「你如此丟下人家不管,也該讓她抽幾鞭子。」馬強心中有愧,吶吶道:「你是如何知道的?」馮惜玉道:「你們那點事情,雅兒早告訴我了。唉,在龍潛鎮的時候,銀燕子和我以姐妹相稱,現在她來了商河縣,我也要一盡地主之誼,你要再見著她,便請她來府上做客。」馬強心中惴惴不安,也不敢多言,只含糊答應了。
借了受傷的機會,馬強在家休息了兩天,被小紅小青伺候得舒坦無比,他也趁機多多揩油兩女,可惜傅冰嵐不時來轉悠,才沒讓他最終得手。
張好文和唐有才逃過一頓板子,心中感念馬強一人擔罪,這天在醉仙樓擺開一桌,請了馬強去赴宴。馬強也悶得慌了,喜滋滋前去了。
甫一坐下,張好文吃驚道:「看你傷得挺重,不想幾天就能行走了。」馬強道:「我這練武的身板,銀燕子那小娘們的花拳繡腿怎傷得了。」唐有才道:「佩服,佩服,馬兄真是條硬漢子。」
張好文關切道:「你出了這事,馮惜玉可沒嚇著?」馬強不悅道:「你不關心我,卻擔心起惜玉來。」張好文訕笑道:「我家和馮家是世交,又是街坊鄰居,關心一下是應該的。」
唐有才喝住道:「所謂朋友妻不可欺,你便死了這條心,別惹馬兄生氣。」張好文忙搖頭辯解。唐有才又竊笑對馬強道:「不過你小子真是好福氣,馮家這麼大的產業便給了你,那馮惜玉又會打理經營,真是羨煞旁人。」
馬強看看這兩人,心中無趣到極點。想想自己交的什麼朋友?一個垂涎自己的老婆,一個覬覦自己的家產。當下不再理會兩人,只埋頭吃喝。
忽聽街上一陣喧嘩,吆喝尖叫聲傳來。從窗邊探頭一看,見那街東頭來了幾人,一路橫衝直撞,路人紛紛躲避。打頭的那人繫著藍布頭巾,一身皂色華服,大搖大擺踱著八字步,逮著街邊的漂亮姑娘便調戲一番,身後跟著三個家丁模樣的人物,亦是邊走邊滋擾路邊的小攤販,搶了水果乾貨便吃。一行人直把整條街弄得雞飛狗跳。
馬強擲下酒杯,怒道:「這是什麼人?如此無法無天。」張好文道:「是那城東的『賽西門』來了。」
唐有才也歎道:「別管了,此人是商河縣一霸,我們可惹不起。」馬強疑惑道:「那『賽西門』什麼來頭?這青天白日之下,竟跋扈如此。」
唐有才道:「都說是『賽西門』。當然是比西門慶還壞的人。祖上便是商河縣的財主,在縣城西邊有幾家絲綢店和當鋪。這人從小拜師學武,功夫了得,號稱商河第一。加上為人狡詐凶狠,與官府又有勾結,滿縣城都沒人敢惹他。平日便巧取豪奪,強搶民女,真是無惡不作。」
張好文道:「『賽西門』最得意的還是自己的功夫,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,他現在的老婆也是當年和馮惜玉齊名的商河縣雙花,聽說是被他耍了下三濫的手段強娶了。」
馬強氣憤道:「好個商河第一,我現在就去會一會他。」說著便要跳下樓去,將那『賽西門』狠揍一頓。唐有才和張好文忙攔住,勸道:「你還有傷在身,等身體好了再理會不遲。」兩人將馬強苦苦勸住,又輪番灌了幾杯酒才打消他的念頭。
之喝到醉醺醺,馬強才回了府,卻見馮惜玉在桌前手托香腮,正愁眉不展。一問情由,她怒沖沖道:「你便只會吃酒賭錢,自家的生意也不理,全要我一個女人打理。被人欺負了也無人撐腰。」
馬強道:「誰欺負你了,我就去拿他狗命。」馮惜玉道:「那城西的『賽西門』。總與我們搶生意,他將這周邊蠶農家的蠶繭都低價強買了,我們家的絲綢店都要斷貨了。」
馬強怒不可竭,道:「好小子,我不去找他,他還找上門來。你等著,我這便去收拾了這賊娘養的。」馮惜玉拉住他道:「算了,我自有辦法,你別添亂了。」
馬強假裝依了馮惜玉,心中卻盤算著明天一早便找上門去,定要狠狠教訓那『賽西門』一頓。
正文 第三十回 慇勤細蝶護嫩芽
用過早餐,馮惜玉又去店中忙活。小青小紅伺候著馬強更衣,馬強心中有事,正計劃著賽西門的事情,小青挨在他胸前扣著衣扣,一邊撒嬌埋怨道:「老爺你偏心。」
馬強回過神,道:「我怎麼偏心了?」小青道:「昨天更衣的時候,小紅給你扣衣扣,被你親了好幾口,今天換了我,卻不理人家。」
小紅正抻著衣袖,這時道:「小青你好不懂事,沒見老爺在想事情嗎?你卻來打擾。」
小青生氣道:「就你聰明,以為我看不出老爺有心事嗎?我是給老爺解悶呢。」
馬強道:「好,我不偏心。」說著摟住小青,在她的粉臉上猛親幾嘴。小紅問道:「老爺今天穿哪雙鞋?」
馬強道:「給我找雙最硬的叔皮靴,老爺今天要踢人。」
收拾妥當,出門直奔城西而去。商河縣不小,走了幾柱香時間才到,見那城西有好幾條街道,房屋更是鱗次櫛比,心道:可不好瞎找,還是問路罷。見路邊有個簡陋的房子,便走過去想找主人打聽一下,剛到門口,卻聽房裡傳出哭聲。
仔細一聽,是一個老人和一女子,兩人邊哭邊說,甚是淒慘,馬強心想別人的家事不好偷聽,正要離開,卻聽那老人聲音道:「好閨女,你快出去躲一躲,賽西門可就要到了。」馬強忙豎起耳朵聽下去。
那女子的聲音道:「爹爹,我若走了,賽西門定要為難你,少不了要打你的。不如我們一起到外面躲一陣。」
老人道:「這裡是我的家,還能躲到哪裡去?你走吧,等賽西門來了,我便跪下求他。看我這把老骨頭,想他也怕打死人,必不會下重手的。」聽他說得淒切,那女子只痛哭出聲。
馬強再也按捺不住,推了門進去,把房中兩人嚇了一跳。透過昏暗的光線,只見屋裡擺設簡陋,兩父女坐在床頭,皆是淚痕滿面。那老人怯怯問馬強道:「公子,你是何人?」
馬強道:「我在門外聽你們哭得傷心,可是被那賽西門欺負了?」老人忙擺手否認道:「不是,不是,只怪我們哭得大聲,驚擾公子了,還請公子恕罪。」
馬強道:「老丈別怕,你們說話我都聽清楚了。賽西門如何欺負你們,且說給在下聽,我定會替你們討個公道。」老人還要推辭,那女子道:「爹爹,我們都無路可走了,把這冤屈說了出來又何妨。」說罷拭乾眼淚,起身道個萬福,說道:「公子且聽奴家稟告。」
馬強這才將她看清楚,這女子十七八歲,衣服樸素陳舊,容顏卻十分俊俏。只聽她說道:「奴家名叫吳蓮花,世代住在這商河縣,和爹爹姐姐相依為命。一年前,賽西門強娶了我姐姐做妾,我們父女無依無靠,只好應了他。誰知不到半年,姐姐便不明不白死了。那賽西門沒有半句解釋,反找上門來,要父親賠他妻子,張口便是二百兩銀子。我們哪裡有錢,他說不賠錢也可,就將我再給他做妾,父親哪肯答應,只好每日做些苦力掙錢,到每月底湊十兩銀子還給他,如此也要三年才能還清。賽西門還催得緊,有時湊不夠錢,便要侮辱於我。這個月爹爹生病,自是掙不到錢,眼看今天又到了還錢的日子,我們父女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靈,只能抱頭啼哭。」
馬強咬牙切齒道:「好個賽西門,我正找他算賬,今天定要打死他解氣。」忽聽門外街上傳來嬉笑呼喝聲,老頭驚恐道:「賽西門來了,公子快走。」馬強道:「正好,省得我去找他。」老頭焦急無比,不由分說把馬強推到床底下,千叮萬囑他不可出聲。馬強心道:且看那賽西門如何囂張。便先縮身在床底下。
只聽得門被踢開,一個驕橫聲音道:「吳老漢,這個月的錢可備好了。」定是賽西門無疑了。老頭低聲下氣道:「老爺,今天實在沒錢,能不能緩幾天?」
賽西門哈哈笑道:「好說,好說,不就是沒錢嘛,我們照老規矩,讓蓮花陪我睡一次,抵那十兩銀子。」老頭連聲道:「使不得,使不得。」
賽西門道:「少廢話,把他拖出去。」一陣拖拽喝罵聲,老頭應是被家丁們拉到門外。屋裡一時靜了下來,聽得賽西門嘻嘻笑道:「蓮花,我是真希望你爹不還錢,你可比十兩銀子金貴,快來,讓我好好瞧瞧。」
接著是糾纏廝打聲,很快蓮花便被賽西門壓在了,她掙扎不過,只低聲啜泣。馬強竄出床底,抓住賽西門的後背心,提起他扔了一個跟頭,賽西門果然了得,穩穩落在地上,陰笑道:「蓮花,才一個月不見,你便在家裡偷養了漢子,可對得起我?」
馬強上前一腳,將賽西門踢飛撞破門框,跌倒在屋外。這一下弄出巨大聲響,引得街坊四鄰都探頭觀看。賽西門爬起身來,呵呵笑道:「有兩下子,蓮花你的眼光不錯呀。」說著彎腰衝過來,想撈住馬強的雙腿,馬強照他心窩再一腳,將他踢得遠遠絆倒在街心。幾個家丁一齊撲向馬強,卻連馬強的拳頭也沒看清,便全被打得倒地不起。
馬強走到賽西門身前,提了拳頭道:「今天便打死你這個雜碎。」賽西門翻身跪倒,不住磕頭道:「好漢饒命,好漢饒命。」
馬強沒想他會求饒,一時下不了殺手。賽西門又對吳老漢磕頭道:「我錯了,咱們的賬一筆勾銷,這裡還有五百兩,是我孝敬您,給您養老的。」說著掏了銀票出來。
馬強終是不忍殺人,便喝道:「你可還敢來欺負這兩父女?」賽西門道:「不敢,我再敢來,便讓我不得好死。」馬強想起馮惜玉說的事情,又道:「還有那馮記綢緞莊,你不可再與他搶生意。」賽西門道:「不會,我今後定老老實實做生意。」
馬強道:「你記住了,再讓我看到你橫行霸道,欺凌弱小,定要取了你狗命。」賽西門只不住地磕頭答應。馬強取了他手中的銀票,喝道:「還不快滾。」賽西門大喜過望,和家丁們飛也似逃走了。
馬強將銀票遞給吳老漢,安撫了兩父女。也不管他們在身後磕頭拜謝,只自顧走了。整條街的百姓見賽西門被打,俱是大快人心,不停對馬強點頭稱讚。也有人替他擔心,想那賽西門是何等人,豈會善罷甘休。
馬強心中暢快,一個人到酒館中大喝一頓,日頭偏西才搖搖晃晃回了家,正好馮惜玉和三個丫鬟在院中閒聊。見馬強面紅耳赤的醉態,傅冰嵐皺起眉,滿臉鄙夷。馬強假裝沒看見,只將今天的英雄行徑向幾女吹噓一通。小青小紅自是拍手叫好,馮惜玉吃驚道:「在街上便聽說賽西門被人打了,我還道是誰,卻原來是你,你去惹那潑皮幹什麼。」
卻聽傅冰嵐道:「不錯,這種惡棍就該狠狠地打。」又滿是讚許地對馬強道:「這麼多天,終於見你做了件正事,這才有個行俠仗義的樣子。」馬強第一次聽她這般神情對自己講話,只覺心中一甜。
小紅道:「早就聽說那賽西門不是東西,今天栽在老爺手裡,真是他活該。」馬強道:「有你的一份功勞,你選的靴子夠硬,賽西門可吃了我好幾腳。」直把小紅高興得拍手歡呼。
馮惜玉道:「好啦,快去端碗茶來給老爺醒酒。」傅冰嵐搶著道:「我去。」果然取來茶,笑意盈盈對馬強道:「馬大俠,請喝茶。」馬強從未見她如此溫柔過,此時看著她的淺笑雙靨,微舒黛眉,不由胸中蕩漾,心道:看她整天神色嚴肅冷峻,也不知如何討好她,不想我只揍一頓賽西門,就讓她對我大為改觀。要是她能每天都如此待我,我便天天揍賽西門一頓又何妨?不禁又慶幸今天沒有一拳把賽西門打死,不然商河縣可沒有多少惡霸來讓我討她歡心。
正文 第三十一回 共舞青冥繞長袖
這晚馬強有些許失眠,腦海中飄忽著傅冰嵐勝似嬌花的笑臉,心中漸生苦惱,如何讓這冰山美人每天對自己露出笑容?再喝酒賭錢是肯定不行了,這些事最讓傅冰嵐生氣,如此還不夠,得想辦法和她多親近親近。馬強輾轉反側,漸漸有了主意。
一大早馮惜玉醒來,身邊卻不見馬強的蹤影,正納悶他今天起得如此早,卻聽院子裡一陣拍手叫好聲。馮惜玉趕到院中,見是馬強不知發了什麼瘋,竟一本正經在練功,此時正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風,引得一旁的小紅小青不停喝彩。馮惜玉一頭霧水,想他從來懶散,哪有如此早起來練功的。雖然心中不解,可想馬強做事本來就不著邊際,也懶得管他。馮惜玉搖著頭轉身離開,自顧忙去了。
馬強使了幾套拳法,眼睛一瞥,見傅冰嵐也到了院子裡觀看。心底竊喜,手上一套拳法打完,將早備在一旁的劍抽了出來,呼啦啦練出一路劍法。
馬強不愛使劍,也從未認真練過,此時自然左支右絀,十分難看。果然過不多久,聽傅冰嵐撲哧笑道:「拳法還尚可,這劍術也太爛。」馬強忙收了劍,又將小紅小青兩女支開,才對傅冰嵐拱手道:「早就聽聞華山派劍法天下第一,我這三腳貓的功夫,自然是讓女俠見笑了。」
傅冰嵐笑道:「只要你肯下苦功,也能練成高強劍法。」馬強歎氣道:「我也下了不少功夫練劍,可惜無人指點,終是不得其訣竅。」
傅冰嵐道:「以前也不見你啦練功,今天為何如此用功?」馬強道:「昨天教訓了賽西門,我心中卻不安,要行俠仗義,定要自身武功高強,碰到賽西門這種武功差勁的當然沒問題,若是遇到武功高強的壞人,非但不能救人,恐怕自身也難保。」
傅冰嵐點頭道:「拳腳功夫我教不了你,劍法倒是可以指點一二。」馬強大喜道:「若能得傅女俠指點,實在三生有幸,在下先行謝過。」
傅冰嵐道:「你是白鬚和尚門下,和我們華山派是正道同盟,互相切磋武功是理所當然。」
傅冰嵐執了劍,使出華山劍法,劍光閃閃,長袖翻飛,果然造詣頗深。她有時停下來,手把手教馬強,馬強此時和她近在咫尺,眼前就是她的嬌臉香腮。有時離開幾步,擺著舞劍示範,馬強只覺腦中昏昏沉沉,幾乎把持不住,直想要將她攬入懷中。傅冰嵐卻以為他真心求教,哪知他的齷齪心理。很快一上午過去了,傅冰嵐收劍道:「今天便到此為止,明天再教你罷。」
接下來兩天,馬強都老實呆在家中,除了跟傅冰嵐討教劍術,他還端正行為,也不去招惹小紅小青,馮惜玉見他突然轉性,雖然納悶卻也樂觀其成。傅冰嵐終是年少,每天被馬強恭維討好,不覺對他漸增好感。
到第三天,馬強終於忍不過酒癮,偷偷出門去了醉仙樓。見那掌櫃和小二對自己恭敬許多,也不知何故。又挑了二樓靠窗的桌子,還未坐定,張好文和唐有才上了樓來,兩人見到馬強,立即諂媚笑著走近前來,唐有才道:「馬公子,馬大俠,總算見到你了,那天可真威風呀,可惜我不在場,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時候。」
張好文也道:「雖然未能目睹,聽來也讓人熱血沸騰呀,馬大俠腳踢賽西門,真可比那魯提轄拳打鎮關西。就應該寫在書上,好流傳百世,讓那後人傳頌。」
馬強請了兩人坐下,道:「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,你們說那賽西門號稱商河第一,卻也太不經打,連還手之力都沒有。」
唐有才急道:「快將那天的事情詳細說來聽,現在人們可是越傳越玄乎了。說得你三頭六臂,只差要騰雲駕霧了。」
馬強吃驚道:「此事大家都知道啦?」張好文道:「那當然,整個商河縣傳得沸沸揚揚,那賽西門橫行霸道多年,竟被人狠揍一頓,如此大快人心之事,豈能不大肆宣揚。」
唐有才道:「賽西門稱雄多年,如今咱商河縣也該換換天了,馬兄,今後可要多擔待兄弟我。」
張好文道:「那還用說,馬兄如此義薄雲天之人,豈會不照顧兄弟。」馬強飄飄然道:「好說,好說。」唐有才催著他講事情經過,馬強自是添油加醋吹噓一通,直把兩人聽得目瞪口呆,咂舌不已。
忽聽樓下鸞鈴叮咚,見一座雕花四騎馬車到了醉仙樓外,車門簾輕輕撩在一邊,款款走下來一女子,及地長裙,纖纖細腰。醉仙樓的食客個個舉著筷子,卻沒人夾菜,都將眼光聚集在這了女子身上。張好文疑惑道:「於青虹怎麼來了?」
馬強道:「此女子是何人?」唐有才道:「就是那賽西門的老婆。」
張好文小聲道:「此女以前是商河縣的大美人,和你家的馮惜玉齊名,自從嫁了賽西門,便很難見上一次了。」
再看那女子,已進了醉仙樓,前有家丁引路,後有丫鬟攙扶,緩緩走上樓來。彷彿一屋色眼迷迷的男人都不存在,她目不斜視,逕直來來到馬強桌前,深深一個萬福道:「馬公子卻在這裡,讓妾身好找。」
見馬強疑惑的神色,她優雅笑道:「賤妾於青虹,是賽西門的妻子,我丈夫因為前些天和馬公子有些誤會,特意備了酒食,想請公子到府上做客,順便向公子賠罪。」
正文 第三十二回 美人求我束金刀
美人相邀,馬強豈會不從,毫不在意唐有才兩人勸阻的眼神,他跟著於青虹下了樓。
於青虹伸了素手撩開車簾,道:「公子請上車。」馬強不客氣上了馬車,誰知於青虹也跟上來,大大方方坐到馬強身邊。車伕一抖韁繩,馬車向前駛去。
有於青虹在旁,馬強竟很不自在,只覺這這女子有種攝人的氣勢,想她嫁給賽西門這種人,卻不見有盛氣凌人之感,形態更是端莊淑良,毫無妖媚之狀。馬強心中憤憤不平,暗罵鮮花插在牛糞上。
不多時,馬車停下,於青虹道:「到了,公子請下車。」馬強下車,眼前是一座頗氣派的莊院,兩人進了大門,遇到的丫鬟和下人都恭敬立在一旁。隨著於青虹到了一間偏僻雅靜的廂房,裡面擺著精緻的桌椅,等兩人坐下,丫環上了酒菜,馬強問道:「賽西門在何處?」
於青虹道:「他今天不在家中,實不相瞞,這頓酒是賤妾請的,是因賤妾有一事相求馬公子。」馬強問:「是何事?你且說了聽。」
於青虹道:「賤妾雖常居家誰中,卻也知道丈夫的所作所為,說他作惡多端實不為過,怕是遲早會有報應。怎耐妾身早是他的人,常言說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。妾身也不得不替他擔憂,不想他落個身敗名裂。」
馬強道:「這些與我有何干係,只要他不來惹我,我自不會找他麻煩。」於青虹道:「我那丈夫從來只有欺負別人的份,此次卻在公子手下吃了大虧,他的脾氣我最瞭解,定是嚥不下這口氣,只怕還會找公子麻煩,要討回個面子。」
馬強道:「你是提醒我要小心你丈夫報復嗎?」於青虹道:「一是要提醒公子,二是要請求你高抬貴手。公子武藝高強,又是有福之人,我丈夫再與公子作對,只怕是自討無趣,不會有好下場。所以若他再來挑釁公子,還請公子手下留情,不要讓他太難看,更不要傷著他。」
馬強憤然道「聽你的意思,卻是要我罵不還口,打不還手。你不管教丈夫,卻來強求於人。」於青虹道:「賤妾知我丈夫無藥可救,只要公子高抬貴手,留他一命。以後賤妾自當極力約束他,讓他不再作惡。」
馬強憤然起身道:「休想,賽西門再敢惹我,我必叫他立死當場。」於青虹垂淚道:「我知你們男子爭強鬥氣,下手自不會留情面,賤妾只請求馬公子,無論如何不要傷了我丈夫性命。」
馬強正要拒絕,她又道:「公子若肯答應,賤妾無以為報,自知僅有這容貌身子,能博公子一顧,公子若不嫌棄,賤妾必不憐惜。」她聲音輕到幾不可聞,又歪頭解了髮鬢,披下烏黑長髮,胸前的衣物不知何時滑落,微微露出香肩。
馬強知她意思,正要怒喝制止,這時卻看得呆了,和馮惜玉相比,於青虹另有一種風情。馬強哪受得了如此引誘,不由心中大亂,正在躊躇,房門被踢開,賽西門領著兩個捕快和幾個家丁闖了進來。
「惡賊,竟敢到我家中來行兇。」賽西門轉向於青虹道:「此賊要強暴於你,是也不是?」於青虹不住搖頭,卻不回答。賽西門對兩個捕快拱手道:「劉兄,王兄,還請拿下這惡賊。」
馬強踢翻桌子,喝到:「你們竟敢嫁禍於我,賽西門,我誓要取你狗命。」於青虹只是哭泣,兩捕快上前抓馬強,馬強冷哼道:「就憑你們。」他不想傷了衙門的人,只想先逃了再說,剛衝到門口,暗暗叫苦,乃見一大對捕快衝了進來,繼而又放下心來,原來領頭的卻是銀燕子。
「住手。」打頭的銀燕子喝道:「何事喧嘩?」那姓劉的捕快忙上前道:「捕頭,這人欲對民婦行不軌之事,我們要將他拿下,他竟敢拒捕。」
銀燕子冷笑,一揮手道:「將劉五王七拿下。」眾捕快一齊湧上,縛住劉王兩捕快,賽西門道:「這是為何?」銀燕子道:「將他也拿下。」眾捕快把賽西門也綁了。銀燕子一聲不吭,拿鞭子抽了那劉王捕快各十幾鞭子,兩人隻鬼哭狼嚎道:「所為何事?還請說個明白。」
銀燕子道:「你們兩人收受賄賂,助紂為虐,不該打嗎?快說,賽西門給你們多少好處?」兩人還要爭辯,銀燕子又是幾鞭,姓劉的捕快抗不住,道:「就收了他五十兩,要我們為難馬公子。捕頭饒命。」
銀燕子轉身對賽西門道:「你賄賂公人,栽贓嫁禍。該當何罪?」賽西門冷笑道:「縣太爺尚要讓我三分,你一個小小捕頭,也敢綁我,須知強龍不壓地頭蛇,你若識相,便快快放了我。」
銀燕子道:「我剛一上任,便聽說你的大名,皆道你是商河縣一害,今天終於遇見,豈能不好好招待你。」話音未落,賽西門就狠狠挨了一鞭,他兀自嘴硬道:「舒服,我還未被女人打過,早就想有個美人拿鞭子抽我。」
銀燕子一鞭狠似一鞭,直抽了幾十下,賽西門討饒道:「別打了,快死了。」於青虹在一旁哭訴道:「要你別再惹馬公子,卻是不聽,你鬥不過他的,只怕終是要毀在他手裡。」
銀燕子也打累了,招呼捕快們道:「不打了,先把他們押回牢裡,明天再打。」馬強跟著出了門,拉住銀燕子道:「今天多虧了你。」銀燕子道:「我早就想收拾這幫人渣了。」馬強道:「馮惜玉知道你來了,想請你到家裡吃飯。」
銀燕子喜道:「我也甚是想念姐姐,那我明天就過來。」兩人別過,銀燕子和捕快押著賽西門三人回衙門。
馬強正要離開,卻見於青虹走到身邊,只聽她悠悠歎道:「你看,我說了賽西門不是你的對手,你便是他命裡的剋星,他以前順風順水,以後怕是要走霉運了。馬公子,只求你別傷他性命,便是對我的大恩大德,妾身自會報答於你。」
正文 第三十四回 赤紫金鞭打雙桃
馬強心中苦悶,本以為能討好傅冰嵐,誰知反落個勾結魔道的罪名,當即再回到街上,想找那賣水晶餅的問個明白,然而找遍幾條街,卻再也沒見到那餅攤的蹤影。馬強情知不妥,知道此事確實蹊蹺,華山遠在百里只外,為何今天突然有人來賣當地小吃,等自己買過後,卻又立即消失?馬強心中不解,旋即回了府上,又去房裡想把那餅子找來,一進房門,卻立即被小紅小青纏住,只見兩女臉紅耳熱,小嘴中嬌呼連連,全身軟若無骨,依倒在馬強懷中。
馬強心道:「好,說我和魔道勾結,我便魔給你看。」當即將兩女放倒在床,剝去衣物,露出滑手的絕美佳物。兩女毫無羞恥之感,更死死抱住馬強,火熱的唇極度飢渴地吻將過來,受到如此猛烈的刺激,馬強腦中再無他念,只剩下本能的衝動,無比堅硬剛強的身體幾欲炸開,急需粗野的佔有。
已不及分辨第一個選中的是小紅還是小青,他的巨無霸突襲而入,只聽小青慘叫一聲,她雖然早已潮濕氾濫,但未經人事的嬌嫩仍讓她嘗到刺入的痛楚。不用忍受多久,藥物的作用和馬強的氣息很快讓她熱情奔放,香汗淋漓地配合馬強激烈的運動。
馬強憋了一天的悶氣,正需要這原始粗野的出口。他一刻也不停息的持續動作,直接將小青送上最高峰。這時才能分神照顧早已意亂情迷的小紅,馬強如法炮製,但經過適才一番癲狂,腦中稍稍清醒,終於能運用技巧,也開始享受樂趣。當小紅也徹底崩潰,馬強得到了暢快的滿足。
兩女沉沉睡去,馬強一看那桌上,一包水晶餅被吃了大半,回想兩女剛才的形狀,心道:這餅果然有問題,傅冰嵐說是有軟香散,莫非是催情的藥物?如此說來,此事確實奇怪,究竟是何人下的毒?目的何在?他毫無頭緒,又馬上查看小青小紅,卻不見有其他中毒的症狀,想這毒性只要經過之事便會自解。
傅冰嵐一去便再無消息,馬成強雖然得了小青小紅兩女,仍是悶悶不樂,終是忘不了傅冰嵐,每天在院子裡想著她教自己練劍之時,頗有些茶飯不思,竟似得了相思病般,只盼著傅冰嵐帶著正道人物來興師問罪,心想只要能再見到她,受怎樣的懲罰也甘之如飴。見馬強失魂落魄的樣子,馮惜玉勸道:「從未見你如此怏怏不樂,傅冰嵐都走了,想也沒用。要是悶得慌,且去賭錢玩兒,別在家裡礙眼。」
馬強依言去了賭坊,卻也打不起精神,不多時便輸了個精光,只好打道回府。正垂頭喪氣走著,聽得有人哭喊呼救,忙跟著聲音尋找,來到一所破舊的房屋前,呼救聲正是從房中傳來。馬強破門而入,見房中的柱子上,綁著個衣不遮體的少女。連忙將她解開,少女站立不穩,倒在馬強懷中。
馬強問道:「是誰將你綁在這裡?」少女哭泣道:「是賽西門。」馬強恨道:「又是他。」那少女右手軟搭,摸上馬強玉枕穴,一股力道灌入,馬強即刻癱倒在地。
一人走進房來,卻是賽西門,少女笑道:「這樣一個飯桶,也要請我出手,你以前可不似這般沒用。」
賽西門摟住她,道:「只要能除掉他就行。」照著馬強狠踢一腳,道:「青虹說你是我的剋星,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克我,」
少女道:「這就結果了他,讓他下輩子再找你吧。」說著舉掌要向馬強劈去,賽西門攔住道:「我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,要親手殺了他才解我心頭之恨。」他咬牙切齒,瘋狂用盡全力猛踢馬強,真是對馬強恨道了極點。
少女抽出一柄匕首,遞給賽西門道:「好啦,趕快動手吧。」賽西門接過匕首,面目猙獰地怒喝道:「去死吧!」照著馬強心窩紮下。
一枚長釘穿窗而入,勁道極猛,射進賽西門手臂,他一聲嚎叫,滾倒在地,看手臂骨頭斷裂,這隻手怕是廢了。
一個人影站到門口,房中少女喝道:「什麼人?」同時欺身上前,一爪鎖向來人喉頭,卻反被對方一劍指住喉嚨。馬強躺在地上,看不到那人模樣,卻聽是傅冰嵐的聲音道:「我不想殺你們,趕快滾。」少女收了手,抱拳道:「如此謝過。」閃身出門遁走,賽西門抱著受傷的手,也跌跌撞撞跑出門去。
傅冰嵐解了馬強穴道,便轉身要離開,馬強一把拉住她,道:「這次真是驚險,若不是你,我便死在了賽西門手裡。」
傅冰嵐冷冷道:「若不是賽西門這惡棍要殺你,我才不會管你的死活。」
馬強道:「不管如何,是你救了我的命。還請你別走了,好讓我報答救命之恩。」又低聲下氣道:「那天的餅中確實有毒,我去找時,賣餅之人卻不見了,定是有人要陷害我。雖是如此,但終究是我買來的,還差點讓你中毒,要打要殺,你儘管動手,我絕無怨言。」
傅冰嵐語氣緩和下來:「我仔細想來,也覺得這事有古怪,所以這些天都在暗處盯著你,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和魔道勾結。」
馬強喜道:「那你該相信我了,我絕不會和魔道有瓜葛的。」傅冰嵐道:「現在還言之過早,我暫且信你,先將那水晶餅的事情查清楚,看看究竟是何人所為。」
馬強道:「如此甚好,我便是將商河縣翻個底來,也要查個明白。」傅冰嵐道:「那你打算從何查起?」
馬強冷哼道:「最可疑的便是賽西門,我幾次饒他性命,卻不知悔改,還使毒計加害我。此事最有可能是他所為,且待我捉了他來逼問。」又想起方纔的險狀,他心底道:不論是不是賽西門下的毒,他都死定了。
天剛大亮,西市的街道上擠滿了人,街坊門紛紛駐足張看,只見街旁幾間綢緞莊和當鋪一片狼藉,人們正圍在一旁議論,有剛來的人問道:「發生了什麼事情?」有人道:「出大事了,賽西門得罪了馬強,那馬強找上門來,沒見到人,便將他的店舖都砸了。」
另一人道:「賽西門橫行多年,想不到也有今天。真是惡人還需惡人磨,他算是遇到災星了。」
「是呀,聽說賽西門已經躲起來了,馬強找不到人,還揚言要燒了他家的房子。」
「得饒人處且饒人,這馬強也太過分,把店砸成這樣,捕快也不管。」
「你知道什麼,那新來的女捕頭卻和這馬強有一腿。」
「唉,看來這馬強要成商河縣另一霸了。」
正文 第三十五回 揉亂青絲榻枕香
馮惜玉一進家門,便向馬強抱怨道:「你與賽西門有過節,自去找他理論好了,何必搞得滿城風雨,現在街坊們都在我背後指指點點,說些難聽的話。」
馬強道:「他們都說了什麼話?」馮惜玉道:「無非說你仗勢欺人,和官府勾結之類。」
馬強怒道:「他們被賽西門欺負時,卻也不敢吱聲,如今倒指責我來了。」
馮惜玉道:「你與賽西門比什麼,難道要學他不成?」
馬強還要回駁她,唐有才快步走了進門,將馬強拉到一邊,低聲道:「馬兄,弟弟我如今有一難事,還要請哥哥出面。」馬強問道:「卻是何事?」
「城東的張屠夫你可認識?識」
馬強道:「認得,聽我家廚子說,買肉沒少短我家的斤兩。」
唐有才道:「正是,此人也是個潑皮,仗著與賽西門有些親戚,幹了不少缺德事。近來又欺負到弟弟頭上,實在可氣。」
馬強道:「到底何事?你儘管說來,我定替你做主,賽西門躲起來了,我這一肚子的火氣正無處可撒。」
唐有才道:「你知道我祖上留下些薄地,是上幾輩辛辛苦苦攢下的,如今卻被張屠夫佔去兩畝,我鬥不過他,暫且只能忍了。」
馬強火氣上衝,道:「還有這事,你也不早說,走,我現在就去找張屠把地要回來。」
兩人片刻不耽誤,趕去了東邊的集市,那張屠夫的肉案門面就在街正中。此時已過晌午,案板上只剩幾片豬肉,門前沒有買肉的人,那張屠夫也縮在櫃檯裡算賬。馬強跨步走到,一腳將那肉案踢飛,正驚動了張屠,他摸了把剔骨刀,嘴裡喊著:「找死呀。」跳將出門。一見著是馬強,卻又矮了半截,只道:「你這是何故?」
馬強喝道:「你可是侵佔了我唐兄弟家的兩畝良田?」張屠夫怔怔道:「這話從何說起?那兩畝地是他賭錢輸給我的。」
馬強一把扣住他的胸口,道:「我唐兄弟家境豐厚,何時要拿地抵債,你再敢狡辯,小心吃我拳頭。」
張屠夫是精明之人,哪肯吃這眼前虧,當即丟了手裡的尖刀,服軟道:「好說,別動手,現如今商河縣是你最大,既然是你開口,那兩畝地便還給唐家就是了。」
馬強道:「算你識相。」卻仍不鬆開他,接著逼問道:「我再問你,那賽西門躲在何處?」
張屠夫苦笑道:「這我哪裡知道,我與他就是個遠房的表親,真不知他躲在何處。」
馬強這才鬆開他領口,冷聲道:「你若敢騙我,這肉鋪就不要開了。」
張屠夫忙發誓賭咒說不敢相瞞。馬強也不再為難他,和唐有才穿過圍觀的路人,自去那醉仙樓喝酒。
唐有才得回田地,當然搶了做東,又呼朋喚友,叫來張好文等狐朋狗友,一桌人敬酒推杯,個個不住口地恭維馬強,直喝到天黑。
忽有個丫鬟上樓,怯生生走到桌前,對馬強道:「馬公子,我家夫人請你到悅來客棧一會。」
唐有才賊笑著問道:「你家夫人是誰?也不報上名來。」那丫鬟道:「夫人交待,只要說了悅來客棧,馬公子自然知道她是誰。」
馬強怎會不知,忙與桌上幾位告辭,匆匆去了悅來客棧,也不用小二引路,直接去了上次的客房,於青虹果然候在房中,正哭得梨花帶雨。馬強只問道:「賽西門躲在何處?他不敢來見我,可是讓你來求情?」於青虹卻不回答,嬌滴滴站起身,奉了茶給他。
馬強正欲舉杯,於青虹撲到他懷中,恰好將茶水撞潑在地,又哭道:「賽西門懷疑我與你有染,已經休了我,將我丟下跑了。」馬強正酒意微醺,此時抱著這個溫軟幽香的身體,幾乎要立即醉倒。他一邊安撫於青虹,一邊罵賽西門道:「這個畜生,你處處維護於他,他卻對你如此狠心。」
於青虹抽泣道:「我只盼他能痛改前非,誰知他受了公子大恩,仍來加害公子。」
馬強道:「如此也好,你得了自由之身,不用再被賽西門霸佔,以後我遇著他,也不用在看你的情面。」於青虹道:「只是從此小女子便無依無靠,也不知今後何以為生。」
馬強道:「這些不用擔心,全包在我身上。」於青虹更柔弱地靠在他胸口,輕輕拭淚,忽然抬起頭,感激的獻上香吻。
馬強早被她撩撥得心中癢癢,一邊吻住她一邊將她摁倒在床。又猴急地剝開衣物,急著看那見了第一眼便念念不忘的胸。得償所願後,馬強一陣,於青虹很快扭動輕吟起來。
馬強不再客氣,提鞭叩關而入,佔領了於青虹成熟卻依然嬌嫩的隱秘之所。兩人都對此事熟練無比,雖然是第一次,卻很快配合的天衣無縫,就如那久經磨合的琴瑟合奏,有著極致的順滑暢快之感。除了感官的高度刺激,更生出知音般的惺惺相惜。
瘋狂的纏綿之後,兩人默契地同時爆發,激情退去,只剩下餘音繞樑的久久回味。於青虹蜷在馬強的臂彎裡,枕著他的肩頭,髮絲散在一邊。馬強胸中溫情鼓蕩,享受著房中的安寧與溫馨。
然而在客棧樓下的暗處,賽西門縮在牆角,眼巴巴看著樓上的窗戶,等著於青虹的信號。寒風吹過,他漸漸覺得越來越冷,心中充滿悔意,突然不想再報復馬強了,只想和於青虹回家,從此後老老實實過日子。
於青虹抬起頭,俏臉上掛著淚,她攤開手掌遞到馬強眼前,卻是個小紙包。馬強正不知何意,聽她淡淡道:「這是包蒙汗藥,賽西門就在樓下,他等著我給你下了藥,然後再上來對付你。我不願幹這等害人之事,也不想再得罪你。」
馬強愕然,道:「原來是他叫你來的。」於青虹點頭,幽幽道:「我從未想過要害你,只想求你再放過他一次。」
馬強恨道:「你為何要如此維護他?」於青虹道:「不管他有多壞,終是我的丈夫,只要你肯放過他,我今生便做牛做馬伺候你。」
馬強推開她,厲聲道:「你走吧,告訴賽西門,我再饒他一次,讓他滾遠一點,別再讓我看見。」於青虹流淚道:「謝謝馬公子。」起身穿了衣服,出了門去。
於青虹下樓,在街角找到了賽西門,卻見到自己丈夫扭曲的臉,她說道:「沒事了,馬強答應放過你。」
賽西門絕望的聲音道:「你為什麼不下藥?他為什麼要答應你?你們在房裡做了什麼?」
於青虹道:「我們做什麼不要緊,反正我只是你的一件衣服,你就當丟了一件衣服好了。只望你今後改了性子,安安穩穩地過生活。」
賽西門顫抖的聲音:「不可能了,就在剛才,我本來想好和你去到鄉下,從此本本分分做個老實人。可如今不行了,我與那馬強只能有一個活在世上。「
於青虹流淚道:「你這又是何苦?」還未說完,小腹上傳來一個冰冷的刺痛。
聽到一聲痛苦的尖叫,馬強急忙下了樓,藉著酒館昏暗的燈光,見到倒在街邊的於青虹,她的小腹上插著柄匕首,鮮血正往外湧。馬強抱住她,問道:「是賽西門干的嗎?」
於青虹艱難道:「我只想救他,怕是反而害了他。」馬強呼喊問道:「他在何處?我要殺了他。」
於青虹不答,只微笑著喃喃道:「自從我被賽西門強佔了,就知道自己沒有好結果。今天能死在你懷裡,也是老天垂憐。我委身給你,一半是為了他,另一半也是為了自己。人生極痛苦,卻能和你結一場緣分,終是不枉此生。」
馬強掉下淚來,於青虹斷斷續續道:「抱緊我,我要死了。你是個好人,別去打打殺殺,以後要記得我。」說著口中溢出血來,終在馬強懷裡死去。
正文 第三十六回 白雪碧瑤重相遇
馬強找了處荒地,用手挖了土坑,將於青虹安葬了。回到城中,卻見西市方向起了大火,這場火直整整燒了一夜,滿城都能聞到煙味。第二天出門打聽,原來是賽西門將自家房子放火燒了,大宅子燒了個乾乾淨淨,而賽西門則不見了蹤影,無人知他去向。
馬強忙趕到賽西門家,果然見滿地的斷垣殘痕,哪還有上次見到的高門大宅。馬強站在圍觀的人群中,心頭一陣恍惚,記起和於青虹第一次相遇時的點點滴滴,如今人和物都化作了青煙。又想那賽西門夠決絕,為了和自己鬥氣,不但殺了妻子,連家也放火燒了,擺明要和自己魚死網破,日後必定會再行報復,想到這裡,馬強自言自語道:好,你不來找我,我還要找你算賬。
馬強轉身欲回,卻瞥見人群裡有個熟悉的身影,仔細一看,竟是那天在破屋裡,和賽西門聯手暗害自己的少女,此時她也擠在人堆裡觀看。馬強忙躲在一旁,想從她身上找到賽西門的線索。很快那少女動身離開,馬強忙悄悄跟了上去。
少女出了城,加快腳步向山中奔去,她的輕功平平,路兩邊又多樹木草叢,馬強跟蹤得很是輕鬆,一路行出十幾里,到了一處極偏僻的樹林。遠遠便見到樹林中有幾個影影綽綽的人影,馬強縮身樹後,小心翼翼靠近過去,那少女果然是與樹林中幾人會合,馬強躍上樹梢,觀察起那幾人。
樹林中本來有四人,三個中年男子和一婦人,皆是江湖人物打扮,男子中一人執劍一人持刀,剩下一個虯鬚男子手中並無兵器,那婦人則拿著峨眉刺。幾人顯然等候了許久,見了那少女,婦人忙問道:「五妹,那賽西門如何了?」
少女道:「賽西門把自己家子放火燒了,人也不知去向。」虯鬚男子用鄙視的聲音道:「這賽西門也太不成器,我勸他先行忍耐,他卻偏要弄到家破人亡。」
執劍的男子道:「賽西門跑了,我們在商河縣的生意怎麼辦?」馬強心道:莫非賽西門和這幾人有勾結,看這幾人必是黑道人物,難怪賽西門如此跋扈,原來有黑道人物撐腰。
持刀的男子道:「我早看那賽西門不順眼,所謂悶聲發大財,他卻不知收斂,偏要橫行霸道,搞得天怒人怨,落個如此下場也是活該。」
虯鬚男子道:「生意的事情先放一邊,眼下卻有另一件難事,雄虎幫二當家約我們今天在此相見,也不知是打什麼主意?」
執劍的男子道:「大哥,雄虎幫也欺人太甚,那劉老二前來,無非又是想吞併我們。」馬強見他稱呼虯鬚男子為大哥,心想這虯鬚男子便是他們的領頭,那雄虎幫又是什麼東西?多半是個更大的黑道幫派。
婦人冷笑道:「還用吞併嗎?我們商河五仙早就依附在他們雄虎幫門下了,不說這些年幫雄虎幫辦了多少事情,單說我們在商河縣那點生意,怕有一半的收成都上供給了他們。」
持刀的男子道:「四妹,話不能這麼說,雄虎幫勢力極大,若不是大哥與他們極力周旋,我們五人怕是連商河縣這一畝三分地也保不住。」
執劍的男子也道:「二哥說的是,若真的被雄虎幫吞併,我們幾人便只能做個嘍囉,撿些殘羹剩飯,豈能如現在這般逍遙自在。」
虯鬚男子一擺手道:「先別說了,等那劉老二到了,且聽他怎麼說,其他的條件可以答應,若是想要吞併我們,我絕不會答應。」其他幾人聽了,齊聲道:「大哥說的對,我們定唯大哥馬首是瞻。」
樹林外一個聲音笑道:「我來晚了,讓五仙好等。」馬強順聲望去,見一男一女走進樹林,男子胸前繡著猛虎,容貌剽悍,馬強的眼睛卻被他身邊的女子吸引過去,此女美若仙子,竟是那雅兒的師姐雪瑤。
那男子對商河五仙拱手道:「許久不見,幾位近來可好?」
被叫做四妹的婦人嬌笑道:「劉老二,只要不見到你,我們便好得很,一見著你,卻少不了要倒霉。」馬強心道:原來這男子便是雄虎幫的二當家,不知雪瑤為何與他在一起,雅兒會不會也來了。他的心一陣猛跳,雖知雅兒是魔道妖女,這些天卻始終忘不了她。
劉老二也不生氣,笑道:「四妹,我今天來,卻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,你不如先想好要怎麼謝我。」
四妹冷哼道:「你劉老二會有什麼好事,不用說我也知道,要麼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,自己怕髒手卻要我們代勞。要麼便是想從我們身上再搾點油水,我告訴你,眼下我們的生意遇了大麻煩,想要錢是絕對沒有了。」
劉老二哈哈笑道:「看四妹說的,我劉敬堂是這種人嗎。」又轉向那虯鬚男子道:「趙老大,今天來確是有好事告知。」
虯鬚男子道:「二當家的,有何事儘管說來,雄虎幫與我們商河五仙一直關係不錯,若我趙某能辦到的,我定當效力。」
劉敬堂道:「趙老大,你可知如今武林的天下大勢?」
趙老大一愣,道:「我只藏身在這鄉野之地,哪知什麼天下大勢,還請劉二當家指教。」
劉敬堂道:「想必你們也聽說了,魔道已經崛起,如今天下大小幫派,都已紛紛歸附魔道,劉老大武藝高強,又有一幫兄弟,若能加入魔道,今後必定能有一大番作為。」
聽了他的話,商河五仙面面相覷,竟一時無人回答,半晌後劉老大才道:「卻不知你們雄虎幫是否也入了魔道?」
劉敬堂道:「那是自然,魔道肯收留我雄虎幫,乃是我們的榮幸。多少小幫派想加入魔道還無此機會。」又指著雪瑤道:「魔道實在是看得起你們,這位便是魔道的使者,今天特地來和你們商談加入魔道之事。」
趙老大等人吃了一驚,都沒想到雪瑤這個嬌滴滴的女子竟是魔道派來的使者。趙老大知道魔道的厲害,當下恭敬道:「趙某見過使者。」
雪瑤面無表情,傲然道:「好說,好說。」劉敬堂道:「這位雪瑤小姐,負責聯繫江湖人物和門派,今後我們雄虎幫都要聽命於她,今天雪瑤小姐肯屈尊來見你們這種小幫派,實在是看得起你們。」
趙老大思索一陣,道:「承蒙使者厚愛,只是我們商河五仙逍遙自在慣了,有無什麼高強能力,怕是無法為魔道效勞,使者還是請回吧。」
雪瑤臉色一冷,不等她說話,劉敬堂喝道:「你也太不知好歹,竟敢當面拒絕魔道使者,不要命了嗎?」
趙老大毫不退縮,道:「我們五人沒什麼大志向,只想躲在這小地方,每日有些酒肉便滿足了,不想再去巴結他人,更不會寄人籬下,所以恕難從命。」
雪瑤冷笑道:「不入我魔道,便只有死路一條。」
四妹看她眼高於頂的樣子,心中早就不爽,這時喝道:「少廢話,什麼魔道妖道,我們偏不入,看你能把我們怎麼樣。」那持刀的二哥也道:「沒錯,我們走吧。」
劉敬堂道:「且慢,你們若走了,我如何向雪瑤小姐交待,今天你們必須答應,否則休怪我不念舊情。」
商河五仙各自抽出兵器,立即擺了陣勢,趙老大道:「二當家要動手嗎?」
劉敬堂道:「正是。」從背上拔出劍來。一旁的雪瑤不悅道:「劉老二,你辦事也太拖拖拉拉,耽誤我許多時間。」
劉敬堂似乎十分懼怕她,現在聽了這話,當即長劍一抖,向商河五仙刺去,五人顯然廝混日久,配合頗熟練,換步移位,將劉敬堂圍在中間,長短兵器一齊刺上。
劉敬堂這個二當家果然有些真功夫,雖然以一敵五,卻絲毫不落下風,才過幾招,便將那五妹踢倒,又挑飛了四妹的峨眉刺,剩下三人刀劍拳腳齊上,也只被劉敬堂逼得連連後退。
幾十招後,劉敬堂抓住趙老大的空檔,一劍抵住他胸口,喝道:「退下。」商河五仙其他四人見老大被制住,立即收了手。
劉敬堂道:「趙老大,天堂有路你不走,加入魔道有十足的好處,得罪魔道卻只有死路一條,你自己選吧。」
趙老大無可奈何,恨恨不已道:「好罷,我們入了魔道便是。」
雪瑤道:「很好,識時務者為俊傑,不過為了你們不反悔,還需要你們交一個投名狀。」
趙老大道:「卻是什麼投名狀?」劉敬堂道:「這事我已經安排好了,只要你們殺一個正道人物,便算交了投名狀。」
趙老大道:「眼下卻到哪裡找一個正道人物?」劉敬堂道:「這不用你擔心,今天便有一正道人物要來商河縣,你們去那路邊埋伏,到時便結果了這人。」
雪瑤道:「你們辦了這事,便正式入了我魔道,以後凡事有魔道給你們做主。」
趙老大道:「如此也好,剛才多有得罪,還請使者原諒。」劉敬堂撤了抵在他胸口的劍。
雪瑤道:「以後你們乖乖聽話便行。」又交待劉敬堂道:「投名狀的事情便交給你辦,今天已經耽誤我很多時間,我眼下還有要緊事處理,先走了。」
劉敬堂忙拱手道:「恭送使者。」雪瑤只點頭示意,轉身離開樹林,馬強一時躊躇,想跟著雪瑤,說不定能見到雅兒,可想到商河五仙要去伏擊正道人士,他終於忍住衝動,決定留下跟著商河五仙與劉敬堂。
正文 第三十七回
雪瑤一離開,劉敬堂對商河五仙道:「事不宜遲,我們馬上去路邊埋伏,若錯過那正道人物,不但你們交不了投名狀,我也吃罪不起。」
當即六人出了樹林,奔那官道而去,馬強自是悄無聲息地跟上,不一會便到了商河縣郊外的官道邊,此處乃是進出縣城的要道,商賈旅人都打此而過,劉敬堂招呼幾人在路邊草叢伏下,探頭觀望起路上的行人。
馬強也藏身在幾丈外的樹後,心中竊喜道:今天若能救下那正道人物,必定會討得傅冰嵐歡心,也可減少她對自己的猜疑。
候了半個時辰,過去了十幾撥商隊行人,卻都不是劉敬堂的目標,正等得不耐煩,忽見劉敬堂向五仙打了個手勢,幾人都握住了兵器,馬強忙望那官道,有一騎一人馳了過來。
遠遠見那人騎的棗色大馬,身上背了劍,飛快奔到了幾丈外,劉敬堂手一揚,射出一枚鐵飛刺,正擊中馬腿,那馬前腿受傷不能著力,去勢又不減,只向前撲倒在地,馬上那人反應飛快,雙腿一蹬,馬還未倒,他已經跳離馬鞍,縱出兩丈,穩穩落地。劉敬堂和商河五仙此時也跳出草叢,將那人圍住。
那人身陷重圍,卻傲然道:風「何方蟊賊,竟敢偷襲於我。」又見到劉敬堂胸口的老虎刺繡,冷笑道:「原來是雄虎幫的人,何時幹起這劫道的營生?」
劉敬堂道:「胡少俠,在下今天也是不得以,要借你人頭一用。」那人頗有些吃驚道:「你既然知道我是胡展雲,還敢前來送死。」
劉敬堂道:「在下和胡少俠並無過節,只因今天要交一個投名狀,所以要麻煩少俠借項上人頭一用。」馬強這時才仔細打量那胡展雲,見他不過二十多歲,玉面長身,有英姿勃發之感,端的好一個年輕俠客。
胡展雲笑道:「好說,我這人頭要借不難,只是得麻煩你自己來取。」他畢竟不敢托大,此時反手從背上抽出長劍。
劉敬堂向趙老大道:「交給你們了,五個打一個,不用我動手了吧?」
趙老大示意手下四人,圍住胡展雲擺開陣勢,又拱手道:「少俠,得罪了。」眼睛向執劍的老三一瞥,老三正站在胡展雲身後,此時心領神會,第一個發難,一劍刺出,直指胡展雲後背心。
胡展雲扭腰回身,長劍一繞,盪開了老三的劍,五仙其餘四人已一齊攻上,頃刻間鬥成一團。馬強剛才見過劉敬堂和商河五仙的功夫,自忖不會輸給幾人,正要跳出相助,卻見胡展雲長劍快若閃電,舞得滴水不漏,商河五仙竟是絲毫奈何不了他。
劉敬堂見五仙久攻不下,罵道:「幾個廢物。」提劍穿過五仙的空檔,向胡展雲刺去。他一出手,形勢立即改變,胡展雲對付他一個已經吃力,加上五仙從旁相助,馬上險象環生。
馬強從樹後跳出,衝上官道,一頓拳打腳踢,將商河五仙逼退,自回商河縣後,他就沒有真正動過手,打賽西門更是毫不過癮,拳頭正癢癢得很,此時一施展出來,直勾起一股,拳法如瘋如狂,將商河五仙打得七零八落,見勢頭不對,趙老大一個呼哨,幾人立刻四散逃離。
這邊劉敬堂正和胡展雲鬥得不可開交,見此情景,罵了一聲:「廢物。」一劍逼開胡展雲,向後一掠,轉身發足狂奔,也溜之大吉了。
胡展雲收了劍,向馬強抱拳道:「承蒙少俠援手,在下終南派胡展雲,還請問少俠大名?」馬強卻聽說過終南派,此門派在陝西終南山,和華山相距不遠,此時乃是和華山派齊名的江湖大門派。
馬強也拱手道:「在下馬強。」聽他報出姓名,胡展雲臉色一變,露出奇怪的神情,旋即又恢復笑容,道:「原來你就是馬少俠,真也太巧,我此番前來,正是要到你府上,如此也省去我問路的功夫。」
馬強奇道:「卻不知胡少俠找我有何貴幹?」胡展雲笑道:「倒也不是找你的,請問那華山派的傅冰嵐女俠可是在你府上?我正有要事與他商量。」
馬強想他們同為正道門派弟子,想必此話不會有假,便說道:「沒錯,傅女俠正在我府上,你且隨我來吧。」兩人回了商河縣城,一路閒聊,馬強才知原來胡展雲和傅冰嵐因為各自門派相距不遠,又常有往來,所以兩人早就認識。
一進家門,馬強忙引了胡展雲和傅冰嵐相見,傅冰嵐自是驚喜不已,胡展雲卻不落座,只拉了傅冰嵐到院中僻靜的地方,對她一陣耳語。馬強想他們說的必是江湖之事,便遠遠躲開,不好前去打擾,不過一會,卻見兩人神色越來越激動,彷彿爭吵起來,馬強豎耳一聽,然而兩人仍是壓低聲音,聽不到什麼談話的內容。
又過不久,只見那胡展雲怒氣沖沖出門而去,竟也不來向馬強告別。而傅冰嵐則兩眼微紅,逕自回房去了。馬強真是摸不著頭腦,想這胡展雲雖是正道弟子,卻也太不知禮數,自己於他有相救之恩,要走時卻連道別也不留一聲,莫非是有門派中有急難之事?
等再見了傅冰嵐,馬強問她是何事情,她卻只搖頭不答,神色落寞不已。馬強今天相救胡展雲,本想博她幾句稱讚,現在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,這算盤怕也泡湯了。
正文 第三十八回
這幾天傅冰嵐都沉默寡言,臉上更是毫無笑容,馬強看她這副樣子,心中不禁忐忑不安,也不知她是因為上次水晶餅的事情還在懷疑自己,又或是還在為胡展雲的到來而不高興。
馮惜玉這幾天卻忙得團團轉,今天一大早就緊鎖眉頭,似有什麼難事,馬強一問,她說道:「自從那賽西門不見了人影,他家的絲綢店舖也關門了,以前這商河縣農家生產的蠶繭和絲綢,有十之七八是賽西門收購了,現在他一走,那些蠶農便只能賣與我們家了,突然要接收這許多絲綢貨物,不但資金吃緊,我們的銷路也成問題。」
馬強隨口道:「那便不要收蠶農的貨了。」馮惜玉道:「那也不成,不說蠶農家等著用錢,便是我們自己也不能砸了招牌。」
這時馮記絲綢店的掌櫃跑了進來,這掌櫃姓曹,馮惜玉父親在世時,便在馮家的絲綢店做掌櫃,是個忠心耿耿的老夥計,此時曹掌櫃給兩人問過好,便向馮惜玉道:「夫人,今天又來了許多蠶農,這賽西門一走,便只有我們有能力接貨了,要不我們趁機把價格壓下來。」
馮惜玉道:「不可,仍照以前的價格收貨,一定要講誠信。」曹管家道:「只是此時店中現銀已不多了。」
馮惜玉道:「你且先回店中空,我去兌換些銀票。」曹管家點頭退下。馬強對這些生意的事情本無興趣,又怕被馮惜玉抓住當差,便想溜出家門去街上喝酒。才到院中,卻見迎頭進來一個虯鬚漢子,竟是那商河五仙的大哥趙老大。馬強吃驚不小,忙喝道:「你來我家幹什麼?還不知道我的厲害嗎?」
趙老大滿臉堆笑道:「馬老爺,別誤會,今天卻是你家夫人要我來的。」正說著,馮惜玉到了大廳外,招呼道:「趙老大,快進來坐。」
趙老大忙走進前廳,馮惜玉客氣地請坐看茶。家裡來了個黑道人物,馬強哪還有心思出門,也進廳中在一旁坐下,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。
馮惜玉恭維道:「趙老大神龍見首不見尾,今天肯大駕光臨,實在是看得起我。」
趙老大規規矩矩道:「夫人說笑了,實不相瞞,就算夫人不托人來找我,恐怕我也要厚著臉皮登門求見了,賽西門走的輕巧,我們五兄妹卻還要吃飯呢。」
馮惜玉笑道:「不管怎樣,你趙老大能來,我總算是鬆一口氣了,要知道如今整個商河縣的絲綢蠶繭,可都積壓在了我們的庫房之中,可把我愁死了,此事除了你趙老大,真是再也無人能幫得了忙。」
趙老大笑道:「既然夫人看的起我,我們又都是生意人,如此就不需多說廢話。」他喝了口茶,接著道:「這商河縣歷來盛產絲綢,近十年以來,全縣產出的絲綢,十有八九是經過賽西門和我們商河五仙賣出去的,賽西門負責收購經營,商河五仙負責送貨和打通路上關節,倒也合作無間。」
馮惜玉道:「我請你來便正是要商量此事,我們一家突然要接收全縣的絲綢,實在困難重重,這最大的問題便是找不到買家,還要請趙老大指點。」
趙老大問道:「卻不知馮記絲綢的貨都是賣給了誰?」馮惜玉道:「大部分賣給了太原的王家,但現在我手裡多了太多貨物,王家也買不了這麼多。」
趙老大道:「賽西門以前卻是將貨賣到長安,這長安有絲綢商隊通往西域,任你有多少貨物也不怕無人接手。」
馮惜玉道:「只是我們沒有和長安絲綢商打過交道,再說從商河去到長安有百里之遙,路上又不太平,聽說還要經過雄虎幫的地盤。」
趙老大笑道:「若不是這樣,賽西門如何還用得著我們商河五仙,商河縣到長安這條路,我們商河五仙走了上千次,要打通這一路的關節,包括那雄虎幫,非我們商河五仙不能。」
馮惜玉笑道:「如此甚好,你們與賽西門是怎麼樣合作,我們照著辦就行了。」
趙老大道:「好說,好說,只是眼下有一件事要夫人辦妥。長安德福絲綢行,乃是天下最大的絲綢商,壟斷了發往西域絲綢的一半以上。賽西門的絲綢便是賣給了這家,還請夫人派一信得過之人,遞張帖子給德福行掌櫃,與他談好絲綢的價格,今後便可直接送貨過去了。」
馮惜玉道:「此事倒不難,只是怕這德福行掌櫃不相信我們。」
趙老大笑道:「不妨,只要報上我的名號,保證德福行再無二話。」又起身告辭道:「夫人這幾天一定很忙,事情既已談妥,我便不打擾了。」
馬強突然道:「且慢,你們商河五仙與魔道有勾結,我們怎能合作?」馮惜玉愕然,趙老大忙解釋道:「此事說來還要謝謝馬老爺,那天魔道要我們交一個投名狀,幸好馬老爺阻止,既然這投名狀沒交成,所以我們還算不得魔道。」他頓一頓,又說道:「老爺夫人請放心,我們商河五仙也是生意人,不想參與江湖是非,以後我必定會與魔道和雄虎幫盡力周旋,不會聽命於他們,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。」
馬強冷笑道:「以前你們和賽西門勾結之時,怕沒少干下傷天害理之事,單說我便差點栽倒在你們五妹手下。」
趙老大尷尬不已,只不停點頭道:「那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,乃是五妹年輕不懂事,被賽西門引誘幹下的糊塗事,今天我便向馬老爺謝罪,日後還會叫五妹自己前來請罪。」
馬強還要不依不饒,卻見馮惜玉打眼色制止,才沒再說話。馮惜玉笑道:「趙老大請回吧,希望我們今後合作愉快。」趙老大躬身謝過,快步離開了。
馬強本想勸馮惜玉不要與商河五仙合作,但想生意的事情從來都是她做主,再說自己也沒辦法解決問題,便沒再言語。馮惜玉也不理他,只歪頭思索,嘴裡喃喃道:「卻讓誰去長安好呢?」
馬強心中一動,自己在家裡悶得發慌,何不藉機會去長安玩耍一次,要是能帶上傅冰嵐,天下哪還有更好的美事!當即向馮惜玉道:「我去好了。」
馮惜玉初時不許,認為馬強不懂這買賣之事,可考慮一陣,確實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,只好答應下來。而傅冰嵐聽說了馬強要去長安,她一來受命保護於他,二來懷疑馬強和魔道有勾結,哪會讓他一人成行,當然是要求和馬強一起去長安。馮惜玉本不放心馬強,見傅冰嵐這個正道弟子願意一同前往,正是求之不得,馬上一口答應了。不想計劃如此順利,馬強樂得差點笑出聲來,想著一路有傅冰嵐相伴而行,只恨不得立即動身,他心底狂笑道:這一路雙宿,憑自己的手段,等到返程之時,定已經讓傅冰嵐臣服掌中。
正文 第三十九回
馮惜玉親自幫馬強兩人準備了馬匹、盤纏。又仔細地收拾了馬強的行李,寫好給德福商行的書信,蓋了自家商號的信章。馬強趁著馮惜玉忙裡忙外的機會,趕忙與小青小紅廝混一番,此次去長安,少也有十天半月見不到兩女了。
晚飯時候,馮惜玉又請了銀燕子過來,為馬強餞行。馬強不由在心底佩服馮惜玉心思縝密,自己要出遠門,向銀燕子道別自是應該,更重要是自己這一走,家裡也要請銀燕子多加照顧,以她捕頭的威風,相信沒人敢來觸霉頭。
當晚,馮惜玉終於得了空閒,自是死死纏住馬強,心中萬般不捨。一邊與他溫存,一邊千叮萬囑,交待他路上小心,告訴他如何跟德福行商談,一肚子的話怎麼也說不完。馬強卻是心不在焉,只想著這一路上用什麼辦法將傅冰嵐弄到手。
次日早晨,馮惜玉和府上一幫家丁夥計,一直將馬強和傅冰嵐送到大門外,兩人一一告辭後,騎上馬奔出商河縣城門。
一上官道,傅冰嵐只顧埋頭趕路,馬強追上和她並肩而行,想和她搭話卻遭了白眼,傅冰嵐道:「不要廢話,若不是怕你在路上遇著魔道人物,我才不會跟你跑這一趟。你只要盡快將事情辦好了,別給我添麻煩。」
馬強只好閉嘴,很快經過上取次救胡展雲的地方,馬強忍不住把那事情說給傅冰嵐聽,卻見她臉色愈加難看,馬強心中叫苦道:也不知那胡展雲和她有什麼過節,從見過他以後這美人的俏臉便一直冷若冰霜。
於是一路無話,晚上投了客店,傅冰嵐也早早到客房中休息,只把馬強視同路人。
走了兩日後,到了山西邊界,路邊人家漸少,行人也不多,走的儘是山路。再往前走,上到一個山崗,道路越發崎嶇,兩人只好下了馬。
此時山中樹蔭蔽日,四下傳來獸叫鳥鳴,雖然清幽卻又有森森寒意。正快到山頂,突然聽到一陣陰測測的哭聲。馬強和傅冰嵐不禁互相望一眼,心中隱隱發毛。可兩人俱是年輕氣盛,又有武功在身,當下也不說話,不約而同朝哭聲走去,想一看究竟。
哭聲從一個土丘後傳來,翻過土丘,兩人見到眼前情景,心中馬上釋然。只見土丘後剛起了一座新墳,有個老婦正在墳頭哭泣。
這情景並不少見,兩人轉身走掉也就罷了,可馬強為了在傅冰嵐面前表現仁義之風,假惺惺關切問那老婦道:「老婆婆,何事在此哭泣?別傷了身體。」
老婆婆頭也不抬,邊哭邊說道:「我的丫環死啦,剛剛將她安葬了。」馬強和傅冰嵐心道:這老婆婆也挺重感情,為自己的丫環在此哭泣。
那老婆婆似乎見有人聽她傾訴,話就停不下來了,「我這丫環命苦呀,跟了我十年了,當時還只有十二歲,雖然年紀小,卻也將我照顧得妥妥帖帖,如今她一走,留下我孤苦伶仃,以後可怎麼辦?」
傅冰嵐奇怪問道:「如此說她年紀輕輕便死了,可是得了急病?」
老婦抬起佈滿皺紋的臉,哭得更厲害,抹著淚說道:「也不是得病,都怪我老太婆,她幹活的時候將茶杯打破了,我一時發脾氣,便失手將她打死了。」
聽的兩人不由大驚,馬強結結巴巴道:「原來是你殺了她,卻只因為一個茶杯!你也真作孽,人家年紀輕輕就被你打死了。」老婦不悅地道:「你不可憐我這孤苦老人,倒可憐起一個死人。」
傅冰嵐也道:「你打死僕人,這可是重罪。」老婦道:「兩位莫非要報官府來治我的罪?」馬強道:「算了,我們也不管了,你這麼大年紀,如何吃得了牢飯。」便招呼傅冰嵐走。
那老婦卻道:「且慢,看兩位也是好心人,還肯來關心我老人家,可是幫人幫到底,送佛送到西。我的丫環死了,我一把老骨頭無人照顧,你們怎能就此丟下不管。」
馬強道:「難不成要我們再幫你找一個丫環?」
老婦道:「那也不必,找個尋常的愚笨女子給我做丫環,我還不要。不過這個女孩卻很中我意。」她說著指向傅冰嵐,道:「不如你留下來,今後照顧我這個老婆子。」
馬強失笑道:「那可不行。」又對傅冰嵐道:「我們走吧,別理這瘋婆子了。」傅冰嵐也覺得這老婦不可理喻,便要隨馬強轉身離開。
眼前人影一晃,那老婦已攔住去路,從墳頭過來,至少也有兩丈,馬強竟沒看清她的身法,他一時愣住,不想這駝背的老婦人竟身負高強輕功。
傅冰嵐卻是從小闖蕩的老江湖,已經抱拳朗聲道:「原來是武林前輩在此,是我們小輩看走眼了,還請恕罪。」
老婦瞇眼笑道:「好個乖巧的女孩兒,做我的丫鬟真合適,老身還沒看走眼。」馬強喝道:「你做夢吧,她是堂堂華山派女俠,豈會做你的丫鬟,快給我讓開。」
老婦笑道:「後生,自己沒本事,卻拿華山派來嚇唬我不成。」馬強怒從心起,喝道:「瘋婆子,還敢糾纏,若不看你一把年紀,我早就動手了。」
老婦道:「好,我最喜歡火氣旺的小伙子,想必功夫也不錯,快來對我動手吧。我都不記得多久沒有男人對我動手動腳了。」
馬強冷哼一聲:「老妖婦。」便走上前伸手一撥,欲把老婦推到路邊。誰知還沒觸到老婦,小腹卻挨了一腳,以馬強如此雄厚的內力,依然立即倒地,只覺丹田內真氣窒息,腹中痛如刀絞,額頭滾出豆大的汗珠,半天也爬不起來。
傅冰嵐知道厲害,當即從背上抽出劍來,恭敬對老婦道:「還請前輩賜教。」老婦咧嘴笑道:「好女孩,若是你能贏我,就放你走,若你輸了,便要這輩子服侍我。」
傅冰嵐道:「晚輩自知不敵,卻也只能拚死一搏。」她知道這老婦武功深不可測,但幸好自己手中有劍,或許還有一線機會。當即使出華山派最精妙的劍法,往老婦刺去。
老婦徐徐避開兩劍,讚道:「好劍法,以你的年紀也算難得了。」話語中手指一點,擊中傅冰嵐肘腕,傅冰嵐手臂一麻,劍已被老婦奪了過去,寒光一閃,劍尖倒轉回來,抵住了她的胸口。
老婦得意道:「這下該乖乖跟我走了吧。」那邊馬強掙扎爬起,吼道:「我跟你拼了。」彎腰衝了過來,自是又被一腳踢翻。
等他再次忍痛站起來,見老婦已用劍押著傅冰嵐往山中小路走去,急忙踉踉蹌蹌跟上,當然不敢再靠近老婦,只在她們身後哀求道:「老前輩,您大人不記小人過,還請您放過我們……」
老婦毫不理會,又棄了小路,從雜草中走過,七拐八拐走出幾里,來到一處茅舍前,這茅舍簡陋不堪,只左右兩間房,旁邊堆了些樹枝柴火。
老婦人對傅冰嵐道:「你既然做了我的丫環,便不能閒著了,餓了一天,你趕緊劈柴生火吧。」果然領了傅冰嵐到柴垛旁,地上擺著把劈柴的彎刀,傅冰嵐無奈,撿了刀劈起柴來,老婦執劍站在一旁,道:「真是乖巧,以後也要這般聽話,你若敢逃跑,這劍便要留在你身體裡了。」
馬強初時只敢遠遠觀看,卻見那傅冰嵐哪懂劈柴,半天也劈不開一根。馬強小心翼翼走過去,對老婦道:「不如讓我來。」老婦也沒反對,馬強接過傅冰嵐的柴刀,他從小打柴為生,用柴刀簡直比拿筷子還熟練,當下左右開弓,手起刀落,將那一堆柴都收拾乾淨,老婦在一旁不住道:「夠了,夠了,現在去生火做飯。」
傅冰嵐依言去到灶頭,生起火來。老婦對馬強點頭道:「看你衣著華麗,還以為你是那地主家的公子哥,不想還挺能幹的。」
馬強見她態度緩和,忙與她套近乎,「老人家,我以前也是一個人住在山中,生活確實不便,不如我花錢到山下買座大宅子,請十幾個丫鬟伺候你。」
正文 第四十回 大喜之日淚成行
老婦卻不為所動,冷冷道:「我住在這裡很好,不用勞煩你了。」馬強乾脆從懷中掏出銀票,道:「老人家,這裡有五百兩銀子,您且收下,就當我孝敬的,還請您放過我們。」
老婦瞧也不瞧銀票,只道:「我可不缺錢。」又拉下臉惡狠狠道:「年輕人,休要再囉嗦,你可以走了。要惹我發脾氣,當心你小命不保。」
馬強道:「你不放那女孩,我是不會走的。」老婦道:「你不怕死嗎?」突然伸出手,閃電般抓住馬強肩頭,馬強只覺半身麻痺,膝蓋一軟跪倒在地。他知自己根本不是老婦對手,自身性命只在她一念之間,卻仍倔強喊道:「你不放人,便殺了我吧。」那邊傅冰嵐聽了喊聲,也跑了出來,哭泣對馬強道:「別管我了,你走吧。」
馬強道:「我死也不會丟下你的。」老婦鬆開手,道:「你倒有幾分骨氣,我問你,你是想和她一起留下?」
馬強道:「反正你不放她,我便不走。」老婦點頭道:「你還挺癡情,你若留下,倒也能幫我幹些活。」
馬強心想道,先穩住老婦,趕以後在想辦法和傅冰嵐逃走,便說道:「正是,讓我留下來,以後那些重活全由我做。」
老婦卻為難道:「只是我們一主一僕都是婦道人家,留下你一個大男人成何體統?」馬強想不到她還有如此顧慮,一時不知如何回答,卻聽老婦指著傅冰嵐問道:「你很喜歡她嗎?」
馬強點頭道:「喜歡。」老婦道「那好,你便娶了她,你們一對小夫妻加上我這個老太婆,如此便不怕人說閒話。」
馬強聽了這話,心中大喜,正要點頭答應,卻見傅冰嵐羞紅了臉,急忙反對道:「不行,我才不要嫁給他。」
老婦道:「那沒辦法了,人家看不上你。」馬強洩了氣,只道:「反正我不走。」
老婦突然一拍腿,道:「如此有另一個辦法。」
馬強忙問:「是何辦法?」
老婦道:「她不肯嫁你,你就娶了我,豈不是一樣,如此你便能大大方方在此住下。」
馬強驚得張大嘴,不停搖頭道:「不行,不行。」
老婦似乎對自己的辦法十分得意,喃喃道:「這可真是個好辦法,往後我老婆子便有人照顧了,家裡的重活也有人干了。」
馬強怒道:「我絕不答應。「
老婦道:「你真的不肯?「
馬強道:「你一大把年紀也不知羞,竟打我的主意。「
老婦冷笑,突然出手,點中傅冰嵐穴道,傅冰嵐頓時萎頓在地,老婦道:「你不答應,我便殺了她。「
也不知老婦點中了傅冰嵐何處穴道,她痛得直打哆嗦。馬強哪能看得她受苦,只連聲對老婦道:「我答應便是,你先解她穴道。「
老婦道:「這還差不多,事不宜遲,免得你反悔,你現在便去山下買花燭對聯,我們今天就拜堂成親。「
馬強還想拖延,見老婦舉起手便要朝傅冰嵐劈下,只好道:「我這便去買。」老婦道:「你若不會來,或回來晚了,這個小美人就沒命了。」馬強連忙下了山,到了山腳的小鎮,真的買了娶親用的紅燭,對聯等物品。雖然腹中空空,卻什麼也顧不上吃,只擔心傅冰嵐遭那老婦毒手,又急急忙忙趕回老婦的茅舍。
卻見老婦正剛吃完飯,傅冰嵐只在一旁哭泣,老婦剔著牙滿足道:「不錯,小姑娘手藝不錯,挺合我胃口。」又讚許馬強道:「你也不錯,沒趁機逃走,還算有情有義,我嫁給你也放心了。」
馬強看她那皺紋密佈的臉,想著要娶她,不由一陣噁心。老婦指揮兩人,佈置起婚禮來,在茅屋前張燈結綵,貼了花紙,屋裡點了紅燭,頗有些喜慶的氣氛,馬強看新房快佈置完畢,心中悲憤欲淚,看看一旁忙碌的傅冰嵐,心道:我為了她如此犧牲,只盼她能念我的好。
老婦一看外面佈置差不多了,笑盈盈對馬強道:「我這便把婚床準備好,今晚我們就洞房。」馬強終忍不住掉下淚來,見老婦進了裡屋,傅冰嵐才敢過來安慰馬強,馬強伏在她懷中哭得愈加厲害。
傅冰嵐也難受無比,道:「你自己走了罷,是我連累你了,先前是掌門命我到你府上做丫鬟,現在又被這妖婦逼迫做丫鬟,看來我就是個丫鬟的命。」又道:「那妖婦也太不要臉,也難怪你哭這麼傷心。」
馬強道:「我倒不是替自己委屈,只是覺得對不起馮惜玉,她跟了我這麼長時間,我還未與她拜堂成親,現在竟和這妖婦先拜了堂,我實在對不起她。」
傅冰嵐也哭泣不語。老婦一刻也不肯耽誤,馬上和馬強拜了天地,儀式完畢,馬強再也忍不住,終於痛哭出聲,老婦自是不管他。
正文 第四十一回 糟糠化身美嬌娘
哀莫大過於心死,馬強此時的心便是冷如死灰,既然拜過了堂,這老婦便是自己的正室妻子,以後就算再娶馮惜玉,她也只能做妾了。更何況娶了這樣一個舉止瘋癲的老妖婦,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命再娶其他女人。
那老婦也不知什麼時候換了個大紅的褂子,斟了兩杯酒,遞了一杯給馬強道:「喝了這交杯酒,我們便是一世的夫妻了。」
此時再拒絕已沒有意義,馬強和著淚一飲而盡,心一橫,乾脆仔細打量起自己的新娘子,反正木已成舟,不管是不是自我安慰還是醉眼朦朧,馬強很快發現這老婦也並非一無是處,雖然滿頭白髮一臉皺紋,可她的眼睛卻還很明亮,領口脖子上的皮膚也顯出與年紀不相襯白嫩。
馬強苦笑地搖搖頭,想是那酒勁讓自己眼花了。老婦又斟了酒,嬌聲道:「老公,再飲一杯。」
只聽屋外傳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,「怪事年年有,今年特別多,這老妻少夫還真少見,今天不但遇著,還趕上喝喜酒,怎麼也要討一杯喝。」
另一個男子聲音冷冷道:「准我要是這個男人,早就一頭撞死了。」剛才那好聽的女子聲音道:「這你便不懂了,人家是有真感情,才不管年齡大小。」
老婦放下酒杯,抓了傅冰嵐的劍,躍到門外。馬強也忙跟出去,見到屋外的草地上立著兩人,馬強的心立即狂跳起來,這兩人他都認識,一個正是雪瑤,一個卻是那殺人狂魔冷劍!
雪瑤笑道:「我道是誰,卻是兩個負心人。馬強,你丟下雅兒不管,卻和別人成親了,豈不讓雅兒傷透心。」又望向那老婦道:「覃雲覃左使,你是有夫之婦,女兒也不小了,如今梅開二度,也不請我們魔道同仁喝一杯。」
老婦在臉上一抹,揭下張人皮面具,卻見面具下是一張美艷至極的臉,散發著少婦特有的光澤,又取下那花白的假髮,洩下一把烏黑的秀髮。馬強只看得目瞪口呆,想她原來不過三十歲左右,為何要扮成一個老婦模樣,要早知她是這般美艷動人,自己實在求之不得,又何必懼怕與她成親。剛才聽雪瑤叫她覃雲,想她不但人美,名字也漂亮。卻聽覃雲道:「我不歡迎你們,請趕快離開。」
雪瑤搖著頭道「劉正南尚不知生死,你卻另結新歡。」
覃雲臉色一沉,厲聲道「你還敢提劉正南,他被正道抓去,你們非但不施援手,還對我封鎖消息,等我要去救他時,卻也遲了。」
雪瑤道:「劉正南不肯加入魔道,死了活該。你身為魔道使女,卻擅自脫離職守,快快跟我們回去請罪,看西天魔會不會饒你一命。」
覃雲恢復平靜,冷冷道「我已經脫離魔道,回去告訴西天魔,我不會為他賣命了。」
冷劍的聲音更冷:「你敢背叛魔道,便只有死路一條。」馬強十分懼怕冷劍,他一開口說話,馬強手掌中就滲出冷汗。
覃雲目光轉向冷劍,道:「你便是冷劍,傳聞你擊敗了霍丹雲,我今天正好領教一下。」她將劍稍稍舉起,劍尖斜指地面,如此一個輕輕的動作,全場即刻安靜,只覺她週身有氣場逼到,讓人不得不摒住呼吸。
冷劍的笑容凝固,他已經知道,此戰不會如想像般輕鬆,但一個強勁的對手更讓他興奮,噌的一聲龍吟,他的劍已出鞘,劍光劃過一道弧線,如流星般射向覃雲。
在這緊張到透不過氣的剎那,馬強竟為自己的新娘擔心起來,雖然就在剛才,他還為這樁婚事痛不欲生。卻見覃雲也飛身而起,迎上冷劍,就這一躍的輕盈飄逸,已是馬強前所未見,此時覃雲身上那件大紅褂子,再也沒人會覺得可笑,只見那紅色飄舞翻飛,有若仙人一般。
和平庸劍客的打鬥不同,高手之間的過招從來聽不到叮叮噹噹的劍身碰撞之音,只見兩人有時快若閃電,有時慢如流雲,對馬強這種劍法白癡來說,他們的每一個動作,每一個招式都古怪之極又不合道理,因為他完全看不懂。傅冰嵐卻畢竟已初窺劍道,此時只覺眼前打開另一個全新的世界,直在心中讚歎:原來劍是可以如此用法的!
直到冷劍在一步步後退,劍招變得遲鈍,馬強才知道覃雲已佔了上風,此時他不但舒了口氣,心中也得意起來,想著自己稀里糊塗中,有了覃雲這樣一個不但嬌美無比,又劍術高超的妻子。不得不感歎人生際遇的奇妙。
終於聽到「噹」的一聲劍響,冷劍手中的長劍已被覃雲挑飛,他那冷傲的面容也失去血色,覃雲的劍已指住他的胸口。馬強捏緊拳頭,只希望覃雲一劍將冷劍刺死。
覃雲卻沒有動,死一般的寂靜終於被打破,只聽雪瑤拍手道:「好,覃左使好劍法,我一定會稟告西天魔,說你劍法沒有落下,一定對魔道還大有用處。」
覃雲盯著冷劍道:「憑你這種劍法,也能贏霍丹雲?」她撤了劍,對雪瑤道:「你們走吧,別再來煩我。」
雪瑤拱手道:「謝過覃左使。」拉了冷劍道:「我們走。」冷劍彷彿還不相信自己的失敗,恨恨不已隨雪瑤下山而去。
待覃雲回轉身,馬強忙上前關切問道:「你還好嗎?可有受傷?」
覃雲冷冷道:「剛才拜堂之時哭哭啼啼,現在卻來關心於我。你變得也太快。」她劍一揮,指住馬強咽喉,道:「你現在可願意娶我,可願意與我洞房。你若說不願意,我自是要殺你,你若說願意,說明你是個態度反覆的小人,我也要殺你。」
馬強心道:好一個刁蠻女人,你剛才扮成一個老婦人,我自是不願意。正心中不忿,也冷冷回答道:「我又願意又不願意。」
覃雲臉色一變,道:「此話怎講?」
馬強懶懶道:「你這麼漂亮,我當然願意和你洞房。要不是擔心一個小女孩,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抱進房去。」覃雲冷哼道:「你此時卻擔心起哪個女孩來?」
馬強懶洋洋道:「唉,我是擔心小語蘭,想她現在一個人孤苦伶仃在外漂泊,還哪有心思洞房。」
覃雲大驚失色,急忙道:「你知道語蘭在哪裡?你認識我女兒?」
馬強道:「不但認識,我們還共過生死。」覃雲丟下劍,抓住馬強雙肩,沒有了方才冷傲的神色,用顫抖哀求的聲音道:「快說,她在哪裡?」
馬強道:「她去幕雲山找你了,看現在的樣子,應該是沒有找到你了。」
覃雲點頭道:「我幾個月前就離開了幕雲山,她哪裡找得著我。」又懷疑地問馬強道:「你們是怎麼認識的?」
馬強道:「正道抓住劉正南,在并州共商如何處置他,我當時便在場,後來又和語蘭一起將劉正南救出來。」說到這裡,他不禁停了下來。
覃雲終忍不住問道:「劉正南後來怎樣了,他為何沒有跟語蘭在一起?」
馬強歎氣道:「他自殺了。」覃雲眼角滲出淚水,道:「雖然他不要我了,可我們終究夫妻一場,沒想他落個如此下場。魔道不肯救他,還不向我透露他被抓的消息,我因此還與魔道翻臉。不然也不會假扮成一個老太婆,躲到這荒山野嶺來。」
她自覺失態,抹乾淚笑道:「死了也好,我不用管這負心漢了。你們走吧,我現在就下山,去幕雲山找語蘭。」她正轉身,又回頭惡狠狠對馬強道:「你已經和我拜堂成親,今後就是我的男人,不准你再碰別的女人。」她一指傅冰嵐道:「尤其是這個女人。」
馬強哪肯答應,正要反駁,覃雲卻已轉身掠走,向山下飛奔而去。
正文 第四十二回 欲采瓊花空剩枝
馬強和傅冰嵐也不敢久留,兩人忙下到山腳鎮子上,又買了馬匹繼續趕路。傅冰嵐一路盤問語蘭的事情,馬強只得將如何遇到語蘭,如何救劉正南的經過和盤托出。
傅冰嵐心道:「他在并州城大鬧天雄幫,此事在武林傳得沸沸揚揚,原來他也是受了魔道的要挾,為了救馮惜玉姐姐才幹下這膽大妄為的事情。」又想今天被覃雲那個妖婦逼迫,馬強卻始終對自己不離不棄。不由對他生出許多好感,當下偷偷瞥了馬強一眼,一顆芳心泛起漣漪,想這人看著雖然行為不羈,卻也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。
馬強心中不安,以為她又會斥責自己勾結魔道,誰知聽她柔聲道:「你這人還挺有義氣的,危機時刻也不會丟下朋友跑了。」
馬強道:「那是自然,我雖不是什麼英雄俠客,卻不是貪生怕死之人。」傅冰嵐微笑地點頭讚許,又語帶關切問道:「你被那妖婦踢了幾腳,可有受傷?」
馬強欣喜不已,這些天傅冰嵐對他態度冷淡,從無好臉色相待,今天不枉挨了覃雲兩腳,一番危難中讓她感受了自己的情意,終於使這冰美人再次露出笑臉。
馬強怎肯錯失良機,當即臉船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,摸著小腹道:「被你一提醒,還真是很痛。」
傅冰嵐忙牽過他的手,試探他的脈搏,馬強被她柔嫩的指頭握住,只覺手掌一陣酥麻,心頭悸動不已。傅冰嵐仔細地把了脈,說道:「還好,沒有受內傷,過一陣就會好的,馬不要騎快了。」
兩人不再打馬奔馳,並肩緩緩而行,傅冰嵐卸下心防,和馬強一路說笑,打發旅途的時光。這時天空彤雲收緊,飄飄灑灑落下雪花,蒼茫的大地漸漸凝成一片白色,飛舞的雪花讓週遭朦朦朧朧,彷彿隔絕了世間萬物,油然而生的冷寂之感,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,馬強賊著膽子給傅冰嵐拭去頭上的雪花,看著她凍得微紅的小臉,似乎有溫暖醉人的香氣瀰漫四周。
行了幾十里路,天色漸晚,便找了客店投宿,此處已到陝西境內,聽到熟悉的鄉音,傅冰嵐興致頗高,點了幾個很久未嘗到家鄉菜,破例叫小二上了酒,這一路馬強都不敢喝酒,怕看她的臉色。
兩人邊吃邊聊,馬強故意多問一些陝西的風土人情,傅冰嵐說得興致勃勃,又喝過一杯酒,臉上紅暈輕抹,眼中顧盼流波,直把馬強看得發呆。此時店中正是客滿時分,各桌客人鬧哄哄一片,馬強卻如置身幽靜花園,耳邊只有傅冰嵐的燕語鶯聲。忽然旁桌幾個粗俗江湖漢子中有一人轉過頭來問道:「這位莫不是華山派的傅女俠?」
傅冰嵐聞言,正色抱拳道:「正是,請問閣下是?」那漢子道:「我們是天龍門的。」
傅冰嵐微微皺眉,這天龍門也是陝西的一個幫派,幫中人物多以正道自居,然而在江湖卻頗有惡名,名門正派都不願與他們為伍,傅冰嵐淡淡道:「幸會,幸會。」便轉回頭不願再與此人交談。
那人卻不識趣,繼續問道:「傅女俠既然在此,為何不見胡展雲少俠?」此言一出,馬強心頭一跳,立刻望向傅冰嵐,想聽她的回答。那漢子同桌的幾人也看了過來,眼裡儘是猥瑣的笑意。
只見傅冰嵐臉色十分不悅,冷冷說道:「不知道,他在不在與我有何關係。」那漢子假裝疑惑的神情揶揄道:「哎呀,在陝西誰不知道你和胡展云『陝南雙俠』的大名,你們雙劍合璧,在陝西武林干下多少行俠仗義之事!如今雙俠只見到一俠,不免讓我等仰慕之人遺憾。」
那人左手邊的漢子接口道:「師兄所言差矣。」他故意用眼角瞟瞟馬強,接著道:「你沒看見嗎,雙俠還是雙俠,只是傅小姐換了搭檔罷。」說完幾人一陣不懷好意的竊笑。
強心中疑惑,聽他們話中的意思,原來傅冰嵐和胡展雲關係非淺。一抬頭,卻見傅冰嵐臉色鐵青,顯然被那些漢子的話激怒,她一言不發,丟下碗筷徑直回樓上的客房去了。
馬強想追上去問個明白,轉念一想便知不妥。可不弄清傅冰嵐與胡展雲的關係,他哪能甘心,心頭略一算計,還是決定從旁桌的那幾個漢子下手,當即叫小二上了一壺好酒,執了酒壺,笑吟吟走到旁桌,一邊賠笑道:「原來是幾位天龍門的大俠,幸會,幸會。」一邊給那幾個漢子都倒上酒。
見馬強態度恭敬,那幾人也笑臉相待,一個漢子道:「好說,好說,以前也沒在道上見過你,不知你是哪個門派的?」
馬強順勢抽了凳子在桌前坐下,說道:「我就不是在這道上混的,更沒有什麼門派。」
另一漢子奇怪道:「那你為何與傅冰嵐走到一塊了?」馬強撒謊道:「我是去長安做生意的,路上遇見那傅女俠,便同行了半日。」
剛才那漢子道:「原來與此,不過我奉勸老弟一句,你既然不是這江湖中人,便不要見女人漂亮便暈了頭,這傅冰嵐的主意可不好打。」
馬強訕笑道:「我哪敢打她的主意,只是不免對江湖人物好奇,剛才聽你們說話,想必那傅女俠和一位姓胡的有些牽連,便忍不住想跟各位打聽一番。」
右手邊一個漢子搖頭笑道:「這也難怪,江湖女子的韻事,男人總是最感興趣的。這傅冰嵐乃是陝西武林有名的美人,可惜早早便名花有主,還沒出道便讓胡展雲那小子捷足先登了。」
左邊一個絡腮鬍子的漢子道:「可不是,終南派和華山派近在咫尺,胡展雲仗著這個便利,才騙取了傅冰嵐的芳心。」
馬強心中發冷,有如掉進冰窟。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,難怪一提到胡展雲,傅冰嵐便神色不對,原來是小兩口鬧彆扭了。他只在心中叫苦,剛才喝下的酒彷彿都變成了醋,酸得他五內翻騰。
另一頭裹方巾的漢子卻道:「我看不然,雖然他們一起行走江湖,得了個陝南雙俠的名號,可我看那傅冰嵐卻還是個處子,胡展雲怕是還沒得手。」
絡腮鬍的漢子不屑道:「你見過幾個女人?還能看出處子來?」
裹方巾的漢子正要反駁,座首的漢子道:「不管胡展雲有沒有得手,現在江湖都當他們兩人是夫妻看待,胡展雲仗著終南派的名頭,還有誰會再打傅冰嵐的主意。」
絡腮鬍漢子附和道:「就是,這果子已經讓胡展雲給摘了,遲早要下到他的肚裡。這小子年紀不大,心思卻老成。」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「不是老成,是夠黑。」
馬強恍恍惚惚回過神來,問道:「胡展雲也是正派弟子,為何說他心黑?」
絡腮鬍漢子冷笑道:「什麼正派弟子,個個眼高於頂,卻也未必是好人,胡展雲的為人,陝西武林哪個不知,我敢說若有人跟他搶傅冰嵐,指不定他會使出什麼卑鄙手段對付。」
正文 第四十三回 最是難挨色上刀
第二天繼續趕路,馬強的心情已與昨天大是不同,只在心中反覆咀嚼天龍門那幾個大漢的話,猜測著傅冰嵐和胡展雲發展到了何種關係。想到兩人曾一起闖蕩江湖,路途中雙宿,心中愈加發苦。他不停安慰自己,那幾人的話或許不能當真,只是亂嚼舌頭罷了,可心底也知道,此事肯定不是空穴來風。他思來想去,真是愁腸百結,早無昨天的意氣風發,不但心中鬱悶,眼前的世界也不再是昨天那個飄飄飛雪的清涼世界,此時雪已停了,只留下泥濘不堪的道路,更讓馬強心情低落到極點。傅冰嵐則只顧小心地在濕滑道路上趕馬,沒察覺馬強的變化。
如此跋涉了半日,路上車馬漸多,只見前面到了一個通都大邑,傅冰嵐高興道:「這裡就是河西鎮,距長安不足五十里了。」
這河西鎮乃是東進長安的門戶,規模甚大,市面繁華非常,路上行人熙熙攘攘。兩人進到鎮裡,已不能打馬奔走,只能牽著馬緩緩而行。但見兩旁店舖林立,各種小攤販更是擠滿路邊。此地靠近長安,長安與西域各國交流最是密切,深受胡風影響,這河西鎮自也不免充斥著西域風格的商品,傅冰嵐見了那些花花綠綠的異域服裝和飾品,不由眼中放光,流連忘返。馬強則是左顧右盼,兩眼忙著搜索那些打扮新潮,穿著花枝招展的各色女人,他眼睛霎的一亮,遠遠見著一個仙子般的女人走過來,這少女十五六歲年紀,身上穿一件藍底白花薄綢衫,的狐狸披肩映照著粉紅的小臉,下系一條玄色百桐長裙。堆花琢玉,朱唇皓齒,在人群中一片光艷照人,直把馬強看呆了。那少女顯然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,只見她拖著長裙,身後有丫鬟執傘,臉上帶著淺淺笑意,筆直向馬強走了過來。路人被她艷麗的容顏所攝,紛紛避在一旁給她讓路。
馬強心中自慚,發慌垂下目光。卻聽一個銀鈴般聲音道:「傅姐姐,你如何來了這裡?」正是那少女說話。
傅冰嵐驚喜的聲音道:「依荷妹妹,怎麼是你?」馬強才醒悟過來,原來這少女卻與傅冰嵐早就認識,今天能遇到也真是湊巧,不過想那傅冰嵐在陝西武林多有走動,想來認識的人不少。
又聽依荷道:「我到街上來面給爹爹買賀壽的禮物,不想遇到了姐姐。」傅冰嵐道:「我剛到鎮上,聽你的說話,今天是柯老鏢頭生日嗎?」
依荷道:「正是,我爹爹今天做壽。」傅冰嵐笑道:「那我定要去給你爹爹拜壽,他老人家對我多有照顧,今天可不能失了禮。」
依荷道:「那可太好了,爹爹也經常念起你,再說今天家裡來了不少江湖人物,說不定有你認識的。」
傅並嵐又引了馬強與依荷相見,馬強誠惶連聲道:「幸會。」依荷只是微笑頷首。傅冰嵐又簡單將兩人做了介紹,原來這依荷是振遠鏢局總鏢頭柯守仁的千金,因為柯守仁也是陝西武林響噹噹的人物,與江湖門派多有來往,於是和傅冰嵐得以認識,兩人又是年紀相仿的少女,自是親密無間,從來以姐妹相稱。
傅冰嵐問馬強願不願一起去給柯鏢頭拜壽,馬強一口答應了,依荷這個美貌少女早就引起他的興趣。
兩人在路邊的骨董店買了賀禮,跟著依荷向振遠鏢局走去,馬強一路向傅冰嵐打聽,從她口中得知這振遠鏢局來頭不小,總號雖然偏居小鎮,但在長安等大城市都有分號,經營著長安往東的好幾條線路,是在陝西排得上號的大鏢局。總鏢頭柯守仁更是在江湖頗有威名。
行不多時,來到一棟水青雕磚的高大門樓前,門樓下四盞大紅燈籠顯赫明亮,朱漆大門裝飾有雙獅銅環,門頂上一塊金漆匾額寫著「振遠鏢局」幾個大字。
進入前廳,只見大堂中懸掛一個大「壽」字,銀燭高燒,花燈閃灼。幾盆牡丹、海棠擺在廳堂內,一派雍容華貴的氣象。
廳中坐著七八人,馬強略一掃視,見胡展雲也在座中,不由地一愣,他斜眼一瞄傅冰嵐,見她神色頗不自然,想必也是因為見到胡展雲的原因。
座首一個兩鬢花白的老人起身相迎,洪鐘般的聲音道:「傅女俠,老夫失迎了。」傅冰嵐抱拳恭敬道:「柯總鏢頭大壽,小女子前來拜賀。」
那邊依荷已嘰嘰喳喳將遇到傅冰嵐的經過講給父親聽,又順便介紹了馬強,柯守仁笑呵呵請大家坐了。
馬強這才仔細打量柯守仁,只見他體軀豐偉雄武,身穿狼皮大氅,頭戴紫貂皮帽,雖年過半百,仍有意氣風發的氣勢,毫無老年人的頹廢之感。
聽說馬強是做絲綢生意的,柯守仁微笑道:「馬兄弟今後若有錢財貨物運送,定要找我們振遠鏢局。」馬強應酬道:「如此最好不過,今後定會來麻煩柯總鏢頭。」
柯守仁畢竟是生意人,禮數最是周全,不比一般江湖人物的孤傲性格,當下又將在座的幾人一一介紹給馬強,除了胡展雲,座中還有兩位也是江湖人物,其他則是當地士紳,坐在胡展雲左邊的年輕人乃是柯守仁的兒子,名叫柯嘉禮,此人雖也相貌堂堂,卻是一副紈褲子弟模樣,全無父親的英雄氣概。胡展雲則是似笑非笑,只向馬強微微欠身,彷彿不曾受過馬強的相救之恩。
還不到壽宴時間,大家繼續閒聊江湖之事,馬強毫無興趣,只偷偷觀察胡展雲和傅冰嵐,果然見胡展雲一直拿眼睛直勾勾盯住傅冰嵐,而傅冰嵐顯然感覺到那雙眼睛,卻佯裝不知,只裝模作樣地與依荷說話,馬強胸中氣悶,已斷定這兩人有私情無疑,不由暗罵了一聲「不要臉,姦夫淫婦。」
天色漸晚,不停有賀壽的人前來,柯守仁交遊甚廣,賓客中多是士紳商賈,各路武林人士。過了酉時,家丁進來稟告酒宴已準備妥當,柯守仁忙招呼賓客們入席。
酒席擺在演武場的青石平台,平台四點起了燈籠火把,照得如白晝一般。平台上早擺下四張桌子,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火盆。柯守仁攜幾個長者坐了首桌,柯禮嘉則陪著馬強、胡展雲等江湖人物坐在第二席,傅冰嵐則與依荷等女眷坐另一桌。
酒過三巡,席間的氣氛熱絡起來,坐在馬強對面的,是振遠鏢局的鏢師錢伯勇,此人是個圓滑的老江湖,今天自是要與同桌的武林人物套套近乎,他慇勤地勸過一輪酒後,又笑呵呵舉杯對胡展雲道:「此杯要單敬胡少俠,謝謝你剿滅那陝東悍匪王麻子。王麻子曾經劫過我的鏢,在下雖一直含恨在心,卻也奈何不了他,最後還是胡少俠一舉蕩平盜賊,也讓我出了這口惡氣。」
柯禮嘉撫掌笑道:「王麻子橫行陝東,多少好漢栽倒在他手中,胡少俠將他剷除,真是大快人心。」
胡展雲欣然舉杯飲盡,得意道:「說起此事,可並非我一人之功,王麻子手下眾多,憑我一人之力恐怕不能一網打盡,這群賊子乃是傅冰嵐與我聯手所殺,當時王麻子一人逃脫,我們兩人追蹤幾百里,歷時數月,才最終取了他的首級。」
柯禮嘉與胡展雲認識多年,私下關係很好,此時不禁調笑道:「胡少俠有美人相伴,雙劍合璧,一邊遊山玩水,一邊行俠仗義,真是羨煞旁人。」在坐的人都知道胡展雲與傅冰嵐的關係,此時聽了柯禮嘉的話,一桌人都不禁會心微笑,只有馬強猶如吃了顆蒼蠅一般,堵得胸口難受之極。
胡展雲挑釁般望向馬強,嘴裡卻謙虛道:「柯兄說笑了,冰嵐與我都是正道弟子,又意氣相投。剷除邪魔歪道,既是我們職責所在,又是我倆內心的共同信念。」一番話說得大家點頭稱讚,更是不停得向胡展雲敬酒,馬強卻是心中忿忿,臉色難看到極點,他心中尋思道:「胡展雲這番話明顯衝我而來,看來他已經知道我對傅冰嵐的心思,如此也好,我就擺明了要搶傅冰嵐,別人怕你終南派,我馬強可不怕。」
錢伯勇雖不知馬強的來歷,但看馬強衣著華麗,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,此時又一言不發,對一桌江湖人物只冷眼旁觀,錢伯勇怕他真有什麼大來頭,自己可萬不能失禮,當即試探著問馬強道:「看這位馬兄弟也是練武之人,不知使的是哪種兵器?」
馬強擠出笑容,回答道:「我使劍的。」錢伯勇道:「用劍好啊,卻不知馬兄弟練的是哪一門派的劍法?」
馬強斜眼盯著胡展雲,說道:「我的劍法乃是傅冰嵐女俠教的,這兩個月來她都住在我家中,朝夕教我劍法。」
一桌人頓時愣住,表情十分尷尬,胡展雲更是怒容滿面,他騰地站起身,對四下賓客一抱拳道:「柯總鏢頭乃是武林領袖,今天的壽宴怎能無人舞劍助興。」
柯守仁喜道:「莫非胡少俠願一展終南派劍法,好讓我等大開眼界?」胡展雲道:「在下自是願意獻醜,不過單人舞劍,總沒有兩人比劍那樣精彩。」
柯禮嘉也起身道:「好啊,胡兄好主意,只是這在座當中,誰敢與你的終南派劍法比試?」
胡展雲輕蔑地指著馬強道:「這位馬少俠劍法高明,想必不會看不起我終南派劍法。」
眾人目光一起望向馬強,馬強豈肯示弱,毫不猶豫道:「胡少俠既然看得起我,我定當奉陪。」
賓客們見有好戲看了,一齊大聲叫好,柯守仁心中躊躇,怕生出事端,柯禮嘉卻是個草包,早已跑到演武場邊的兵器架,取來兩柄長劍,分給了馬強和胡展雲。
正文 第四十四回 刀兵相見為紅顏
在眾人的起哄聲中,馬強和胡展雲快步走到演武場當中,胡展雲挽個劍花,劍尖指地,左掌瀟灑攤開,擺一個「請」的手勢,馬強此時正妒火遮眼,也不多廢話,當即長劍遞出,一招「仙人指路」劈面攻去。胡展雲面帶微笑,側身揮劍格擋,身形動作依舊十分瀟灑。馬強猛攻幾招之後,已是後悔不迭,自己逞一時之快,答應和胡展雲比劍,可自身劍法確不是他的對手,眼下已使出了最精妙的幾招,對胡展雲卻是毫無作用,不由在心底暗罵自己太衝動,要是比拳腳,想必不會輸給他。可現在已是騎虎難下,雖知不敵,也只能硬著頭皮出劍。
心浮氣躁中,馬強忙亂斜刺一劍,以為胡展雲會從正面格擋,誰知他探身反手一擊,從背面擊中馬強的劍身,力道的方向正是馬強揮劍的去向,兩股力道相加,蕩得馬強的劍失去控制,反而往回劈來,差點砍中馬強左肩。幾招之後,胡展雲又如法炮製,馬強任出一劍,他便順勢挑撥牽引,讓那劍反往馬強身上招呼。馬強冷汗淋漓,手中的劍彷彿完全不聽使喚,幾次要弄傷自己。他已然明白:「這是胡展雲在戲弄自己,他不好當著許多賓客傷人,但如果讓我傷在自己劍下,別人也不會怪罪於他,只說是我自己不小心。」
此時馬強陣腳已亂,完全受制,處境更是凶險萬分,幾次要血濺當場。如果對陣的是別人,馬強早就棄劍認輸了,可對手是自己的情敵,又當著傅冰嵐的面,他怎能丟下武器求饒。因此雖知毫無取勝的希望,但他還是咬牙苦苦支撐,就算受傷也在所不惜。
幾十招後,馬強出劍已沒了章法,劈出一劍用力過猛,再次被胡展雲將劍蕩回,這次反彈的力度過大,長劍脫手向後飛來,眼看就要砍中自己左肩,只聽「叮」的一聲,那劍被一件東西擊中,劍尖改變方向,從馬強頭頂掠過,「噹」的一聲掉在地上。馬強猶在驚魂未定,只聽柯守仁拍手笑道:「好,好,兩位少俠好身手,讓老夫大開眼界,比劍就到此為止吧,兩位快請坐,菜都涼了。」
見馬強如此狼狽,又丟了手中兵器,胡展雲才心滿意足收了劍,坐回酒桌中。馬強灰頭土臉,只聽依荷與傅冰嵐低聲竊笑,更加臉上無光,眼光瞥見柯守仁手邊的筷子少了一根,才明白剛才是他幫自己解圍,不由對柯守仁多了幾份好感。
幸好此時宴會已近尾聲,客化人們紛紛起身,馬強也跟著告辭,由柯家的下人領至客房休息。因為在胡展雲手下吃了大虧,心中含恨,又記掛著傅冰嵐,輾轉到半夜也不能入睡,忽聽見院子中有響動,便偷偷溜出門,聽到在小花園中有人低語,又竄到花園前一棵梅花樹下,透過花枝向院裡觀看,只見那說話的兩人,正是傅冰嵐與胡展雲,顯然剛經過一場爭論,胡展雲道:「你意已決嗎?」傅冰嵐道:「師命難違,你不要再說了。」胡展雲冷笑道:「我看是你變心了。」傅冰嵐惱怒輕叱,胡展雲拱手道:「你好自為之,我們就此別過。」說罷轉身離開,傅冰嵐仰頭望著星空,嘴中大口呼吸,像是在平復激動的心情,流連一陣後才回了柯府的客房。
馬強尋思道:「他們約在此地會面,應該還是在為上次的事情爭吵,結果仍是不歡而散。」雖不知是何事情,但隱約覺得與自己有關。這時四周萬籟俱寂,冬夜寒冷異常,正要轉身回屋,又有腳步聲傳來,昏黑中看見一人走到東邊的廂房,輕輕敲了房門後,房裡柯守仁的聲音道:「什麼人?」敲門的人回答道:「老爺,是我。」聽聲音是柯府的管家,柯守仁又問道:「有什麼事?」管家回答道:「是老猴子送的賀禮到了,請老爺查收。」柯守仁「哦」了一聲,開門讓管家進去了,馬強沒有在意,趁這當口溜回了房間。
第二天一切如常,馬強與傅冰嵐辭別柯家人,繼續往長安趕去。午飯時分已進了長安城,飯後找了旅館,讓傅冰嵐先住下,馬強便動身去德福行,此行路程幾百里,就是為了到德福行談絲綢生意,路上雖有不少變故,終是沒耽誤行程,想到馮惜玉每天在家盼望,馬強突然有種趕快辦妥事情回家的衝動。
長安城雖然巨大無比,馬強卻沒費什麼周折,德福行就坐落在長安西市最繁華熱鬧的街上,商行佔了一整棟兩層的樓房,臨街的店面富麗堂皇,進出的多是穿著奇裝異服的西域商人。店舖後面估計是德福行的倉庫,可以看到後門正有駝隊出來,駝峰上載滿絲綢貨物,顯然是去往西域的商隊。
馬強驚歎一番德福行的規模,有些心虛地進了店門,只見寬大的店舖中,左邊擺滿成百上千的絲綢樣品,任由客人挑選,右邊是一條兩丈多長的櫃檯,十多名夥計忙得不可開交,一大群客人有的送貨,有的收貨,有的收賬,有的付錢。亂哄哄的嘈雜聲中夾著胡人們生硬的漢語。
馬強四下打看,見櫃檯盡頭有張桌子,一個夥計正打著算盤,估計是個掌櫃的夥計了。馬強遞了名帖過去,道:「在下是商河縣馮記絲綢店的,想與你們大掌櫃劉先生商談一筆絲綢生意。」
那夥計看過名帖,叫馬強稍候,自己上樓去了,不一會,夥計下樓通知馬強,讓他上二樓會見劉掌櫃。
馬強一進門,只見房中佈置得豪華氣派,正中一張碩大的紅木大桌子,一個冷峻傲慢的中年人坐在桌前,想必就是那掌控兩省絲綢貿易的劉德大掌櫃。馬強正要說明來意,劉德開口道:「你便是商河縣的馬強?」馬強道:「正是。」
劉德輕輕冷哼一聲,道:「商河縣快一個月沒送貨過來,你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,你將賽西門趕跑,搶佔了他的生意,在咱們絲綢這一行裡,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。還以為馬兄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,今天一見,卻原來如此年輕。」
馬強忙辯解道:「我與賽西門不和,是因為他橫行鄉里,作惡多端,與生意沒有關係。」
劉德一擺手,打斷道:「你們有何過節我不管,你也不要說什麼為民除害的話,你能將賽西門的生意搶了過來,自是有你的本事,我正欣賞這樣的人,賽西門雖和我做過幾年生意,卻談不上什麼交情,鬥不過你是他無能,我不會為難你的。」
馬強心中不快,賽西門逃走後,商河縣便有風言風語,說馬強乃是為了搶絲綢生意,才趕走了賽西門,不想這幾百里之外的長安,劉掌櫃也是這麼認為。
聽劉德傲慢的口氣繼續說道:「好啦,不說廢話了,我們談生意,你知道德福行收購絲綢的價格嗎?」馬強見他不再糾纏賽西門的事情,心中鬆了一口氣,忙道:「不知道,這正是我趕來長安的目的。」
劉德乾脆的語氣道:「絲綢類一口價,六分銀子一匹,蠶繭四分一擔。」馬強吃驚道:「這價錢也太低了。」他記得臨行前馮惜玉交代過,與德福行商談的價格,絲綢最低也要九分銀子一匹。
劉德不耐煩道:「賽西門供貨給我,幾年來都是這個價格,你若做不到,便不要想進長安的市場。」
馬強第一次談生意,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結結巴巴道:「就算六分銀子全給蠶農怕也不夠,我們去農戶家收購,從來都是七分的價格。」
劉德哈哈笑道:「馬兄弟真是有趣,現在商河縣只你們一家收購絲綢,你們出再低的價格,農戶也只能賣給你們,何必跟我來訴苦。要是我沒記錯,賽西門收購的價格只有三四分。」
馬強氣憤道:「他哪是做生意,仗著自己勢力大,在鄉下強買強賣,蠶農們都被他害苦了。」
劉德拍手道:「正是要這樣,如此做生意才合我的胃口,你們便學一學他,不怕不賺得盆滿缽滿。」
馬強再也忍不住,怒聲道:「這樣無恥的行徑,我們怎可學他。」劉德道:「學不學隨便你,反正價格已經告訴你了,你做不到,便賣給別人吧,我德福行每天進出絲綢幾萬匹,流水銀子幾千兩,不差你商河縣那點貨,可我要告訴你,若不賣給我德福行,你家的絲綢就等著爛在庫房裡吧。」說完擺手示意馬強滾蛋,嘴裡嘟囔道:「浪費我的時間,還有高昌國客人等著與我見面。」
馬強怒沖衝回了客棧,傅冰嵐問起經過,都跟她說了,這個女俠更是火冒三丈:「該死的奸商,就如此魚肉百姓,不要跟他談了,我們去找其他的商行,難道只有他能賣絲綢去西域嗎?」馬強正毫無對策,聽她這麼一說,才有了主意,自己來長安一趟,總不能空著手回去見馮惜玉。
傅冰嵐古道熱腸,當即就拉馬強出門,要去尋別的絲綢商行,她在陝西混得熟了,長安更是來了不知多少回,各方人物也認識不少,此刻也是信心滿滿,認定這是小事一樁,誰知轉了半天也無半點收穫,長安城規模巨大,城中百行百業,兩人又都是個外行,想一時半會談成生意,天下哪有這等簡單的事情。
正垂頭喪氣回到旅館,還沒進門,迎面有兩人牽著馬走過來,不等馬強看清楚,傅冰嵐驚喜叫道:「掌門師傅,二師哥!」已經奔上前去拜倒。馬強定睛看那兩人,打頭的中年人一身青衫,身背長劍,面容白淨儒雅,極具風度。馬強早聽過華山派掌門何書清的大名,此時也不由暗暗歎服。何書清身後的年輕男子則容貌平平,當是傅冰嵐的二師哥。
那邊何書清已微笑著扶起傅冰嵐,傅冰嵐很久不見師傅,自是問長問短,許久後才記起引馬強見何書清兩人,馬強這時才知道二師哥名叫朱洪。幾人一起進了客棧,找了桌子坐下,傅冰嵐問過師傅和華山派近況,又報告了與馬強此行的目的,最後自是要向何書清匯報這段時間監視馬強的情況,也不跟馬強客氣,直接支開他道:「我們還有機密事情要談,你最好迴避一下。」馬強知她的用意,尷尬告辭了,準備出門四下逛逛。
剛到街上,從對面酒館中閃出一人,竟是那雄虎幫二當家劉敬堂,想起和他結過樑子,馬強忙閃身一旁,從牆邊探頭觀看,只見又有一人從酒館走出,遠遠跟在劉敬堂身後,此人卻是胡展雲,見兩人都是行蹤鬼祟,馬強立即來了興趣,忙悄悄跟上。
此時劉敬堂正加快腳步往城外走去,胡展雲只不緊不慢跟著,馬強一邊尾隨一邊猜測,不知兩人目的何在,突然想到,莫非胡展雲和雄虎幫有勾結?若是如此,今天被自己撞破,傅冰嵐必定對胡展雲死心,想到這裡,馬強心中竊喜,便似認定了胡展雲和黑幫有勾結。
不覺已到城外一片樹林中,有兩人正在等候,劉敬堂快步上前,恭聲道:"雪瑤姑娘,讓你久等了,"馬強閃身在樹後,定睛一看,等候劉敬堂的兩人乃是雪瑤和冷劍。
正文 第四十五回 何處能容七尺身
再看那胡展雲,他正藏身兩丈前的一棵樹後,馬強失望之極,心道:原來他也是跟蹤劉敬堂而來,根本不是來和劉敬堂會頭的。
卻聽雪瑤對劉敬堂說道:「劉當家的,你加入魔道也有時日了,卻沒見你為魔道立下寸功。」劉敬堂惶恐道:「姑娘息怒,您交代的事情,在下莫不竭盡全力,只是我能力有限。」
雪瑤冷哼一聲,道:「眼下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,你可不要再讓我失望。」
劉敬堂忙道:「使者一聲命令,在下必定萬死不辭。」雪瑤道:「此番終南派出動許多好手,家中必定空虛,你盡快集結幫中兄弟,趁機殺上終南派,端了他們的老窩。」
劉敬堂道:「姑娘高見,終南派與我們乃是宿敵,今次定要將他們一舉殲滅。」馬強心中暗驚,想今天幸好胡展雲有跟蹤劉敬堂,不然終南派可要遭殃了,又不甘心想道:如此一來,胡展雲又立了一大功,在正道中聲望更高,實在不利自己追求傅冰嵐。
馬強心中沮喪,看著胡展雲國的背影,以為他會馬上離開去通知師門防備魔道。誰知胡展雲從樹後躍出,高聲道:「魔道妖人,竟敢密謀加害我終南派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」
馬強大叫不好,想這胡展雲太魯莽,自恃劍法高超,哪知道冷劍的厲害。馬強見過胡展雲用劍,知他對付劉敬堂不在話下,可與冷劍相比,還差得太多。
就在此時,胡展雲已拔出劍來,飛身向劉敬堂三人刺去。馬強幾乎忍不住要大喊制止,只見冷劍手中劍光一閃,長劍已刺入胡展雲胸膛,胡展雲瞪著冷劍,牙關格格做響,用最後的力氣道:「你,你,好快的劍!」
馬強不忍再看,自從知道胡展雲和傅冰嵐的關係後,他便將胡展雲當成眼中釘肉中刺,不想這少年俠客就這樣死在自己眼前,馬強心中湧出複雜的滋味,一陣惋惜和悲痛後,竟生出些許慶幸,慶幸自己和傅冰嵐之間少了個絆腳石,旋即他又暗罵自己的卑鄙想法,想這胡展雲畢竟死的英雄,遠不是自己所能比。
正在思潮翻湧之際,聽雪瑤的聲音道:「劉敬堂,你也太不小心,竟然讓人跟蹤。」
劉敬堂慌忙要解釋,雪瑤喝道:「好了,別廢話,趕緊把屍首處理了,終南派的事情馬上去辦。」劉敬堂不停點頭稱是,再抬頭時,雪瑤和冷劍已經走遠。
馬強急忙回了客棧,將樹林中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何幫主等人,聽到胡展雲慘死的消息,何幫主自是吃驚不已,傅冰嵐更是目瞪口呆,有如丟了魂魄一般。馬強知她和胡展雲關係非淺,互相難免有愛慕的情愫,眼下必定十分難過。
何幫主道:「江湖盛傳雄虎幫投入了魔道,原來是真的。胡展雲定是為了查清此事,所以許久不回終南派。」又道:「為了尋找胡展雲,終南派這次許多好手都下山了,若真被雄虎幫偷襲,恐怕凶多吉少,我們要通知他們早做準備。」
朱洪道:「我們馬上趕到終南派,應該還來得急。」
何掌門道:「只怕人手不夠,終南派與我們華山派有上百年交情,多次對我們施以援手,現在他們有難,正是我華山派傾力相救之時,老二,你馬上飛鴿傳書本派,讓你二師叔帶一批好手去終南派,拚死抵擋雄虎幫。」
朱洪急忙在行李中取了鴿籠,寫了密信捲入鴿子腿上的竹筒,到樓頂上放飛。這鴿子是華山派中訓練出來的信鴿,外出時便用它們與幫派聯繫。
何掌門又道:「老二,我們即刻動身去終南派與你們二師叔會和,一路快馬加鞭,應該能趕在雄虎幫前頭。」
傅冰嵐一雙美目淚光盈盈,堅定地道:「師傅,我也去。」胡展雲既死,馬強也不再吃醋,更不能錯過如此討好她的機會,馬上自告奮勇道:「請何掌門也帶上我,為了對付魔道,在下願盡綿薄之力。」
何掌門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,當即吩咐道:「好,事不宜遲,我們即刻動身。」四人取了馬匹,往終南山疾馳而去。
一路馬不停蹄,晚上也只在路旁稍作休息,第二日上午已到終南山腳下,何掌門常年奔波於陝西武林,最熟悉地理,此時自然一馬當先,尋到上山的路口,正要招呼大家上山,突然發出一個驚奇的輕呼。馬強等人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,只見路旁的草從中一件東西閃閃發光,竟是一柄雪亮的長劍,再仔細一看,那片草從被踩踏得一片狼藉,似剛經過一場激烈的打鬥。幾人當即跳下馬來,去那草叢中查看,何掌門皺眉道:「定是有十幾人在此打鬥過。」傅冰嵐撿起那柄劍,失聲喊道:「這時鄭師弟的劍!」
朱洪奔過去一看,也慌張道:「不錯,就是鄭師弟的劍。」何掌門不去看那劍,此時已知是本門弟子有難,只鎮定地觀察四周,見雜亂的腳印向北邊蔓延,筆直進了一片樹林,立即拔了劍在手中,向那樹林掠去,馬強三人緊緊跟上。
一進樹林,有無數的斷枝殘葉落在地上,無疑是被劍氣從樹上斬下的。一具屍體臥倒在樹下,只看衣著身形,傅冰嵐和老三已辯出是鄭師弟,兩人扶起屍體大聲呼喊,鄭師弟的身體卻早已冰冷。何掌門憤恨交加,臉色難看之極,卻仍絲毫不亂分寸,反而全身戒備,繼續往樹林深處走去,前面又有三具屍體,其中兩個是華山派門人,皆是被亂劍砍死,另一人卻不是華山派裝束,傅冰嵐翻過屍身,驚異道:「是雄虎幫的人!」馬強一看,屍體胸前的衣服上果然繡著一頭猛虎。朱洪怒眼圓睜,咬牙切齒道:「雄虎幫,我跟你們勢不兩立。」
一個痛苦的呼喊聲傳來,幾人立即朝聲音方向撲去,穿過凌亂的灌木叢,一個血腥的戰場出現在眼前,戰爭早已結束,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人,地上血跡斑斑,有華山派的人也有雄虎幫的人,何掌門已找到剛才呼喊之人,正是傅冰嵐的二師叔孫通,此時已身受重傷,奄奄一息。何掌門出手如電,封住他幾處大穴,讓他不至即刻死去。
孫通見了何掌門,臨死的面容露出一點欣慰,他拼盡最後的力氣,斷斷續續道:「師兄,我們中計了,雄虎門沒去終南派,我們收到你的消息,連夜趕過來,雄虎幫早已埋伏在此處,我們上下十一人無一倖免,都遭了毒手,師兄,要給我們報仇……」聲音漸漸微弱,漸漸斷氣。
何掌門將孫通雙眼閉上,半響不做聲,傅冰嵐與老三正悲痛萬分,只顧低頭垂淚。馬強逢此大變,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,卻見何掌門緩緩抬起頭來,兩道目光冷若冰霜,直逼向過來,嘴中沉聲道:「你昨天聽到雄虎幫攻打終南派的消息,可有告訴其他人?」
馬強回答道:「沒有,我昨天聽到消息,便立即告訴了你們,途中沒與他人說過話。」
何掌門冷哼一聲,苦笑道:「這是一個圈套,雄虎幫根本不是要攻打終南派,只是要騙我華山派上鉤,此一役便讓我華山派損失十一人,我早應該看出這卑鄙計謀,正道門派門戶極嚴,終南派也是固若金湯,雄虎幫怎會貿然攻打,只有將我們騙到他們的埋伏之中,才能得手。」他頓一頓,突然變作尖厲的聲音道:「我再問你,你何時與魔道勾結,定下這卑鄙的計謀,主使人又是誰?」
馬強嚇了一跳,結結巴巴道:「絕無此事,我沒有和魔道勾結。」何掌門怒不可竭道:「還敢狡辯,整件事從你而起,華山派的行動也只有你知道,你們編出要攻打終南派的消息,正是要將華山派騙入雄虎幫的埋伏之中,你與魔道早有勾結,可恨我竟還相信於你。」他立起身來,手上青筋暴現,緊緊抓住劍柄,凜冽的殺氣席捲而來。馬強心中一沉,想道:「何書清如此懷疑,也十分有道理,我現在乃是百口莫辯。」
一旁的傅冰嵐顫聲道:「原來是這樣,從上次水晶餅下毒的事情開始,我就不應該再相信你,虧了正道要我監視你,我真是瞎了眼。」
馬強還想要再解釋,可看到何掌門眼中殺氣大盛,知道他正在極怒之中,說不定就要對自己下殺手,再多說已是毫無益處,不如先想辦法脫身。他仍然嘴上結結巴巴假裝辯解,眼也不轉,憑借記憶判斷朱洪的位置,突然向後一個閃身,猱手將朱洪箍在懷中,一手用劍抵住他胸膛,這一串動作極其突然,不要說朱洪,就連何掌門也沒有察覺他有如此企圖。要知道在何掌門這種老江湖面前,任何細微的動作都可能洩露自己的意圖,剛才馬強動手之前,哪怕只用眼瞟一下老三的位置,何掌門也必定察覺他的心思無疑。
馬強一招得手,自是死死制住朱洪,一邊向後退去,何掌門與傅冰嵐持劍逼進,終是不敢動手,朱洪口中大罵:「奸賊,快殺了我,師傅師妹,不要管我,快把這奸賊結果了,替師叔報仇。」可何掌門傅冰嵐哪會置他於不顧,只能眼看著馬強退回到剛才進山的路口上,四匹馬仍在原地等待,馬強回手幾劍,將其中三匹馬的腿刺傷,跨上剩下的一匹,丟下朱洪,策馬奔馳而去。何掌門雖然輕功厲害,可要趕上駿馬終是有所不及,只能看著馬強絕塵而去。
打馬狂奔出十幾里地,心中暗叫慚愧,劫持人質脫身的手段為江湖人物所不齒,不說正派人物,就連黑道也不願為之,馬強開始也不知,乃是上次被冷劍啟發,學會這樣逃命的招數,誰知今天就用上了。
雖然暫時脫身了,馬強仍是心情低落,無端端被冤枉,心裡一口氣憋得難受,想到從此結了華山派這樣一個仇家,傅冰嵐今後見了自己也定會是以敵寇相待,真是鬱悶到極點。
漫無目的跑了一天,傍晚在小鎮的客棧投了宿,吃飽喝足後漸漸平靜下來,心中打定主意,要盡快洗清這不白之冤,若非如此,且不說傅冰嵐,恐怕和馮惜玉也再無相見之時。可下一步要怎麼做,更是毫無頭緒,畢竟人困馬乏,回了客房沉沉睡去。
第二天起來,依舊茫然,不知該去向何處。暈暈沉沉下樓用早餐,卻聽得客棧大廳裡議論紛紛,原來華山派已下了追殺令,請求武林同道一起捉拿馬強,華山派乃陝西第一大派,他既出號令,陝西武林同道總要給幾分面子,以往華山派但凡發出追殺令,或對付盜匪,或緝拿叛賊,武林群豪一響應,很少會空手而歸。
正文 第四十六回 誰還誰借風流債
馬強不敢久留,匆匆結賬出了客棧,商河縣自是不能回了,不但是自投羅網,反而還連累馮惜玉。想起這一路來,不但生意沒談成,反受了天大的冤枉,直暗罵自己無用,又懷念起在馮惜玉身邊的日子,凡事有她照顧得妥妥當當,眼下卻不知何時才能與她相見。胡思亂想一陣,覺得此事還得從雄虎幫下手,最好制住那劉敬堂問個明白。
當下拿定主意,直奔雄虎幫的地盤而去,雖知那是個龍潭虎穴,卻也不得不闖一闖,若不驚動雄虎幫,單只對付劉敬堂,馬強還是有幾分把握的。
雄虎幫總舵在陝西東部的小蒼山,勢力延伸到附近的幾個縣,更控制了山西到陝西的交通要道,馬強在商河縣就聽說過雄虎幫的大名,更和與雄虎幫有牽連的商河五仙打過交道,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登門拜訪。現在卻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。
不一日便到了蒼山縣,離小蒼山僅幾十里,路上已見到不少雄虎幫打扮的人物。馬強已橫下心來,想著先趕到小蒼山腳下,其他的再見機行事,便問了路,取最近的小路走,務必要盡快趕到。
這小路雖要翻幾個崗子,卻比官道近了幾里,馬強緊趕慢趕,看看天色還早,估計天黑前定能到小蒼山腳下,這時見路邊有個賣茶的亭子,一個駝背的漢子守著兩張桌子一個火爐,正在招攬生意,馬強跳下了馬來,準備歇歇腳再走。
喝了一大碗茶,馬強盤算著答與駝背漢子套套話,打聽一下雄虎幫的情況,正待開口,只覺舌頭打結,吐出的幾個含糊不清的話語,心底暗叫一聲「糟了。」手腳已是動彈不得,彷彿力氣被抽得一干二盡,身體也歪出栽倒在地,已明白是中了蒙汗藥無疑。
駝背漢子見馬強已經中招,打個呼哨叫出同伴,兩人手腳麻利地將馬強綁了,吊在一根長木棍上,一人挑了木棍一頭,抬著馬強向山中走去。整個過程馬強既看得清楚,心中也明白,只是無力掙扎,也叫喊不得,感覺木棍晃晃悠悠,從小道向深山中走去。
那兩人腳力甚好,在陡峭的山路上健步如飛,聽後面那人邊走邊說道:「蔡駝子,我們今天好運氣,香主安排幾撥人守進山的路,還是讓我兩人撿了便宜,回了幫中少不了有賞賜。」
前面那被叫做蔡駝子的人道:「真是好運氣,從早上得了命令,要拿一個單身過路的少年人,不想下午就得手了。」馬強聽得糊塗,想發問自是開不了口,不過看樣子性命暫時無憂,稍稍放下心來。
行到一棵大樹蔭下,兩人將馬強摜在地上,聽那蔡駝子恭恭敬敬的聲音道:「回稟香主,人已經被我們抓住了。」馬強的藥勁漸漸醒來,身上恢復了些力氣,手腳被綁住仍是不能動,但能轉動脖子,扭著頭一看,見樹底下坐著一人,想必便是蔡駝子口中的香主了。
那香主誇獎道:「好,你們兩人辦事得力,幫主必定有賞。」邊說著邊起身前來查看馬強。馬強一轉頭,正與那香主打了照面,兩人不由同時愣住,馬強暗叫一聲:「我命休矣!」那人竟是自己的死對頭賽西門。
賽西門一愣之下,旋即仰天狂笑,半響才止住笑聲,又喃喃自語道:「真是蒼天有眼,讓我能手刃仇人。」他盯住馬強,眼光凶狠至極,口中喊道:「蔡駝子,拿刀過來,我要殺了這狗賊。」
蔡駝子忙道:「香主不可,這人還得交給幫主發落。」賽西門劈頭過去給了他一巴掌,奪過他的刀來,喝道:「這裡由我說了算,幫主那裡有我一力承當,去,給我生起火來,我要扒了他的皮,烤他的肉吃。」蔡駝子只得捂著臉退下。
馬強自知死期已到,落在賽西門這種瘋狂的人手中,能得個痛快的死法已是萬幸,當下萬念俱灰,只求賽西門能手起刀落來個乾脆。
賽西門見馬強面容平靜,知道他的心思,獰笑道:「我可捨不得你死,待我先砍下你的手腳,再割了舌頭下酒。」馬強知他說到做到,肯定要將自己酷刑折磨一番,不由從腳底升起冰冷的寒意,但想起被他殺死的於青虹,終是不肯開口求饒。
賽西門舉起刀來,道:「就先砍你左手。」正要落刀,一個聲音喊道:「住手。」賽西門哪裡肯聽,揮刀砍下,早有一劍飛來,將刀挑開,又逼退賽西門。馬強死裡逃生,正要看是何人相救,聽賽西門喊道:「胡少俠,這人和我有奪妻之恨,還請你成全我,讓我殺了這狗賊。」
馬強看清來人竟是胡展雲,正無比驚奇。胡展雲已開口道:「此人是魔道點名要的,若被你殺了,我如何向魔道交代?」見賽西門不肯甘心,又道:「我不知你與此人有何仇恨,但魔道是萬萬不能得罪,我勸你先將報仇之事放下,與我把這人押回山寨,你若不聽勸,也休怪我的劍不認人。」
賽西門無可奈何,恨恨不已丟開手中的刀。見到胡展雲死而復生,馬強雖然萬分不解,但這時也顧不上許多,連忙喊道:「胡兄弟,我是馬強呀,快請幫我把這繩索解開。」
胡展雲向馬強抱抱拳,咧嘴笑道:「馬兄弟別來無恙,這繩索還不能解,等我們將你帶回雄虎幫,自有人給你解開。」
馬強道:「這究竟怎麼回事?胡兄弟為何聽命於雄虎幫?」他其實心中已大概知道,只想問個明白而已。果然胡展雲道:「實不相瞞,兄弟我已經加入了魔道,魔道十分看中馬兄,說不定我們今後還有共事的機會呢。」
馬強默不作聲,心中各種疑團已經解開,為何胡展雲沒死,為何華山派會中埋伏,為何會被擒住,原來這一切又是魔道的安排。
胡展雲也不再和他說話,指揮賽西門與蔡駝子等人,押著馬強繼續往山中走去。馬強將這幾日的事情回想一遍,理出個頭緒,原來從跟蹤胡展雲開始,就掉入了魔道的圈套,魔道不但一舉消滅華山派十幾人,還嫁禍於自己,真是一石二鳥之計,和在龍潛鎮發生的事情十分相似,只是不知這次是誰在幕後主使。想來只須到了雄虎幫便會水落石出。
在山路中走了十幾里,已是暮色蒼茫,山中日頭沉得早,雲幕霧氣漸濃,開始難辨方向與路徑。胡展雲道:「今天只能在山中過夜了,尋個乾淨的地方,生起火來。」一路都是他發號施令,顯然地位要比賽西門這個香主高。
於是找了地方歇下,蔡駝子等人生了火,又到雜草叢中抓了兩隻野雞,取了身上帶的乾糧酒袋,準備了一頓晚餐出來,馬強手腳被綁住,只由蔡駝子餵了幾口乾糧,便任由他倒在一旁的草地上休息。胡展雲與賽西門,就著野雞肉下酒,直喝到很晚。兩人天南地北胡侃一陣後,胡展雲道:「這馬強究竟與你有何過節,卻如此恨他?」
賽西門勾起隱痛,咬牙切齒道:「胡兄弟,你可知我為何在此?我本在老家有偌大的產業,妻子是縣城第一美人,本應在家鄉過著神仙般的日子,如今卻要流落他鄉,過刀口上討活的日子?」
胡展雲道:「卻是為何?」賽西門竹筒倒豆子,將與馬強在商河縣的爭鬥經過一一說來,自然是顛倒黑白,只說馬強如何仗勢欺人,如何奪走妻子於青虹,把自己則說得老實無辜,彷彿一個謹小慎微的生意人。這番謊話怕是悶在他肚子裡很久了,以致連自己都相信了,此時說來竟是滔滔不絕,聲情並茂,把在一旁聽故事的蔡駝子等人都弄得氣憤填膺。馬強這時受制於人,身上又被綁得疼痛難忍,哪還有心去反駁賽西門,只在心中暗罵「放屁。」等賽西門說到將自家房子一把火燒了,憤然離開商河縣的時候,馬強又豎起耳朵來聽,這些事情他一點也不知道,自是十分關心,只聽賽西門道:「青虹死了,我便如行屍走肉一般,離開商河縣後,只想著報仇,可我勢單力薄,武功又不濟,哪裡是這狗賊的對手,思來想去,只有找個大靠山,才有機會洗刷這奇恥大辱,因為以前和雄虎幫的一個堂主相熟,便投在他門下,謀了個香主來做,只等以後在幫中出人頭地,手下有了大批兄弟,到時再殺回商河縣,不怕宰不了這狗賊。」馬強想來這段話應該不假,賽西門因為絲綢生意一直和雄虎幫有往來,投靠雄虎幫順理成章。
胡展雲被賽西門所感染,也生出悲憤之感,嘿嘿苦笑道:「如此說來,我和你倒是同病相憐,都是被這個馬強害苦了。」此言一出,不但賽西門,連馬強也是驚詫不已,胡展雲接著道:「若沒有馬強,你仍舊在家過你的神仙日子,我也依然是江湖矚目的年輕俠客,正道寄予厚望的後起之秀。怎會與雄虎幫勾結在一起。」
賽西門急忙追問:「這究竟是所為何事?」胡展雲道:「我本終南派門下,深得掌門師父厚愛,劍法得了他老人家真傳,乃是本門後輩的翹楚,自十八歲出山,在江湖更是春風得意,很快便闖出了名號。這些我都不甚關心,最在意的還是一個女人,就是那華山派的傅冰嵐,我們年紀相仿,從小就有機會一起切磋武藝,真可以說是青梅竹馬,後來更是相伴闖蕩江湖,同道們看得起,給了個『陝南雙俠』的名號。那時真是志得意滿,覺得人生莫過如此。」
說到此處,突然轉了落寞的聲音道:「誰知風雲突變,有一天傅冰嵐得了師門的命令,單獨去執行一個秘密任務,我等了一個多月,也不見她回來,去華山派質問,也不肯告訴我。後來經過多方打聽,原來是被派去馬強家中,名為保護,實為監視於他。聽了這消息,我焦急萬分,馬強的行徑我早有耳聞,乃是個十足的淫棍,少年時便與那蝕玉七狐廝混,對付女人極有手段,傅冰嵐是個單純的女孩,若與他朝夕相處,怕是十分不妙。」
賽西門插嘴道:「胡少俠擔心得極是,馬強這狗賊不但是色中惡鬼,更是色膽包天,華山派也真是糊塗,此舉無異於送羊入虎口。」
胡展雲點頭道:「正是如此,我不敢耽誤,急忙去了華山派,向華山掌門力陳利害,但何掌門卻似鐵了心,不但不召回傅冰嵐,還指責我兒女情長,不顧江湖大局。我下了華山,一路細細思索,終於想通關節,原來正道已決定了要犧牲傅冰嵐,用她來拴住馬強,皆因馬強是正魔兩派爭取的人物,此舉乃和魔道送妖女給馬強是異曲同工,想到此處,我背脊冷汗直流,馬上趕去商河縣找傅冰嵐,向她說明一切,希望她能隨我離開魔掌,誰知傅冰嵐極重師門,將華山派的命令視若聖旨,更可能已經受了馬強的迷惑,早已委身於他。」說到此處,胡展雲心情激動,聲音竟已哽咽。停了半響才繼續說道:「反正她不肯跟我走,我一氣之下,便棄她而去,從此心灰意冷,想我為了江湖正道,從來奮不顧身,可竟比不上馬強這一個與魔道有勾結的人。這所謂正道,竟比那魔道還要卑鄙,後來因緣際會,我便暗中加入了魔道。立志要在魔道中幹出一番大事業。」
正文 第四十七回 何不隨波逐浪去
馬強總算明白了自己和胡展雲的恩恩怨怨,卻也暗中得意,想傅冰嵐終究是沒有選擇胡展雲。賽西門遞了酒壺給胡展雲,哈哈笑道:「胡兄弟,想不到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,還真是一對患難兄弟,來,我們干了。」
胡展雲喝道:「好兄弟!」兩人一飲而盡,擲下酒壺相視而笑,只覺彼此有了同病相憐之感,藉著酒力愈發笑得起勁,狂笑中夾雜著淒涼悲憤,最後有如狼嚎一般,聽得其餘人等心中惻惻。
等兩人止住笑,賽西門抹著鼻涕眼淚道:「胡兄弟,馬強這狗賊與我倆都有奪妻之恨,何不在今晚便結果了他,以解我們這口惡氣。」
胡展雲正色道:「此事休要再提,我既入了魔道,便要忠心耿耿替魔道辦事,取得他們信任,才有機會讓我大展拳腳。」賽西門不甘心,繼續攛掇道:「你就能嚥下這口氣?」
胡展雲道:「傅冰嵐的事情,過錯主要在正道,我定要依靠魔道,打正道一個落花流水,方能解我心頭之恨。」賽西門見他語氣堅決,只得作罷。此時已是深夜,兩人吃完殘酒冷食,相繼睡去。馬強雖然十分睏倦,卻不敢合眼,他知道賽西門恨自己入骨,絕不會善罷干休,很可能會趁眾人睡去對自己下毒手,所以強打精神觀察動靜,若賽西門圖謀不軌,便大聲呼喊,希望能驚動胡展雲,胡展雲正急於巴結魔道,定會保自己周全。
誰知賽西門酒喝多了,一夜之睡得很死,平平安安捱到天亮。幾人押著馬強繼續趕路,不多時到了小蒼山腳下,過了兩個雄虎幫幫眾把守的關口,進了半山腰的一個山坳,遠遠便望見山坳中一大片房屋,四周有高高的寨牆包圍,必是雄虎幫總舵無疑。
幾人進了寨門,穿過一條筆直的道路,到了一座高大建築前,門前有衛兵站崗,胡展雲上去交涉,有衛兵向裡面通報了,才讓胡展雲押了馬強進去,賽西門和幾個嘍囉則被攔在外面。
進了門去,是一個大廳,地上鋪滿縫製的獸皮,兩邊牆上掛著各種野獸頭骨,正中是一個三層階梯的高台,高台上一個巨大的雕著粗糙花紋的椅子,背靠著一扇雕龍畫鳳的屏風,不用人介紹,馬強也知道椅子中坐的是雄虎幫幫主,這幫主滿頭鬚髮,年紀五十開外,臉上倒有頗威嚴的神色。站在幫主身邊的便是劉振堂,高台下還立著幾人,個個如狼似虎,正是山匪的氣派,當是雄虎幫中重要人物。
馬強隨胡展雲走到高台前,正不知所措,那幾人中即刻有人凶狠喝道:「跪下。」這些黑道頭子最會嚇唬人,也最知平常人害怕什麼聲音動作,這一聲吆喝立即讓馬強矮了三分,膝蓋一軟真的要聽話跪下。卻聽那幫主道:「免了,免了。」
馬強這才恢復鎮定,直起腰來。幫主呵呵笑道:「馬強,你可知我們為何將你請來?」馬強回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
幫主道:「我們乃是為了救你,現在陝西正道武林人人要為難你,除了我這小蒼山,怕是再也沒有你的藏身之地,你說是嗎?」
馬強道:「沒錯。」幫主道:「既然是這樣,你何不投到我雄虎幫門下。」馬強思量道:「我來雄虎幫,是要查清華山派遇襲之事,若假裝答應幫主,豈不正好方便我追查。」主意一定,當即拱手對幫主道:「在下確實走投無路,幫主既然看得起,我定當效命。」幫主聞言大喜,撫掌笑道:「好!不想你如此通情達理,省去我不少口舌。」
這時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笑聲,隨即從屏風後轉出兩人,竟是雪瑤與冷劍,雪瑤道:「馬強,為了勸服你,我真是大費周折,今天你親口答應加入魔道,還望你不要出爾反爾。」
見馬強愕然,幫主道:「這位魔道使者想必你也見過,現在我雄虎幫已與魔道結盟,你加入雄虎幫,自然也加入了魔道。」
馬強默不作聲,他早知雄虎幫與魔道有勾結,現在看來,雄虎幫應該已臣服於魔道,完全聽魔道發號施令,而整個伏擊華山派,嫁禍於自己的行動,也肯定是雪瑤在背後策劃。
馬強歎口氣,道:「沒什麼好說的,我反正是走投無路,誰肯收留我,我便跟誰。」雪瑤道:「你總算明白,魔主要的人,沒有誰能逃脫,你不要再耍什麼小聰明,免得再受折磨,我們的耐心總是有限的。」一旁的冷劍道:「你再敢耍花樣,我會給你一個最慘的死法。」
雪瑤道:「眼下我們還有事要辦,等事情完結,我會帶你見西天魔,現在你先呆在雄虎幫。」又對那幫主道:「還請侯幫主先給他安排一個差事,從今天起,他就算開始為魔道效力了。」馬強這時才知道幫主姓侯。
侯幫主吩咐身邊的劉振堂:「老二,你帶他下去,先讓他做個香主,以後再行提拔。」劉振堂躬身答應,領著馬強出了大廳。在寨中轉了一圈,見雄虎幫看似雜亂,暗裡規劃嚴謹,房屋被街道隔開成幾大片,每一片安置一個堂的幫眾。馬強被帶到飛虎堂,堂主秦朗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,聽了劉振堂的交代,果然叫來七八個嘍囉,讓馬強做了這幫人的香主,又安排一個單獨的小房間給馬強住宿。
馬強早已疲累不堪,謝過秦朗,便回了房間倒頭睡下。直到太陽快落山才被人叫醒,一看來人是自己剛收的小弟,一個名叫毛太的嘍囉。毛太在門外點頭哈腰道:「馬香主,到了晚飯時間,你要不要吃?」馬強問道:「卻去哪裡吃飯?」
毛太道:「香主且隨我來,食堂就在街邊。」馬強不解道:「這食堂是什麼樣子?可是個酒館?」毛太在前邊帶路,回頭道:「差不多,咱雄虎幫管飯,在食堂吃不要錢。」馬強喜道:「還有這等好事?」
毛太有心巴結,慇勤道:「馬香主,你入伙雄虎幫可是來對了地方,陝西大大小小的幫派山頭我也混過不少,就雄虎幫伙食最好,月錢也給得最多,各級頭目還有其他外水收入,你要是混到堂主的位置,保準拿個縣太爺給你換你也不肯。」又諂媚道:「幫主定是十分看中你,一來就是個香主,估計過不了多久,就會升你做堂主了。」
馬強沒心思說話,只隨口敷衍兩聲,跟毛太進了食堂。就是酒館摸樣的一個大房間,裡面擺了七八張桌子,幫中還有好幾個這樣的食堂,這裡只是負責飛虎堂這一堂幫眾的伙食。飛虎堂就有一百多人,這時幾張桌子已快坐滿,大廳裡人聲鼎沸,毛太幫馬強找了座位,便等著上菜了。
馬強初來乍到,不由偷偷往四下打量眾人,只見這群人個個邋裡邋遢,眼冒凶光,嘴裡也是污言穢語,比那市井之徒更粗俗不堪。馬強雖不是什麼文雅之人,卻也暗皺眉頭,想著要與這幫人混在一起,真是難以忍受。
飯菜還沒上來,已經有人不耐煩地大吼大叫:「梅香你這個臭娘們,快點給老子上菜。」群匪皆是一片罵聲,催著上飯菜。不多時,廚房的門簾挑開,一個繫著圍裙的年輕女子,端了個大菜盤出來,往各張桌子上菜,想必便是梅香了。但見這梅香頭髮蓬亂,臉色發黃,還長了幾粒麻子,臉型卻甚好看,標準的瓜子臉,而繫在腰間的圍裙更是勾勒出一把細腰和尖聳的胸。見她出來,群匪一個個似打了雞血,一齊猛打呼哨,叫著:「上菜這樣慢,卻快得很。」「再不上菜,便把你給吃了。」嘴裡不乾淨,手下更髒,人人伸手往梅香身上亂掐,她手中端了菜盤,只得尖叫著扭動身體躲避。馬強看了直歎氣,也不知這女孩是如何落進這狼虎窩裡的。
馬強心事重重,只胡亂吃了幾口飯,便回了房間。在房中思量半日,覺得這鬼地方是片刻也呆不下去了,不如今夜就去擄了劉振堂或雪瑤,這兩人是設計伏擊華山派的主謀,隨便捉來一個,便能向正道澄清事件,還自己清白。若是失手,就想辦法脫身逃走,也能盡快離開這土匪窩。
此時天已黑了許久,馬強等不到深夜,便急不可耐要去山寨中打探,推門出去,見寨中還有點點燈火,遠處有賭牌九的吵鬧聲傳來。走了十幾步,想如此瞎撞不是辦法,最好找個小嘍囉逼問一番。忽聽腳步聲走近,忙閃躲在樹後,很快見兩人走過來,俱是腳下趔趄,顯然剛喝了不少酒,聽得其中一人道:「今天定要把那娘們給收拾了。」另一人道:「咱們可要好好爽一把,洩洩火氣。」
待兩人走過,馬強悄無聲息跟上,想著兩個醉鬼正好對付。跟了一段路,正要動手,卻見是到了個很眼熟的地方,仔細一看,前面一間屋子正是剛才用餐的食堂,此時裡面仍是亮著燈火,那兩個酒鬼搖晃著走了進去。
馬強繞到門前,向門裡觀望,見食客們早已散去,桌上地下一片狼藉,只有那叫梅香的女孩正在收拾,忙得氣喘吁吁。馬強已經明白,兩個醉鬼打的是梅香的主意。
果然那兩人進去後,先是拿話語調戲梅香,接著開始動手動腳,梅香一個弱女子,掙扎不過,只嚇得低聲哭泣,不停哀求兩人。羊羔的眼淚只會更激發豺狼的,梅香很快被仰面摁倒在桌子上,旁邊的男人迫不及待撲上壓住她的身子,另一個光頭男子被人搶了先,只能立在一旁催促:「快點,快點。」
馬強飛身進屋,那光頭喝道:「好小子,想來分一口吃。」馬強一拳擊中他肋下,立時讓他倒地不起,梅香身上的男人已跳了起來,一掌劈出,被馬強抓住他的手掌,反手一擰,只聽「啪嚓」一聲,手骨已經脫臼。
馬強又點了這人穴道,扔在地上,兩人頃刻間被制住,躺在地上哀嚎。馬強正要撿個骨頭軟的到一邊審問,突然軟香滿懷,梅香已撲到他胸口,緊緊抱住了他,嘴裡悲悲切切啼哭道:「馬強,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,我知道你不會忘了我的。」
正文 第四十八回 蝶吮花芯纏玉莖
聽到她的聲音,馬強大驚,心中激盪,一邊顫抖喊道:「雅兒!你是雅兒?」一邊低頭想看個清楚,懷中人卻將臉埋在他胸膛,只是不住點頭,哭得愈發哀怨悲慼。馬強將她的小腦袋扳過來,托起她的下巴,將她的臉擺在眼前,只覺一顆心立即融化,這梨花帶雨的臉龐不是雅兒還會是誰,雖然一頭秀髮又髒又亂,雖然臉色又乾又黃,但那雙美麗的眼睛是不會錯的。只是原本光潔如玉的臉上,不知為何畫了點點黑斑。
看著雅兒這幅樣子,想到她剛才就差點被人侮辱,馬強心如刀絞,急切問道:「雅兒,你怎麼弄成這般模樣?」
雅兒心中悲痛,只是搖頭嚶嚶哭泣,馬強知她是受了極大的委屈,自是憐惜不已,溫柔柔安慰她一陣,哭聲才漸漸平息。這時一看地下,方纔那兩人已逃得無蹤無影,馬強也顧不上了,當下抱起雅兒,走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鎖好房門,雅兒似乎多了些安全感,但仍像受傷的小鳥,蜷縮在馬強懷中不肯離開,她緊緊靠在馬強的胸膛,斷斷續續訴說起這段時間的遭遇:「我去龍潛鎮,乃是因為西天魔命我拉攏你投靠魔道,後來被你拒絕,我自是無功而返,西天魔因此責怪於我,雪瑤歷來與我不和,此時更是落井下石,向魔君報告說是我對你動了感情,因此而至任務失敗。魔君聽了震怒,從此對我猜忌,我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,成了雪瑤的手下,而當時雪瑤剛收服了雄虎幫,正是春風得意,對我自是百般刁難,後來魔君派雪瑤常駐雄虎幫,要以此為基地,將整個陝西武林收至麾下。我只好跟隨雪瑤來了此地,她指派我改頭換面到廚房做事,說是她在明處,要我在暗處監視雄虎幫,其實只是為了羞辱我。」雅兒說到傷心處,不忘輕聲抽泣,真是讓人我見猶憐。
馬強恨恨不已道:「這個雪瑤真是可恨,上次設計陷害我,這回又故技重施,聯合雄虎幫殺了華山派十幾人,卻嫁禍給我,如今整個陝西武林都在追捕我。」
雅兒道:「此事我已經聽說眾了,這全部是雪瑤的主意,胡展雲已投靠魔道,雪瑤便利用他引你上鉤,不但削弱了華山派,還讓你不容於正道。」
馬強沉吟道:「不如我們今晚就逃出去,你也不必再受雪瑤的鳥氣。」雅兒忙搖頭道:「不可,我們出去了,正道不會放過你,魔道也不會放過我,縱使我們有天大的本事,又如何能抵擋兩道的夾擊?現在躲在雄虎幫,倒是暫時無憂。」
馬強還不甘心,正苦苦思索對策,雅兒已離開他的懷抱,打了水洗淨畫在臉上的麻子和黃粉,又梳理好頭髮,回過頭來,那個嬌艷得足以殺死男人,讓馬強愛得發狂的雅兒,熠熠生輝出現在馬強眼前。她用夢幻的聲音道:「我們好久不見,夜夜都想著你給我的快樂時光,你還在磨蹭什麼?」
馬強血脈噴張,哪顧得上想什麼對策,腦中全是雅兒衣服下美輪美奐的身體和與她抵死纏綿的場景,只覺喉頭抓撓般癢,急忙將雅兒攬入懷中,抖索著手剝開她,要一睹那魂牽夢縈的廬山真面目。
當最美最真實自然的雅兒呈現在面前,馬強終於明白自己對這個女人的感情有多深,從上次分別以後,雖然盡力要將她忘記,可這個不著一絲的美妙畫面,卻屢屢出現在他的夢境中,今天再次見到,竟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。
馬強再次對這美到神聖的畫面膜拜,用舌頭表達最虔誠的敬意。在雅兒的再三邀請下,他才敢佔有這顆明珠般的身體。
瘋狂的動作中,既包含著重逢的狂喜,又有著無限的憐惜,經過一場分別,兩人身體的交融已經得到昇華,達到另一個境界。
當馬強醒來,雅兒已不見蹤影,依然是毛太來叫醒他。馬強在床沿坐了半響,才確定昨晚不是一場夢。他們趕到食堂,雅兒已經恢復了梅香的模樣,正繫著圍裙端著那大盤子上菜,臉上的黃粉也遮不住昨晚的滿足激發出的紅暈。她已經用最大的努力來掩飾自己的容顏,可仍能讓男人們神魂顛倒,當鄰桌又有人伸手到那圍裙下想要揩把油,馬強手中的碗已經飛到那人頭上,自然引發一場激烈打鬥,幾個香堂的人扭打成一團,馬強猶如一頭發狂的蠻牛,將所有對手揍趴下後,拉著雅兒向地下的人吼道:「誰再敢碰她一個指頭,我就打掉他一口牙。」
毛太等幾個手下,原在幫中是幾個人人欺負的受氣包,此時見香主如此威風,不由大長志氣,高聲叫好。
堂主秦朗聽了打鬥聲趕來,知道馬強與一般幫眾不同,沒敢多加斥責,只喝道:「別鬧了,吃飽了就趕快做事。」群匪不再喧鬧,只聽秦朗連珠串地指揮道:「高奇你們去沙塘村,李二敢你帶人守長嶺道,王麻子你們到劉家灣……」原來是在指派任務,高奇和李二敢等人是秦朗手下幾個香主。最後秦朗目光落在馬強身上:「馬強你帶著手下去白石崗守著,你剛來,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毛太。」
幾個香堂領了命令,由各個香主帶領著出了山寨,馬強還不明就裡,手下毛太幾人早取了刀劍兵器,稀稀落落排成一行,只等馬強下令。
馬強從未想過真要指揮這一幫嘍囉,此時也只能無奈說道:「那好吧,就去白石崗。」又問毛太道:「白石崗怎麼走?你可知道?」
毛太喜笑顏開:「知道,知道,香主,咱們今天領了個好差事,這白石崗是最近的,走半個時辰就到。」
於是一行人出了山寨,毛太和馬強走在前頭,其他人扛著兵器跟在後面,順著羊腸小道下山,不細看還真像是一群出工的農夫。
馬強卻知道沒什麼好事,看這架勢是要下山打劫了。一問毛太,果不其然,毛太說是要檢查過往的商客,馬強心中苦笑,想自己這次真的做了強盜,不由長歎一聲。毛太看出他的心思,安慰道:「香主不要誤會,我們雄虎幫與那些小蟊賊不同,那些商人只要有雄虎幫的過關憑證,我們是不會為難的。」
馬強心道:「雄虎幫勢力極大,與一般山大王已是不同,可那所謂的過關憑證,定是要用銀子從雄虎幫買來的,這與攔路搶劫有何不同?」此時離山寨已遠,馬強要脫身逃走不難,手下幾個嘍囉功夫微末,可他怎能丟下雅兒獨自逃走,一路左思右想,終是拿不定主意,白石崗卻已經到了。
馬強哪幹過這種營生,只一切都交給毛太安排,毛太很是得意,裝模作樣地一通發號施令,其實也很簡單,就是要兩個人看住路口,其他人躲在林子裡邊等信號。
幾人在樹林中伏低,四周安靜下來,馬強第一次剪徑,突然有些期待,心情一陣緊張激動,手心竟滲出汗來。過不多久,生意就上門了,守路口的人吹兩聲鳥叫,毛太低聲道:「來了!」探頭一望,路上果然有兩輛馬車過來,拉的是一些絲綢布匹。
等馬車進了林子,幾人衝將下去團團圍住,也不等毛太報出名號,趕車的兩人已開口道:「原來是雄虎幫的兄弟,且慢動手,我們有過關憑證。」說著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片來。毛太接過看了,點頭道:「嗯,不錯,這次讓你們過,但下次要續月錢了。」
那兩人連聲答應,趕著車走了。馬強總算明白了一個大概,想起趙老大和馮惜玉的對話,他倒沒有說謊,原來雄虎幫佔據了山西到陝西的各條道路,過往的生意人都要受他們的盤剝。
這天總共過了四批商人,其中倒有三批有雄虎幫的憑證,最後有兩人用獨輪車推了些板栗核桃,卻沒有過關憑證,毛太將兩人搜了幾遍,一文錢也沒有,只能叫兄弟們搶了些核桃板栗,才放他們走了。到了傍晚時分,一夥人照原路回了山寨,馬強無驚無險做了一天山賊,只覺一身輕鬆,晚上又和雅兒極盡纏綿一夜。
從這頭起,馬強天天帶著手下出工,雄虎幫除了搜刮過往商客之外,還有另一項業務,就是到山下農家「收購」絲綢蠶繭,也不是不給錢,往往搶了農家的絲綢布匹,胡亂丟下些錢便走,就算是買下了,雄虎幫做這個生意很久了,所以也不敢把農家趕盡殺絕,若是一點錢也不給,怕農人再也不種桑養蠶了,所以幫中給絲綢布匹定了極低的價格,剛好能讓農家活命,但就算雄虎幫幫規極嚴,也難免有幫眾剋扣錢財,雄虎幫附近三縣的農家都深受其害。
馬強也無可奈何,只能嚴令手下不再從貨款中剋扣,也不准他們打罵農人。收工後就和雅兒在房中廝混,不到幾天便適應了這裡的生活,其他幫眾見識過馬強的厲害,也不敢再欺負雅兒,雅兒則將馬強伺候得無微不至,數不盡的溫柔貼心。馬強忽有一種夫唱婦隨,男耕女織的幸福感,想自己終是逃不出魔道的手心,何苦再做無謂掙扎,現在這般了此一生也無不好。
也曾去找過賽西門,想將兩人恩怨徹底了結,為於青虹報仇,但好不容易找到了蔡駝子,才知賽西門又逃走了,只好先將此事作罷。
直到一天夜裡,夢見馮惜玉在家門口流淚盼望,嘴中呼喊自己的名字,又夢見白鬚和尚,正慈眉善目中殷殷說教,忽被一劍刺中,背後的冷劍哈哈大笑。馬強驚醒後思潮翻湧,想起馮惜玉還在苦苦等待,想起白鬚和尚的苦口婆心,才暗下決心要逃離雄虎幫,此生決不能與魔道為伍。馬強向雅兒說明心跡,要她一起逃走,再想辦法洗刷冤情。可雅兒絲毫不感興趣,總是以難逃魔道追殺為借口推脫。馬強無奈,只好待以後再說服她。
正文 第四十九回 幸入巫山會神女
此時已是隆冬,晚上下了一夜雪,第二天大雪封山,寨中的幫眾興高采烈,因為不用下山開工了。毛太早約了馬強去賭錢,雅兒很不願他走,說幫中人物凶狠,怕要吃虧,見阻他不住,又追出門道:「別讓人騙了,尤其要小心那鐵螳螂……」馬強不耐煩,擺手走了。
雪後的世界總是特別明媚,人的心情也特別好,更何況是一個兩手發癢的賭徒走在去賭場的路上,聽到熟悉的骰盅碰撞聲和賭徒的吆喝聲,馬強的血液沸騰起來,快步走進雄虎幫的賭場。
除了酒和女人,賭是山匪們最大的愛好,雄虎幫當然要盡量滿足幫眾,不但專用一個大房子做了賭場,裡面的賭具更是一應俱全,熊熊的火爐讓屋裡溫暖如春,裡面的賭徒更是鬧得熱火朝天,讓人忘卻正身處寒冬中的深山。
毛太等手下自從有了馬強這個狠角色做香主,在幫中膽氣也壯了幾分,此時吆五喝六替馬強安排了賭局,又在一旁勤快地伺候茶水。馬強這些天連走霉運,手氣卻好得出奇,到了下午,手頭幾兩銀子已翻番到幾十兩,馬強只覺通體暢快,把所有煩心事都拋到九霄雲外,不要說什麼正道魔道,連馮惜玉和雅兒都忘個一干二盡。
一時靈魂稍稍附體,才察覺周圍氣氛異常,屋裡安靜得出奇,轉頭一看,賭徒們都還在,卻無人高聲吵鬧。驚詫中仔細一瞧,原來人群中多了個美艷女郎,其他賭徒直如中了邪一般,手裡拿著牌,眼睛卻一個個向女郎偷瞄。
馬強已猶如定住了,牌也不飯出,只呆呆盯住那女郎,他絕想不到,在雄虎幫的賭場裡,會出現這樣一個女人。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匪徒中,這個女人穿著粉色的絲袍,極漂亮的臉抹了淡淡的胭脂,慵懶地靠在椅中,潔白的手指玩弄著籌碼,有著旁若無人般的悠閒自在。
最讓人奇怪的是,周圍一群色中惡鬼,雖然眼睛發直,居然沒人上前騷擾,連呼哨都沒人打一個,馬強已完全被她吸引了,彷彿有一層神秘的光環,籠罩在這個奇怪的女人周圍。
正在心猿意馬之時,搞得牌也出錯幾張,正暗暗叫苦,瞥見那女郎收拾了手頭的籌碼和銀子,起身穿過人群往外走去,依舊是那慵懶的樣子,似乎一屋色眼迷迷的匪徒都是空氣。
馬強將銀子一把收了,道一聲告辭,連忙出了賭場,夜色已經降臨,覆雪的街道冷寂無比,一串小巧的腳印俏皮地蜿蜒向前,馬強追了一陣,女郎的身姿出現在薄紗般的輕霧裡,她在雪地中窈窕前行,微風吹來,馬強彷彿聞到淡淡的清香。
女郎轉過身來,柔媚入骨的聲音問道:「你鬼鬼祟祟跟著我,有什麼企圖?」
馬強支支吾吾道:「姑娘你深夜獨行,我怕有人意圖不軌,所以想暗中保護你。」女郎笑道:「這裡再無他人,恐怕是你意圖不軌吧。」
馬強道:「姑娘說笑了,這山寨中都是些餓狼般的土匪,你一個人真的不怕嗎?」女郎笑得更甜:「你是怕有人將我搶了去,蹂躪糟蹋我嗎?」
馬強嚥下口水道:「正是。」女郎走近前來,眼裡波光流轉:「你知道嗎,在雄虎幫中,只要肯出錢,人人都可以蹂躪糟蹋我。」馬強終於明白,幾乎失笑,他早知道山寨中有一群女人,是專門為飢渴的幫眾準備的,不過當然也是要錢的,既然能用錢買到,自然沒人強搶了,難怪她能孤身在山寨中招搖。
女郎輕歎一聲,繼續說道:「你若出得起價錢,我也會躺下來,讓你盡情糟蹋。」馬強幾乎脫口而出:「多少錢?」
女郎盯著他的口袋,道:「看樣子你贏了不少,應該夠了。」
當馬強心滿意足穿好衣服,只覺從未有過的輕鬆舒服,女郎不但掏空了他的身體,也掏空了他的口袋。馬強心中在罵人,他罵雄虎幫這種下三爛的幫派,竟然養了如此極品的,想到她被那些骯髒粗野的幫眾壓在身下的情景,恨不得立即一把火將這山寨燒了。
女郎披著透明的輕紗,嬌懶地靠在他身邊,依依不捨道:「難得有你這麼斯文的客人,今後可要常來找我。」馬強剛丟了大把銀子,一邊在女郎身上手嘴並用,想多撈些本回來,一邊問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下次別找錯了人。」
女郎道:「我叫雲霞,別人都叫我鐵螳螂。」馬強愕然道:「你就是鐵螳螂?」
雲霞點頭道:「是呀,我很喜歡這個名字。」
馬強懷著滿腹疑惑,趕回了住處。剛進門,雅兒便撲了過來,她抽著鼻子聞了一遍,又將馬強全身檢查一番,很快在他脖子上找到了口紅印。她臉色沉了下來,冷冰冰道:「鐵螳螂果然找了你,為什麼不聽我的勸告,招惹上她,你有大麻煩了。」
馬強道:「我哪裡知道鐵螳螂會是個女人,她為什麼有這樣一個名字?」雅兒怒沖沖道:「你不知道嗎?螳螂交過尾後,母螳螂都會把公螳螂吃了,你就等著死在她手裡吧。」
馬強不解道:「少來騙人,她能把我怎樣?無非多要我些銀子。」雅兒冷笑道:「銀子算什麼,她要的是你的命。」馬強還要再問,雅兒繃著臉不再理他,一頭鑽進了被窩,一晚上不再說話,也不准馬強碰她。馬強心中發笑:「不就是怪我找了別的女人嗎?還編出一堆謊話來嚇我。」
第二天積雪開始融化,山路難行,料想山下也沒什麼生意,所以幫中號令再休息一天,馬強在家裡翻箱倒櫃,搜出些銀兩,雅兒只冷眼旁觀,嘴裡連聲嗤笑。馬強不理她,收拾乾淨便要出門,雅兒一把攔住,怒聲道:「你還要去找她嗎?」馬強道:「你管不著。」推開她往外走去,雅兒叫道:「我恨你。」撲過來在他肩頭猛咬一口,才放他走了。
雲霞看著馬強肩頭的牙印,笑道:「昨晚定有個人很生氣吧?」歪頭一想,又道:「來而不往非禮也,不然會說我看不起她。」說著在馬強另一個肩頭也狠狠咬了一口。
這天終於開工了,馬強在溫柔鄉里打滾兩天,正要活動活動筋骨,肩頭兩個女人互相叫板留下的痕跡還隱隱作痛。今天被秦朗指派到長嶺道收買路錢,馬強已是輕車熟路,領著一幫手下正要出寨門,突然手下們一個個站住,畢恭畢敬地行禮,馬強抬頭一看,兩匹高頭大馬走向寨門這邊來,第一匹馬上威風凜凜的老者正是侯幫主,馬強已經知道這幫主名叫侯元通,做雄虎幫的幫主已有十個年頭。後一匹馬坐的是個絕色女子,卻是這兩天和馬強抵死的鐵螳螂雲霞。
侯幫主見了馬強,呵呵笑道:「馬強,你果然是個人才,才來幾天,這香主便做得有聲有色,後生可畏呀。」馬強忙謝過,侯幫主點頭道:「好好幹,你前途無量。」說罷打馬穿過寨門,雲霞緊跟其後,經過馬強面前,深深望他一眼,嘴角似笑非笑,馬鞭一揮,掠過馬強頭頂打個響鞭,人馬奔馳而去。
馬強呆了一呆,問毛太道:「這個女人是誰?」毛太道:「她是幫主的二夫人,最受幫主寵愛,有個外號叫鐵螳螂。」馬強吃了一驚,聽毛太繼續說道:「這女人可厲害,香主你千萬別去惹她。」馬強聽他話中有話,可又做賊心虛,當時不敢多問,只將疑問壓在心底,招呼大家趕下山。
馬強一整天精神恍惚,心中滿是疑團,想那雲霞貴為幫主夫人,卻為何假扮賣身女來自己,這是侯元通授意的嗎?應該不可能,是雪瑤的陰謀嗎,也不像。
等晚上一見到雅兒,馬強劈頭蓋臉質問道:「那鐵螳螂是幫主的女人,你為何不告訴我,我還以為她是個賣身的。」
雅兒冷笑道:「賣身的,虧你也相信,你也不想想,這山野中會有如此漂亮的?」馬強苦惱道:「那你也該警告我,那件事若讓侯幫主知道了,還不要將我千刀萬剮。」雅兒搖頭道:「誰讓你去碰別的女人,現在後悔啦,我就是要給你一個教訓。」馬強無言以對,想想又追問道:「她為何要來我,目的何在?」
雅兒道:「她叫做鐵螳螂,當然是來你這公螳螂,好一口把你吃掉。」馬強不信,疑惑看著雅兒道:「那她要怎樣吃掉我。」
雅兒沒好氣道:「那還不容易,等你被迷得死心塌地,她便會指使你為她賣命,又或者在幫主那裡告你非禮她,你還不是死得很慘。這幫中早有幾個年輕後生為她丟了性命,要不哪來鐵螳螂這個名號。因為凡是沾過她的男人都得死。」
馬強不服氣,強詞奪理道:「那侯幫主也沒死?」雅兒壓低聲音道:「侯元通也遲早會死在她手裡,你知道嗎,雄虎幫最早加入魔道的便是鐵螳螂,雪瑤收服雄虎幫,鐵螳螂有很大的功勞,她把魔道引入雄虎幫,又鼓動侯元通投靠魔道,難道是安了好心?侯元通這個老色鬼,早晚會被這個蛇蠍女人害死。」她痛恨雲霞馬強,嘴中自是毫不留情,找最難聽的話來罵這個女人。
正文 第五十回 山中餓鬼收魂魄
馬強幾天中都心驚膽戰,害怕與雲霞的私情被侯幫主知曉,卻一直風平浪靜,也沒用再見過雲霞,漸漸要將這事放下了。
很快馬強接了個苦差事,負責山寨的守衛和看更。白天還好,只圍著山寨巡邏,夜晚卻讓人哭不堪言,天黑以後山中極冷,仍要通宵值勤。馬強將手下分成兩撥,輪流負責白天和晚上。這天輪到馬強和另三人值夜班,天快黑的時候,馬強等人換下了白天的夥計,他提著長劍,手已凍得麻木,想著屋裡溫暖的被窩和雅兒柔軟的身體,嘴裡不由暗罵一聲。
四個人分成兩批,兩人負責東邊,兩人負責西邊,跟著馬強的是一個叫林七的小伙子,這個林七年紀不到十六,人很機靈,平時都被弟兄們拿來逗趣開心,與馬強也很合得來。馬強看他年紀小,怕手下其他人欺負他,總是將他帶在身邊,盡量給點照顧。
夜色已朦朧,兩人出了寨門巡視,林七從懷裡摸了酒壺出來,遞給馬強道:「香主,夜裡太冷,你喝點。」馬強大喜,想這林七不但乖巧,還想得周到,喝了一大口將酒壺遞還給林七,林七卻搖頭道:「我不喝酒。」馬強一陣感動,心道:這小子心地好,自己不喝酒,還記著帶來孝敬我,在雄虎幫這種地方也算難得了,可惜小小年紀就走了歪路,過不了幾年,他恐怕也要變成別人一樣凶神惡煞,粗俗無恥了。
順著寨牆沒走多遠,黑暗中突然看見亮光,遠處出現一副詭異的畫面,只見寨牆外正西面的亂墳崗前,樹了幾根招魂的幡旗,幡旗下似乎擺了香燭供品,一塊偌大的五彩幡布圍成一個半圓,上面畫了各種鬼怪妖魔。乍然見到這陰森場景,馬強一個激靈,忙問身邊的林七道:「這是什麼?幫中死人了嗎?」
林七道:「咱們別過去了,直這是二夫人在祭山鬼。」馬強一愣道:「哪個二夫人?」
林七道:「當然是幫主的二夫人,她每個月的十五都會在這裡祭山鬼。」馬強心道:就是那鐵螳螂雲霞嗎?她竟會做這神鬼之事?便問林七道:「這山鬼又是什麼?」
林七見怪不怪,平靜說道:「我們這裡很多大山,山中一直有山鬼的傳說,住在山中的人都很相信,也有不少人祭拜的。」
馬強好奇道:「你在這小蒼山長大,有見過山鬼嗎?」林七道:「我倒沒見過,傳說就聽得多了,說是山鬼不吃東西,靠吸走人的魂魄為食,人死了身上卻沒有傷痕。」他又調皮笑道:「若真給我碰上,還真想仔細看看。」
馬強也是在山中長大,山裡人煙稀少,自然生出很多鬼怪故事,馬強從小聽得多,也沒懷疑過。此時又聽林七說來,不禁也背脊發涼。
這時又看到那幡布後隱約有人影晃動,更是頭頂發麻,林七卻道:「別怕,那是二夫人在請山鬼。」馬強想像著鐵螳螂那柔媚的身體,正在磕頭做法的模樣,簡直要笑出聲來。又問林七道:「這荒山野嶺的,為何要一個女人來祭山鬼?」
林七道:「幫主以前是不信山鬼的,自從二夫人上山後,說雄虎幫殺伐太重,便要代幫主祭山鬼,幫主極喜愛二夫人,就由著她祭拜,還下了命令,不許在夫人祭拜時靠近。」聽了這話,馬強突然生出感慨,他似乎有些理解鐵螳螂這個奇怪的女人了,一個美麗純潔的少女,被擄到這深山做了壓寨夫人,所有少女的美夢都化作了泡影,只每天面對著一幫喊打喊殺的山賊,丈夫也做著殺人不眨眼的勾當,內心難安之下,只能靠著祭山鬼來安慰自己。想像著鐵螳螂這些年在山中苦悶無助的日子,馬強進而想道:「這樣一個青春年少的美婦,在山中守著年華已經老去的丈夫,日久天長,精神無疑壓抑到極點,難免會做出幫中年輕後生的事情,侯幫主精力不濟,又極寵愛她,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由著她去了。」
林七催促道:「我們別看了,到別處巡視吧。」兩人剛轉回身,馬強突然定住,側耳仔細傾聽,黑暗的樹林中有極細微的聲音傳來,他壓低聲音問林七道:「你聽到了嗎?」林七豎起耳朵聽了一陣,搖頭道:「什麼也沒聽見。」馬強身體裡的真氣強勁無比,雖還不知如何運用,但感官已比常人靈敏得多,剛才已清楚聽到樹林中有物體飛快掠過的聲音。
馬強吩咐林七:「你呆在這裡,我過去看看。」說罷飛身撲進樹林,他雖然不齒雄虎幫的作為,但現在既然接下了守衛的職責,仍是本能地要盡忠職守。
樹林中更加黑暗,馬強憑著感覺辨認發出聲音的方向,然而一無所獲,周圍寂靜無比,剛才聽到的那種聲音也消失了。他抓緊長劍,環視四周,只能勉強辨認出高大樹木的暗影,山鬼的傳說湧現腦海,立時打個寒噤,只覺身上汗毛豎起,便要回頭衝出樹林,就在此時,一個淒厲的尖叫聲響起,恐懼害怕中,馬強的潛力被激發,閃電般向喊聲方向衝去,毫無疑問有事情發生,喊聲正在祭祀的方向,正是鐵螳螂的聲音。
拜山鬼的燭火還在燃燒,幡旗被風捲動,有兩個人影倒在地上,馬強一邊飛奔,一邊發出報警的嘯聲,頃刻已趕到現場,有一人倒在墳場邊,扶起一看,正是林七,已經沒了氣息。祭壇邊倒著一個女子,不是鐵螳螂還會是誰,馬強一探她手腕,脈搏還在跳動,應該是被嚇暈了。
馬強抱起雲霞,用力掐她的人中,此時已有幫眾聽了馬強的訊號趕來,周圍燃起火把,幾個老練的頭目去四下查看痕跡。雲霞鼻翼一動,轉醒過來,馬強正欣喜不已,卻突然被一人推開,從他手中搶過雲霞,呼喊道:「雲霞,你怎麼了?」馬強一看是侯元通,忙退開在一邊。
雲霞睜開眼,流露出極度的恐懼與害怕,緊緊縮在侯元通懷中瑟瑟發抖。侯元通憐惜不已,輕聲問她:「別怕,究竟是怎麼回事?」雲霞顫抖著嘴唇說道:「是山鬼!山鬼吸走了他的魂魄。」周圍聽的人俱是一驚。
黑虎堂堂主許子奇已檢查過林七的屍體,回來報告道:「幫主,林七死了,身上沒找到傷痕。」大家都聽過山鬼的傳說,此時不由面面相覷,眼裡滿是驚異。
侯元通一世英雄,並不十分相信山鬼,當下又詢問雲霞道:「你確定是山鬼?看到他的樣子嗎?」
雲霞眼一轉,說道:「太黑了,看得不甚清楚,好像一身白長褂,伸著舌頭,還發出奇怪的聲音。」侯元通忙問:「什麼聲音?」
雲霞道:「也不很清楚,倒像是說『倉咚』『倉咚』……」馬強正聚精會神傾聽,卻見侯元通臉色驟變,厲聲道:「胡說,哪有什麼山鬼,是你眼花了。」雲霞被他嚇了一跳,不敢再說,侯元通自覺失態,恢復神情柔聲道:「好了,我們回去吧。」說著扶起雲霞,往寨門中走去,又吩咐劉敬堂收拾殘局,妥善處理林七後事。
此時山寨中已全部驚動,人人皆知鬧了山鬼,劉敬堂先安放好林七的屍身,又加派人手巡邏,馬強自是通宵忙碌,想起林七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,心中很是難過,打定主意今後要去看望他的家人。
第二天回家,雅兒急著向他打聽昨晚的經過,馬強詳細說了,讓這個見慣世面的魔道妖女也咋舌不已,嘖嘖稱奇,搖頭道:「原來世上真的有山鬼。」馬強卻記掛著另一件事,便說道:「最奇怪的是侯元通,他聽到雲霞說山鬼發出『倉咚』『倉咚』的聲音,突然臉色大變,然後就急忙走了,也不知是為何。」
雅兒聽他說完,歪頭自言自語:「臉色大變,『倉咚』『倉咚』……」似乎想到什麼,回頭高聲道:「莫非是『蒼東』,就是小蒼山東邊的意思,以前小蒼山有個幫派,就叫做『蒼東派』。」又道:「難怪侯元通臉色大變,他以前就在『蒼東派』門下。」
馬強無比好奇,忙說道:「還有這事,你都清楚嗎?」雅兒點頭道:「侯元通的身世我知道個大概,他投入魔道,我們魔道豈會不調查清楚。」馬強聽她仍是以『我們魔道』自居,頗為不快,但現在也不好計較,只追問道:「你快說蒼東派的事情。」
雅兒道:「十年前蒼東派還算小有名氣,掌門狄勝宗武功不錯,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,一個叫做白清,另一個便是侯元通了,當時剛好是正魔兩道大戰,天下紛爭的時候,各個小幫派都不能獨善其身,必須選擇一邊投靠。於是兩師兄弟產生分歧,侯元通要投靠魔道,白清要投靠正道,由此兩人不和。再後來,魔道被打敗了,退到西關以外。」說到這裡,輕輕歎氣,顯然對魔道的失敗很可惜。看馬強神色不悅,又嘟了小嘴繼續往下講:「此時狄勝宗已經死了,然而沒過多久,白清也死了,還丟下一雙小兒女。侯元通則將蒼東派解散了,反而跑到這裡創立了雄虎幫,到現在已做了十年幫主。」說完一攤手,眨著一雙美目道:「我知道的就這些了,雪瑤肯定知道得更多。」又跳到馬強懷裡,撒嬌道:「都是你,害我處處被那個死女人欺負。」
馬強早被她挑起小腹中的熊熊烈火,那還顧得上蒼東派的陳年恩怨,將雅兒一把摁倒,雖然一夜沒睡,卻絲毫不能減損他半分元氣,一陣猛打猛衝,把個雅兒收拾得服服帖帖。
正文 第五十一回 此身何處憑誰問
從山鬼事件後,馬強折了人手,不再負責山寨守衛,繼續下山攔路打劫了,然而山寨中從此不再太平,一天傍晚時分,外出的幫眾陸續回來,正是山寨中最熱鬧輕鬆的時候,突然一群人衝進寨門,卻是黑虎堂的兄弟,只見他們抬著副擔架,擔架上一人受了極重的刀傷,鮮血直淌在地上。這幫人徑直奔去幫裡郎中處,自是找郎中救治。
稍後才傳出消息,願是黑虎堂的一個香堂,在白石崗被人襲擊,傷了兩人,抬回的兄弟已經死了。
從此後,隔三差五就有幫眾遇襲,每次都有死傷,幫中人心惶惶,有說突襲之人是個年輕人,有說是仇家報復,有說是正道所為,因為剛發生了山鬼的事情,又有人傳說是山鬼所為。
馬強知此事非同小可,所以處處小心,外出時嚴令手下不准單獨行動,安排崗哨互相照看。這天在黑雲嶺開工,這裡山路險要,樹木遮天,隨處都可能有人埋伏,馬強更加謹慎,吩咐手下提高警惕,誰也不能離開視線,有形跡可疑的路人便放過去,就算少做「生意」也要先保自身性命。
轉眼到了中午時分,大家取了乾糧來吃,要在平時,這夥人早去附近的農家,搶了雞鴨烤來吃,可眼下卻不知哪裡就有要命的刀子等著,一個個只能乖乖啃著乾糧。
毛太忍不住罵道:「他娘的領,老子到雄虎幫三年,還從來沒這麼窩囊過。」旁邊的嘍囉也道:「就是,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與我們為難。」
馬強接口道:「依你們看,會是什麼人幹的?」那嘍囉道:「肯定是正道干的,自從咱雄虎幫與魔道拉上關係,情況就不對勁了。」
毛太點頭道:「我看幫主是糊塗了,無端端要跟魔道勾結,咱們在陝西的地界上,就成了正道的眼中釘,肉中刺。刀子不往我們身上招呼,還往哪裡招呼?」
其他人也紛紛附和,同意毛太的話,馬強想來也有些道理。正說得熱鬧,放哨的嘍囉輕聲喊道:「路上有人過來了。」
馬強和毛太伏在草叢中,向路上觀望,果然見遠處有一人走過來,待走近一些,見是一個臉色白淨的後生,身後背著個大包袱,並無刀劍兵器。
毛太喜道:「看樣子是個趕路的讀書人,應該有點油水。」馬強並不想搶這樣的過路人,可知道勸服不了手下,只得說道:「搶點銀子就算了,別傷人。」
等那書生走到跟前,馬強和手下衝出樹林,將書生團團圍住。那書生驚惶不已,毛太吆喝道:「你休要害怕,我們不會為難你,給些銀子便會放行。」
書生連聲道:「好,好,各位大爺饒命。」哆哆嗦嗦取了背後的包袱,似是準備取銀子,馬強突然見那包袱中寒光一閃,急喝道:「小心。」一把將毛太推開,此時書生的短劍已然劃過,將毛太衣袖割下一塊,他將短劍藏在包袱之中,出手極快,馬強若慢半分,毛太定是非死即傷。
書生見馬強救下毛太,怒叱一聲,短劍一揮,直取馬強胸膛,來勢快若閃電,顯然劍法極好。馬強連著後撤幾步,避開短劍的鋒芒,一抓到對方空當便揮掌還擊,兩人很快鬥成一團。
毛太等人想要上前相助,無奈他們武功差得太遠,根本無法加入戰局。馬強打了十幾招,心中已有把握,這書生劍招很有章法,應該經過名家指導,然而還不能圓熟通融,破綻不少。馬強掌法突然加快,衝進書生身前兩尺以內,徒手與刀劍相搏的要點乃是要盡量貼近對手,讓兵器不能發揮作用。書生果然急忙後退,想與馬強拉開距離,馬強早知他會如此,猱身而上,進攻愈加猛烈,那書生猝不及防,腳步一亂,手中短劍稍稍遲滯,立即被馬強一掌劈中肩頭,劇痛中短劍脫手,已知不是馬強敵手,當即倒縱而出,運起輕功向外逃去。
馬強怎肯罷休,飛身追上,誰知那書生輕功不弱,兩人一前一後,直追出幾里路,書生才因有傷在身,氣息難繼,被馬強漸漸追上。馬強奔跑中一個飛腿,將書生踢翻在地,上前踩住他胸前要穴。
書生被制住,臉上毫無懼色,怒目圓睜,厲聲道:「強盜,有種快殺了我。」此時馬強才將他看得仔細,只見他十六七歲的年紀,面如冠玉,樣貌頗英俊,眉目間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。馬強冷笑喝問道:「雄虎幫這些天被人襲擊,都是你幹的嗎?」
書生哈哈笑道:「正是老子我幹的,可惜殺得太少,沒將你們這些狗賊都殺光。」馬強怒火中少,一拳就要對他面門劈下,突然驚覺道:「不可,他雖然殺了雄虎幫的人,可是不是壞人?」馬強心中恍惚,自責道:馬強呀,馬強,你在雄虎幫呆了幾天,竟真的將自己當成匪徒了!見這少年殺了幫中人,難道就要殺了這少年,替那些幫眾報仇嗎?
馬強深深呼吸一口,踢開書生的穴道。沉聲道:「你走吧,不要再和雄虎幫做對了,免得丟了性命。」那書生似乎不敢相信,半天才爬起身,冷冷道一聲:「告辭。」轉身踉蹌著走了。
馬強佇立良久,想起這些天來,每天渾渾噩噩,跟著手下打家劫舍,竟真的將自己當成雄虎幫的一份子。雖然不是自己本意,乃是為了要救雅兒脫離火海,可是倘若雅兒一天不離開雄虎幫,自己便留在雄虎幫?倘若雅兒一天不離開魔道,自己便跟著她呆在魔道?到雄虎幫不到一月時間,自己就已融入幫中的生活,只怕再過不久,自己就真的無法脫離魔道了。
當時心中茫然,放眼四望,周圍一片蒼茫曠野,不見一個人影,自己完全可以無拘無束,自由自在。眼下便可一走了之,遠離雄虎幫和魔道,可雅兒怎麼辦,怎能忍心讓她再被人欺負?
馬強長歎一聲,收拾了心情,往回趕去,不多時又回到了黑雲嶺,毛太等人應該還在林中等候。
剛進樹林,不由大吃一驚,只見幾十丈開外,毛太等人橫七豎八倒在地上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不知發生何事,馬強一時不知所措,突然他那龐大內力形成的氣場微微波動,已感覺有劍氣襲來,正要飛身躲避,閃念間又放棄,只呆站在原地,彷彿要任人宰割。
馬強不動,只因為他清楚這把劍是躲不過的,剛一感受到劍氣,他已經知道——這是霍丹雲的劍,既然躲不掉,那為何要躲。果然那劍攜雷霆之勢而發,卻猶如雪花入水般收住,連來勢極猛的劍氣也悄然消失得無影無蹤。馬強眼前一閃,霍丹雲與杜千柳已站在面前。見了這兩人,馬強心中一陣激動,他這些天孤苦無助,身邊沒有一個好人,此時見了兩個正道大俠,竟說不出話來。
這次霍丹雲先開口,他微笑道:「不錯,在我的劍氣下,竟能如此鎮定自若,果然是個可造之材。」杜千柳眼中卻頗有怒氣,馬強見他盯著自己胸前的雄虎標誌,心中尷尬無比,只抱拳道:「杜大俠,霍大俠,你們怎麼來了?」
杜千柳怒道:「你又是怎麼來了這裡,還入了雄虎幫,白鬚和尚若泉下有知,還不讓你氣活過來。」
馬強忙道:「杜大俠,還請聽我解釋。」於是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,包括如何被雪瑤胡展雲欺騙,如何被華山派誤解,如何被擒到雄虎幫等等。邊說邊在心中後悔,當初被華山派誤會,為何沒想到去找杜千柳,他是正道的重要人物,和自己有很深的交情,幾乎是師徒關係,定會想辦法替我洗刷清白。
杜千柳聽馬強說完,點頭道:「我暫且相信你,雄虎幫投靠魔道的消息已經確認,我們正是為此而來,希望能勸侯元通迷途而返。」
馬強道:「此事恐怕很難,雪瑤和冷劍已經到了雄虎幫,侯元通完全投靠了魔道。」又將在雄虎幫所見所聞通通告訴杜千柳兩人。
杜千柳沉吟道:「侯元通若死心塌地加入魔道,我們便只能將雄虎幫徹底剿滅。如此一來,定是一場惡戰。」馬強一驚,若在以前,聽說要剿滅一個黑道幫派,他眼都不會眨一下。可如今身處雄虎幫,畢竟生出些感情,想到幫中近千人的性命,不忍地道:「就沒有別的辦法嗎?」
杜千柳歎道:「魔道此番出山,還只有些暗地裡的小動作,若說收服一個大幫派,雄虎幫還是第一個。這是個極危險的信號,說明魔道在陝西有了一個穩固的基地,所以必須趁他們立足未穩,將其斬草除根。當然,若能兵不血刃,少傷性命,便最好不過。」
馬強默然,為雄虎幫也為自己擔心,杜千柳拍了他肩膀道:「你既然進了雄虎幫,正好做我們的內應,替正道收集情報。」又冷峻道:「雖然事出有因,但你糊里糊塗加入雄虎幫,還助紂為虐,定沒少幹壞事,如今有個將功贖罪的機會,希望你好自為之。」
馬強心中暗喜,忙道:「杜大俠放心,我一定盡心竭力為正道辦事,為你們做策應,一舉消滅雄虎幫。」杜千柳點頭讚許,當即交給他任務,要他監視雄虎幫和雪瑤一舉一動,有任何情報都及時通知正道,杜千柳道:「雄虎幫東門外一里遠處,有一顆老槐樹,你將情報寫在紙條上,壓在樹底的石塊下,我會派人來取。」馬強牢牢記住,又問杜千柳道:「我那幾個手下不知怎樣了?」
杜千柳笑道:「我只是制住他們的穴道,這些人雖作惡多端,但也罪不至死,你去給他們解開穴道吧,我們走了。」說罷向馬強拱手告辭,霍丹雲只微笑著略一點頭,兩人飄然而去。
馬強目送良久,心中有喜有憂,正道既然插手,相信自己不久後就能脫離雄虎幫,冤情也會被澄清,可是雅兒的事情卻不好辦,雪瑤為難她,正道也不會放過她,真是個苦命的女人。一定要想個周全的辦法助她脫身。
一邊思索,一邊走回毛太等人身邊,一個一個解開他們的穴道。這幾人今天屢遭大變,已是驚惶不已,俱對馬強感激涕零,想若不是有這樣一個香主,怕是沒命活過今天。
正文 第五十二回 疑雲迷霧籠山城
回到山寨中,馬強自是不提放走那書生和遇到杜千柳兩人的事情,只留心查看幫中事物,記錄下來,照杜千柳的指示放在大槐樹的石頭下。
他心底明白,正道與雄虎幫開戰在即,眼下最重要之事乃是勸說雅兒,要她徹底離開魔道,於是一有機會,便苦勸雅兒,希望她棄暗投明。這天幫中發了月錢,馬強在山下小鎮買了根銀髮簪送給雅兒,雅兒十分高興,對著銅鏡擺弄半天,馬強藉著機會,摟著她的香肩,舊話重提道:「這根簪子不值錢,等我回了商河縣,買個鑲珠的金簪給你。」雅兒知他的言下之意,岔開話題道:「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。」
馬強繼續道:「你跟我回商河縣吧,保證你穿金戴銀,何必要在這裡受苦。」雅兒不耐煩,癟嘴道:「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,我只是個魔道妖女,無福消受你的好意。」
馬強生氣道:「你為何要死心塌地跟著魔道?」雅兒惱怒,沒好氣道:「我有什麼辦法,我從小就是個人人唾棄的妖女,哪比得上別人命好。」說著傷心起來,紅著眼睛道:「你看那馮惜玉,生在大戶人家,從小爹媽疼愛,長大了又遇見你,現在經營著偌大的正經生意,我哪有她的命好。再說那傅冰嵐,出身名門正派,小小年紀就在江湖闖出名號,還可以跟著你遊山玩水,好不痛快,我又哪比得上她。我今生就是個做魔道妖女的命。」她說得悲悲切切,淚水在眼中打轉,似動了真情一般。
馬強看得心軟,知她說的也有道理,正想將她摟入懷中安慰一番,突然記起一件事來,緊緊盯住雅兒,厲聲逼問道:「原來是你。」雅兒嚇了一跳,嗔道:「我怎麼了?」
馬強大聲道:「那水晶餅是等你下的毒,你一直在商河縣監視我,不然怎麼知道馮惜玉和傅冰嵐的事情,你在餅中下毒,就是為了讓傅冰嵐懷疑我。」他想通這些關節,不由異常憤怒,最後兩句幾乎是吼出聲來。
雅兒見他凶狠的樣子,故作輕鬆道:「我道是什麼事,我確實監視過你,那水晶餅裡的藥也是我下的,不過那可是為你好。」馬強心想:看你如何狡辯。只冷笑道:「倒要問問對我有什麼好處?」
雅兒嬌笑道:「傅冰嵐是正道派來監視你的,她若真吃了那水晶餅,早就是你的人了,還對你沒有好處嗎?」又不懷好意瞄著馬強道:「傅冰嵐這麼水靈,別說你不想。」
馬強一怔,竟無法反駁她,只低聲道:「可惜她沒有吃。」雅兒笑道:「沒關係,有我幫你,遲早讓傅冰嵐做你的女人。」馬強不禁搖頭,真是拿雅兒沒有辦法。還想接著勸說她,只聽外面一陣喧鬧,有人高喊:「抓住了,抓住了!」
馬強跑出門一看,見一幫人走進寨門,擁著個五花大綁的少年,仔細一瞧,正是自己那天放走的書生,不知怎麼被雄虎幫的人抓住了。
此時幫中人頭攢動,人人出來看熱鬧。聽說就是這少年連傷了幾個兄弟,群匪神情激昂,高聲叫喊:「打死他,打死他。」馬強跟著人群,那少年被押到山寨中心的練武場,幾個幫眾將他死死捆在一根旗桿之上,馬強聽身邊的人議論,原來是侯元通與雪瑤定下計謀,暗中派出幫中好手,設下圈套才擒住這少年。此時一個黑大漢走將出來,手中執著根粗皮鞭,這大漢叫雷振,乃是雄虎幫的執法堂主,為人極蠻狠霸道,幫中小嘍囉很是畏懼。
雷振走到場中,一臉橫肉難掩興奮之情,他不審也不問,揚起皮鞭便劈頭蓋臉抽那少年,雷振負責幫中執法,做慣了刑訊逼供之事,嚴刑拷打是看家本領,這時一連十幾鞭,鞭鞭見血,圍觀的匪徒陣陣叫好聲。
那少年也端的硬骨頭,只咬緊牙關一聲不吭,馬強初時還怕他會供出自己來,現在只心中不忍,想這少年怕是不能活著出去了。
挨了上百鞭子,少年終於不支,暈死過去。雷振也打累了,指揮手下道:「把這小畜生關到地牢,晚上我要親自審問。」幾個嘍囉聽令,拖著少年下去了。
群匪們仍興高采烈,圍在練武場議論紛紛,馬強心中難受,轉身離開。剛繞進小巷,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來,將馬強拽到牆角,不等他掙扎,火熱的身體與柔軟的唇一起貼了上來,鐵螳螂有如一隻發情的貓,將馬強緊緊頂在牆上。馬強掙脫她的,緊張地四下觀望,幸好人們都去了練武場,巷子裡空空蕩蕩。
鐵螳螂一邊玩弄著馬強的衣領,一邊嬌嗔道:「為何許久不來找我?」馬強避開她火辣的眼,說道:「你是幫主夫人,我怎麼敢來。」鐵螳螂媚笑道:「膽小鬼,你怕侯元通,就不怕我嗎?」
鐵螳螂逼視著他,道:「今晚來找我,從今後不要你的銀子了,你來不來?」馬強沒有回答,鐵螳螂道:「你若不來,會死得很慘,我有很多法子讓你死。」馬強知她確實做得到,只能點頭道:「我來。」鐵螳螂得意地笑了,又道:「還有一件事要你辦,你要是拒絕,也會死得很慘。」馬強問道:「什麼事情?」
鐵螳螂道:「小事一樁,許子奇那老小子得罪了我,我要你現在便去揍他一頓。」馬強道:「黑虎堂堂主許子奇嗎?」鐵螳螂道:「正是。」馬強又問:「現在就去嗎?」
鐵螳螂命令道「沒錯,現在,馬上,替我出了這口氣,我今晚就讓你為所欲為。」馬強默不作聲,突然盯住她的眼睛,恨不能看到這個女人內心的最深處,兩人僵持半晌,馬強終於點點頭,推開鐵螳螂,走回了練武場。許子奇剛才就在練武場,現在正和兩個手下邊走邊聊,當然是說那少年的事情,馬強若無其事走過去,錯身之時伸腳一勾,將許子奇拌了個狗吃屎,又撲上去猛打猛踢,許子奇毫無防備,一時全然無力招架,但他乃一堂堂主,正有許多手下在場,自是一齊湧上對付馬強。
馬強的武功在雄虎幫算是頂尖高手,對付一幫嘍囉不在話下,只見他左衝右突,打得對方人仰馬翻。毛太等人已是極為愛戴馬強,見香主身陷重圍,也毫不猶豫拚死相助,一時之間,練武場上打得熱火朝天,引得所有幫眾圍觀助陣,吆喝聲,叫罵聲響徹雲霄。許子奇是個穩重之人,不想無緣無故與馬強胡鬧,此時連聲大喊:「住手。」想先跟馬強問個明白,但馬強充耳不聞,一味胡攪蠻纏,將更多人拉進戰團,擺明要大鬧一場。
忽聽有人大喊:「別打了,別打了,那小畜生跑了,快追呀!」眾人聞聲大驚,扭打成一團的兩幫人也紛紛住手,只聽更多的人喊道:「地牢被劫了,小畜生不見了!快追!」群匪們忙做一團,有的衝出寨門去追,有的在寨中四處搜索。只剩下馬強孤身站在練武場中,他呆呆望著天空,陷入沉思之中,這些天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浮現腦海,他似乎抓住些什麼,可是又瞬間溜走,茫然中他搖頭苦笑,只有一件事確定無疑,這雄虎幫中還遠不止正魔兩道交戰這麼簡單!
那少年就這樣從地牢中消失,當時眾人都在圍觀練武場上的群毆,竟無人察覺地牢被劫了。山寨中被翻一個底朝天,出山的道路也被仔細搜索一遍,卻毫無那少年的蹤跡。
馬強漠不關心,逕直回房,仰面躺在床鋪上,一言不發。雅兒只見他表情奇怪,一時像在沉思,一時又傻傻冷笑,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。
終於馬強呵呵大笑兩聲,翻身沉沉睡去。這一晚他睡得很香,似乎連與鐵螳螂的約會都忘記了。
第二天起來,天色陰霾,寒風凌冽,早餐的氣氛更是沉悶,匪徒們經過昨天的挫折,一個個心事重重,只顧埋頭吃東西。馬強慢條斯理吃完,又去秦朗那裡領今天的任務。
秦朗正走過來,語氣急促吩咐道:「幫主要見你,你趕快去議事廳。」從進山那天後,馬強再沒有進過議事廳,侯元通也沒有找過自己,這次卻不知是何事?
馬強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議事廳,除了侯元通,還有不少人在,雪瑤坐在侯元通右手,儼然和幫主平起平坐。劉敬堂坐下首第一個,接著是冷劍和胡展雲。馬強上山後,很少見到這幾人,想必是在忙著替魔道收買江湖人物了。緊挨在侯元通身邊是鐵螳螂雲霞,她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樣子,馬強偷瞄之下,正碰著她寒光閃爍的眼睛,不由想起她昨天的話來:「你若不來,會死得很慘,我有很多法子讓你死。」
馬強收回心神,拜見了侯元通,侯元通攤手笑道:「不必多禮,快請坐下。」順他的手一看,是僅剩的一張空椅子,正在冷劍與胡展雲之間,馬強很怵冷劍,此時也只得勉強坐下。